戴蘭並不知道雷伊臨走時私下交代過一句話:這個女人有可塑性,她可以取代艾葛尼的位置 ,她一定會殺了這兩個男人,然後給她注射毒品控制好她,我要帶她回國。
六個身經百戰的佬美不會俱怕一個柔弱的女人和兩個受傷的男人,他們應戴蘭的要求退出屋子外。
屋子裡面的戴蘭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對着楊天振和樂叔,說:“時間不多了,現在可以說實話了,我想知道當年蕭宇的真正死因,還有樂峰你是怎麼讓他死的。”
樂叔明白了自己這條命在這羣佬美的手上能留到現在是戴蘭的主張,原來當年他奉楊天振的命令送那個畫家歸西的秘密竟有人知道。樂叔苦笑了一聲,他反問戴蘭:“雷伊在和呂斌視頻通話的時候有意用紙巾抹嘴是你的安排吧?”
戴蘭點頭承認:“你是楊天振身邊的大老虎,而且對他忠心耿耿,所以第一個要對付的當然是你了。我知道你很注重細節,所以雷伊用紙巾抹嘴的動作我陪他演練了不下數十次,既不能太過刻意又不可太過隱蔽,那個動作和紙巾上LOGO若隱若現的效果是在別人發現不了而你卻能注意到爲最佳。”
樂叔點點頭,說:“我太過注重細節、又太心急了,是這兩樣害了我,我現在明白我不是上了雷伊的當,而是中了你的圈套。”
戴蘭說:“從楊少讓我以老秦的身份調查雷伊時我就知道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一個在實力上能夠與楊天振抗衡的人,所以我和他建立了合作關係,其實幫雷伊運送軍火的那波先頭部隊是我故意引誘他們來砸我的酒吧,讓楊少替我出頭,只有這樣雷伊纔會牽怒於你們。”
戴蘭說後表現出了沒多少耐心的樣子,說:“談這些事現在沒有多大意義,我們言歸正傳,我只想知道關於蕭宇的真正死因,如果你們說真話我可以答應在樂峰你死之前讓這些佬美再爲你注射一次海洛因,至於楊天振你,我也不會讓你死得太痛苦。”
樂叔看了看楊天振,說:“老闆,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交代的每一件事我都會盡全力去辦,而且讓事情盡善盡美,但是唯獨在蕭宇這件事上我私自做了主張,對你隱瞞了真相。”
楊天振不明白樂峰爲什麼會這樣說。
樂叔繼續說:“老闆你應該還記得當年我們在確定做掉蕭宇時的計劃,當時他剛找到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畫廊做畫師,白天在那裡工作,晚上也睡那裡。”
楊天振說:“我記得,我的意圖是在夜裡製造一場火災讓他死於意外,因爲那家畫廊是新開的,幾乎是半營業半裝修的狀態,畫廊裡還堆滿了各類大小裝修的材料,火災的風險機率很高,而那次夜晚那家畫廊也確實起了大火,蕭宇被燒成了一具焦屍。”
樂叔這次看着戴蘭,說:“在你所知道的案情調查結果是蕭宇死於那場大火,結論應該是蕭宇當晚喝了些酒,回到店裡抽了半盒香菸然後昏昏沉沉地睡下。引發火災的有兩點,一是菸頭,二是有部分裝修塗料因爲畫廊的空間有限而零時堆放在廚房裡,而且當晚蕭宇在入睡前是準備燒水泡腳的,結果喝下去的酒讓他忘記爐上還點着煤氣,所以引起了這場意外的火災。”
戴蘭點頭地:“你說的確實和當時的案情結果一樣,但我知道蕭宇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而且平時也沒有飲酒的習慣,那天是他的老闆請他喝酒,他就是再大意也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那場火是樂峰你放的吧。”
樂叔抹了抹鼻子,面色有些異樣,他在努力剋制自己,因爲他的毒癮犯了。
戴蘭說:“告訴我吧,你是怎麼放的那場火,我想知道當時蕭宇是真睡着了還是被你制服後綁在什麼地方眼睜睜地看着大火燒到自己身上?”
樂叔說:“就算故意縱火也沒有人會傻到在一間充滿煤氣味的廚房點火,我可以這樣告訴你,當晚蕭宇一個人在店裡確實睡着了,他睡前抽了很多煙,而且他把用煤氣爐燒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自己倒牀就睡。我當時也確實去了那家店,但是那火不是我放的,是另外一個人。”
戴蘭詫異地看着樂叔。
“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家畫廊的老闆在拿下那個店鋪前和人在經濟上結怨太深,得罪了人,仇家本是打算僱人燒他的店給他一個教訓,並沒有想過要殺人,所以那晚我潛入店內和真正要縱火燒店的人撞了個正着。說起來很可笑,放火的人可謂有賊心沒賊膽,大概是第一次幹這種勾當,事前這人也喝了點酒來壯膽,又畏首畏腳地把一些塗料倒在地面,可在點火前猶豫不決,就在那時蕭宇突然醒了,兩個人扭打在一起,縱火的人身份暴露於是動了歪心思,想將蕭宇災口。你想想一個畫畫的,平時疏於鍛鍊,身體素質差到極點,他當然不是縱火人的對手,被那人幾下子打得連起身的力氣都沒了,還倒在地上吐血,這人將蕭宇打趴下後就狠下心來點了火,企圖把蕭宇給活活燒死,不過當時躲在暗處的我也許是一時頭腦發熱或者良心發現,見火勢已經起來便對那個縱火的人出了手,我一腳將他揣進火堆裡,所以那家畫廊裡燒成焦炭的屍體並不是蕭宇本人,是那個縱火的人。”
戴蘭捂着嘴發笑,隨後笑出聲來,接着開懷大笑,就像樂叔是在給一個幼兒講故事一樣。她笑得臉都紅了,說:“樂峰,你太會編故事了,簡直是在藐視我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
樂叔打着哈欠,鼻涕和眼淚都出來了,他不斷地抹鼻子、吸着鼻子,表情略有些躁動不安,但他靠着意志來竭力壓制身理上的反應,說:“我可以現在告訴你,蕭宇本人沒有死,他還活着。”
戴蘭笑得站起身走來走去,一時間她知道這世道沒有多少肯講實話的人,但她潛意識裡又有些相信樂叔講的是事實,因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楊天振看着樂叔,問:“阿樂,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放了蕭宇?”
“是真的,老闆,當年那晚我本是去殺蕭宇的,但卻救了這個人一命。”
聽樂叔這樣說,戴蘭突然面有慍色地瞪着他,說:“你是爲了活命還是爲了海洛因?按照你說的這些那當年立案調查的警察全成傻子了!”
樂叔說:“當年的警方辦案水平不至於被這種小伎倆矇混過關,起碼死者的DNA比對就能見分曉,只不過在當時新聞媒體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活躍,僅限於電臺和傳統報紙,這樣的事還沒資格擠上版面。”
戴蘭冷笑地:“你以爲我會相信你?樂峰,你是楊天振身邊的金牌,只有他把你當人,其實你和一條忠心的狗沒什麼區別,到快死的時候還要幫楊天振掩蓋事實
,你可以扳指頭算下你這輩子殺了多少人,你還怕承認你多殺一個?”
樂叔在劇烈地咳嗽,咳得氣喘加唾沫橫飛,身子也在不停地發抖,他咬緊牙地:“其實我認爲蕭宇就這樣死了挺冤的,因爲我相信老闆的妻子不會和他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我救了他,並向他說明了我真正的來意。我告誡他能躲過這次絕躲不過下一次,他是真被嚇到了,嚇得發抖、嚇得在我面前痛哭。後來我瞞着所有人給了他一筆錢,安排他去另外的城市重新開始。爲了活命他照做了,在H市紮了根,並在隨後的五年裡娶妻生子,過普通人的生活,他放棄了畫畫,但還是以畫爲生,他和現任的妻子共同經營一家畫廊,他一直視我爲恩人,私下雖沒有和我聯繫,但是他的地址和相關的通訊一直對我個人公開,他信任我,所以我也沒再找過他麻煩,因爲我的老闆一直以爲他死了。”
戴蘭的面容此刻像殭屍一樣毫無表情。
樂叔說:“其實你所知道的辦案結果也是道聽途說,你見過有真正穿制服的警察給你講述詳細的破案過程麼,案子雖結了,縱火的放火自梵,蕭宇也安然無事並移居異地,畫廊老闆被那場火嚇得收拾東西跑路,剩下的人衆說紛紜,假說真時真亦假,所以你一直把謠言當事實。”
戴蘭質問地:“你有什麼證據?”
樂叔向她伸過抖動不停的一隻手來,說:“如果你手機在身上,我可以現在打電話給蕭宇,他開的店叫‘友好畫廊’。”
戴蘭點頭地一聲“好”,將手機掏出來遞給樂叔,樂叔在戴蘭的手機上撥了一串數字,當電話接通後將手機遞還給戴蘭。
她接手機的動作有些迫不及待,很快她聽到裡面一個聲音在說:“您好,‘友好畫廊’感謝您的來電。”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中年的沙啞,聲音雖陌生,但感覺卻如此熟悉,憑着女人的直覺她握着手機的手開始顫抖,甚至連眼皮都在跳動,她“喂”了聲,對方同樣也在:“喂,您好,您是哪位?我這邊是‘友好畫廊’。”
她用打顫的聲音問:“你是蕭宇?”
電話那頭短時間沉默,隨後用一種認可卻有些驚訝的口吻說:“你是哪位?你怎麼知道我叫這個名字?”
戴蘭確信接電話的是蕭宇本人,雖然多年未曾見面,但一個女人對深深愛戀過的男人在情感上經得起時間的洗禮,不論這個男人變成什麼樣子,即便“千里傳音”也能對曾經愛戀的對象有一種特殊的“嗅覺”。
眼淚沿着她的眼角滑落,心上人還活着,如此說來她多年的處心積慮完全是在朝着錯誤的方向一路向前!
真相是慶幸的,結果卻殘酷荒誕!
而此刻外面的一個佬美髮現她在通電話,闖了進來向她瞪眼吼道:“手機給我,你在和誰打電話?”
戴蘭掛了手機,拿起雷伊交給她的匕首走到樂叔身邊用刀直接插進樂叔的腿部,血一下子濺了出來,這一幕讓楊天振和佬美大感意外。
樂叔在刺痛中面部一陣痙攣,但此刻也只有樂叔明白戴蘭的真正用意。
她起身一抹眼淚地對那個佬美說:“這個男人的毒癮來了,我捅他一刀是要讓他別一個勁地求我給他注射,至於電話我是打給雷伊的,請問有問題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