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子上前道:“稟皇上,已經找人查過了,香裡的確加了東西。”
聞得此言,慶嬪嘴角得意的翹了起來,忍不住譏諷:“臣妾真的是爲了太后好,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皇貴妃如此做法,真是讓人意料不到啊!”說着扭頭對皇上說道,“如此賤人,必得賜她一記鶴頂紅才能平息後宮之怨!”
顧長歌彷彿沒有聽見她口出冒犯,徑自用手撫着指尖的一枚戒指,思忖着什麼,滿不在乎的樣子。
她不在意,皇帝心裡自然是以爲子虛烏有的事情,當然也不必在意。但小瓷子也說了,香里加了東西。礙着情面,皇帝不好直接問仿若沒事人的皇貴妃,只清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問道:“加了些什麼?”
小瓷子躬身垂手,帶着點笑意:“回稟皇上,香里加了些清新舒身的百合香餌。焚香有助於睡眠。”
顧長歌好看的眼睛帶了些許笑意,擡起晶亮的眸子看着皇帝。
皇帝恍然大悟,不覺撫掌大笑:“這樣的心思後宮裡也只有皇貴妃!”
慶嬪臉色慘白,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臣妾昨日看到紅翡,她明明是害怕臣妾拿到香出去查……”她眼神裡有不甘,又有幾分恐懼,看着顧長歌疑問,“是不是你,故意做局要引我入局?”
皇帝臉色不愉,伸手端起茶盞喝水。
顧長歌微笑着看慶嬪,側頭問她:“本宮是皇貴妃,引你入局做什麼?”她雙眉挑起,帶着戲謔,“你有什麼值得本宮費心思的?”
紅翡輕蔑哼了一聲,不忿道:“奴婢好心,怕那香受潮有煙,薰了皇后娘娘,難不成慶嬪也要拿來說事嗎?”
慶嬪惶然,伸出套着護甲的雙手扶在地上,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最終只好嘴硬:“臣妾是受人挑唆,是皇后說的皇貴妃要害她,”她臉色發白,“臣妾……臣妾……是……”
皇帝有些不耐煩了,雙手搭在身前,深深躺進椅子裡,嘆氣道:“本來朕不打算這麼快找你,可你自己送上門來。”
他看一眼小瓷子,小瓷子會意,上前兩步說道:“皇上命奴才查的事情奴才已經查清楚了,”他扭頭吩咐了小太監進來,呈上一隻匣子,打開后里面放着一根人蔘,“太醫診斷說皇后娘娘是五內鬱結心火難舒,應該吃些清涼滋補的,可是這人蔘卻是性溫大補,激得皇后娘娘夜半難以入眠,總是口乾舌燥,毒素積攢,久而久之便會難以治癒。”
顧長歌撫摸着自己的指甲,眼角斜斜挑起,語中大是不屑:“都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慶嬪好打算。只是皇后娘娘已經受到了懲罰,”她面容冷淡下來,帶着幾分肅然,“不需要慶嬪來代勞。”
緊緊看着皇帝的表情,慶嬪知道只要皇帝還在意她,無論如何都沒有關係。這次賭錯了,可皇貴妃如今恩寵也不如自己,大不了閉門思過一陣就是。她想,反正今日也惹了皇貴妃不止一次了,皇帝也沒有在意,還不是拖到現在,要不是自己執意要查,才叫來的皇貴妃。
不就是與皇貴妃撕破臉嗎,誰怕誰,她家可是功臣,父親功績赫赫。皇貴妃不過是有些恩寵,那也是當年的事情了。現在的皇貴妃不過就是有個四皇子傍身。
她慶嬪可是一點都不怕,她還年輕,貌美如花,皇帝自然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有的是以後。上次她陷害月貴嬪,皇貴妃還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任憑皇帝處死了月貴嬪,她心裡暗自得意,皇貴妃此刻還是恨着皇后的吧,她一定以爲是皇后做的手腳!
想到這裡,慶嬪更加認爲自己可也以恃無恐,更加得意的忘乎所以。
如今還需要解決的一件事情便是皇帝認爲她用人蔘傷了皇后的身子,這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人蔘的確是她送給皇后娘娘的沒錯,可是她又不是太醫,怎麼會知道什麼東西大補什麼東西傷身,只是撿了好東西送出手罷了。
她揚起臉看着皇貴妃微笑:“是臣妾誤會皇貴妃了,還望娘娘恕罪。只是人蔘一事……”她看着小瓷子,頗有威脅又有可憐的樣子,“臣妾服侍皇上時間久,多少人巴結着臣妾,他們送給臣妾的東西定然不會有毒,臣妾挑了最好的想要送給皇后娘娘補身,難道也錯了嗎?”
不自覺地她也有些委屈了。
顧長歌本也不耐煩了,看她破罐破摔,心裡暗自叫好,旋即從座位上起身行禮道:“皇上,臣妾協理六宮,這些事情本來不應該勞煩皇上過問,都怪臣妾失職,才讓皇上煩心。”
她轉身面對慶嬪,面無表情:“本宮只問你一句,爲什麼在皇后禁足之後,仍舊求了皇上,頻繁出入坤寧宮?大可不必對本宮說什麼讀書寫字,自有旁的師父教你,不如實話實說,也讓皇上與本宮不要猜錯了你的心思。”
請評滿臉無辜,分辨:“皇后是六宮之主,臣妾理應請安問好。臣妾以爲皇后娘娘一個人太寂寞了。”
顧長歌莞爾:“你以爲皇上罰皇后禁足做錯了?”
慶嬪這個時候才明白了或許從一開始顧長歌就沒打算放過她。
她臉色因爲憤怒而發紅,看着顧長歌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皇帝勃然大怒,伸手指着慶嬪:“你口口聲聲同情皇后,句句指着皇貴妃罵,認爲朕的決斷有誤,同情朕厭棄之人!你是何居心!”
慶嬪沒想到皇帝會發這麼大的火氣,不覺啞然,剛要說話,皇帝再次呵斥。
“你污衊皇貴妃,自己的宮女與太醫私相授受,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都是皇貴妃要冤枉了你嗎?是皇貴妃讓你每日去看望皇后的嗎?語出犯上!御下不嚴!豈是爲尊上者該有的樣子!”
見皇帝最終還是怒了,顧長歌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
不知爲何,今日之事皇帝一拖再拖,雖然從早上事發到現在,小瓷子把該審問的地方都審問出來了,可慶嬪屢次語出不敬,皇帝並沒有嚴懲,更是縱容着她說。
她看着慶嬪,琢磨不透如今皇帝的心思。
小瓷子也在默默看着一切。
難不成,皇帝對這個慶嬪真的是有幾分真心?
顧長歌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放大,兼具幾分惶恐。
她看着慶嬪不怕天不怕地,又有些調笑頑皮,可是該溫柔討好皇帝的時候,她是毫不吝嗇的。
如今慶嬪家裡又是豐功偉績……
或許皇帝認爲,無論慶嬪對皇后做了什麼,那都是皇后自己咎由自取?
果然,她尚未表態,皇帝繼續說道:“皇貴妃,慶嬪年齡小,不懂事,你也不要太跟她計較。太后之事她雖然有疑心,到底也是爲了太后身子着想。”
顧長歌尷尬一笑,正不知所措。
門外有太監通報:“燕妃求見。”
皇帝揚了揚手,吩咐人進來。
燕妃穿着一身清肅灰綠色大氅,進得屋來,宮女幫她去了大氅,她上前兩步,看了殿裡的幾個人,呼了口氣,往前跪下:“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慶嬪委屈的低聲道:“臣妾給燕妃請安。”
顧長歌輕聲說:“起來吧,這大冷的天,燕妃怎麼過來了?”
燕妃擡頭看了看皇上,目光復雜的看着顧長歌說:“臣妾聽聞了早上的事情,聽說如今皇貴妃娘娘正在乾清宮與皇上說此事,便着急趕來……只是此事牽扯皇上清譽,臣妾不敢不說。”
皇帝眉心一跳,又是牽扯到了這種事。
後宮裡,這些年來風波不斷,當即氣的臉色漲紅,大手狠拍桌子:“荒唐!是何事!”
燕妃眸光清冷,看着皇帝說:“臣妾此前在慈寧花園曾見到慶嬪帶着喜夢,與一男子私會,該男子太醫打扮,臣妾以爲不過是太醫爲慶嬪看診以後,慶嬪帶着喜夢來鬆一鬆。雖然奇怪,爲何一屆太醫,竟有宮嬪相送,可到底也不算是壞了宮規,如今聽到瓷公公在慈寧花園外抓到了與太醫私會的喜夢,這才明白,恐怕根本不是喜夢與太醫私會,而是慶嬪本人!”
“你胡說!”慶嬪激靈一下站起來,指着燕妃大聲道,“本宮何時與人私會了!你滿口胡言亂語!”旋即,她看向顧長歌,眯起眼睛,“是你吧?是你聯合燕妃要陷害我!”
顧長歌滿眼驚慌,無辜看着慶嬪:“你是不是失心瘋了,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慶嬪卻是認定了,冷笑一聲,束手站在原地:“都是你們,你們見我得寵,恨不能扒了我的皮喝我的血!你們自己看看這後宮裡的人,除了我,又有誰能與你皇貴妃抗衡?你見不慣我,就要除掉我,你好惡毒的心!”
顧長歌后脊背挺直,怒目而視,質問道:“我害你?難道是本宮讓你日日去皇后處嗎?是本宮讓你與太醫共處一處?是本宮教你語出冒犯,一而再再而三嗎?亦或是本宮讓你送的人蔘給皇后?”她指着慶嬪,“還不是因爲你心眼太大!你看皇后身子一日一日不好下去,特地到皇后跟前討好!羨予跟本宮都說了,每每你侍奉皇后牀前,必要嚼舌根說本宮與後宮的壞話!你以爲你對皇后曲意逢迎,未來皇后就會替你說話,讓你替了本宮皇貴妃的位置嗎!”
顧長歌極少如此急言令色,向來都溫和示人的她,發怒起來卻別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震懾的慶嬪一時之間無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