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嗎?
琴音震破空氣彷彿一道道劍光血雨般令無數屍體倒下,又令其他的屍體站了起來繼續戰鬥,絹子花開的正盛,朵朵花瓣嬌豔欲滴,一如少女初開的芳心,當真令人百般疼愛,可是撞到這神鬼難測的魔音卻隨風四落,飄飄灑灑積了滿地都是,就連樹上綠油油的樹葉也像是經人搖晃‘刷刷’地自枝頭落下。
玉玲道人斜眼瞥了這幕,驚的她血液也似乎凝固了,她想長長地喘口氣,可是卻發現眼前的空氣都凍結了,本來烈日當空,眼前卻是冬至臘月,她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此時此刻卻忽然發現好像被人掐着喉管而無一絲反抗之力。
琴音戛然而止,不帶一點兒餘音,一瞬間停的如此徹底,彷彿自水底伸出一根鐵錐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鐵錐伸出水面本來就不像鵝卵石投向水裡般引的千層浪,讓人極眼目之所至,無所遁形。
十二名黑衣人皆像殭屍般蹦着面孔,此時琴音方自停歇,他們像是得了某種指令般忽然改變進攻的隊形,由原來的三角形攻勢變成前後兩隊,後面的人隱藏在前面一對人馬的肩後,而前面的人已慢慢地把她圍城一個小圓圈,然後突然發起攻勢,這樣的進攻套路當真令人防不甚防,前面的六個人幾乎是同時出招,他們的動作是那麼的一致幹練,即使經過專業訓練的殺手也絕對不可能使六隻手如同一隻手那麼整齊劃一。
玉玲道人終於在他們那形同死人的眼珠子裡看到一點顏色,那就是鮮血的顏色,紅的就像是一隻山橘,那是他們渴望的一種勝利的喜悅的色彩,但卻是人類聞之色變的生死障礙。
‘錚’的一聲,琴絃好像突然斷了,這聲斷線之聲卻在空氣裡久久迴盪,它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像一隻癩蛤蟆突然爬到你的肩膀上一樣也不知是噁心還是驚懼,就在這時後面的那六個人形同鬼魅般地一躍而起越過前面人的頭頂,手一抖彷彿舞女的水袖一樣輕盈美麗,抖動處但見六縷青煙急向玉玲道人的身邊射來,六縷不同顏色的青煙,六種殺人的致命武器,煙霧香甜可人彷彿少女身上留有的胭脂的香味,玉玲道人腦子裡一片澄清可是怎奈手上一絲力氣也沒有,眼前朦朦朧朧像是遮了一塊布一樣,面前的一十二人完全覓不到任何蹤跡,她手腳亂舞已大亂方寸,彷彿置身於萬里無人的荒漠,她想叫可是喉頭像塞了一團亂麻一樣,手腳也像是被鐵鏈綁着一般,她拼命地掙脫拼命地吶喊,就在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時候,本萬念俱灰,要殺要剮只有聽天由命了,卻突然感到肩上好像有人輕輕拍了一下,緊接着背上有一隻手抵住她後心通往天關的血脈,玉玲道人只覺腹內似火在燃燒,丹田內翻江倒海,異常難受,接着那隻手暗用內力,玉玲道人只覺像是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她的腦子一下子清明無比,但覺喉內一涌,一口濃血張口噴出,他咳嗽了兩聲,眼前朦朧才完全褪盡,但見那十二個人面面相覷,又一次準備攻擊,玉玲道人的耳內又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他們的腦後玄門血上都插着一根銀針,你想法子拔掉銀針他們就全無一點戰鬥力了”,這聲音彷彿來自遠處,如蚊子在耳邊低語,玉玲道人自經歷上次驚心動魄的一戰,知道此人非敵是友,於是放鬆了戒備之心,再
看着一十二人,見第一回合沒有像預料的那樣,再次準備攻擊的時候,難免在士氣上受了點影響,這回玉玲道人可不會再束手就擒而是採取先發制人,主動出擊,就在他們身形變換的同時,她的身子已如一隻泥鰍般地移動,身法曼妙,速度奇快,雖然這一十二人把她圍的水泄不通,但她還是輕而易舉地從一人的腋下游離而出,趁勢一掌拍向那人的腦後門,那人猝不及防,突然抱着腦袋倒地不再動彈,但見他嘴角流出濃黑如墨的血水,甚是噁心,玉玲道人如法炮製,其餘十一人也如數被她制服,面對倒在地下的十二人,玉玲道人神色自若,只是額頭上沁出幾粒米粒般的汗珠,她還在不停地回想那個背後一直暗暗幫助自己的人,可是這邊孩子早已按耐不住,自從玉玲道人識破他們的第一回合,他的心裡防線就有點崩潰了,可是萬萬沒想到她會一掌把那些銀針打入那些活死人的腦袋裡面,這或多或少都有些讓他意想不到。
孩子氣憤至極,扯着嗓門喊道:“你這個賤女人,你打死了我的人,你應該償命”說着臉上露出兇惡的光芒,正欲提掌欲上,忽然轎簾裡面一聲低喝“宇兒,退下”,孩子停下了腳步,‘哼’了一聲,不情願地退回到原地,但仍一雙餓狼般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與玉玲道人。
玉玲道人對着轎子乾咳了一聲,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存心要置我峨眉於死地,既然來了,爲什麼不肯露面呢?”玉玲道人說的不急不慢,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轎子內的動靜,但是她說的話卻彷彿掉入萬丈深淵的一塊小石子,一點回音都沒有。
此時峨眉派的大門已打開,峨眉派的女弟子個個手持長劍侍立在掌門人的背後準備一戰,小靜兒站在最前面,她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轎子,恨不得一刀劈過去。
孩子看到小靜兒,本來發緊的麪皮上又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毒笑,小靜兒雖然不認識他,可是他卻認識小靜兒,而且對她的底細十分清楚瞭解。
自從她出現以後,孩子惡毒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他雖然年紀小,可是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好像多少天沒有吃到食物餓狼,他恨不得把小靜兒生吞了。
玉玲道人真是佩服轎子裡的人真能沉得住氣,但是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會不會是在等什麼人呢?’
紅頭髮怪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孩子拍了他一把道:“再堅持一會兒,我明知道你死不了的”
紅頭髮怪人嘴裡低低地乞求道:“給我藥,給我藥……”
孩子踢了他一腳,狠狠道:“去地獄裡面要去吧,或許閻王爺會給你”
紅頭髮怪人被他踹的連翻了兩個身,但嘴裡還在默默地念着:“給我藥,給我藥,我難受死了,快殺了我,殺了我”
這一切玉玲道人及全體峨眉派弟子看的清清楚楚,她們突然對在地上翻滾的紅頭髮怪人感到同情,像一條蟲子似的太可憐了。
小靜兒忍不住道:“他都要快死了,你都不救他?”
孩子狠毒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冷冷道:“有些狗即使再可憐都不能救,因爲即使救了他,他還會背叛主人”
紅頭髮怪人難受痛苦至極,只見他雙手撕爛衣衫露出胸膛處黑漆漆的毛髮,峨嵋
女尼皆背過頭去,不敢去看,他又揮舞着雙手向自己的臉上急急抓來,不一會兒,他那張被來就紅堂堂的令人害怕的大臉冒出鮮血來,樣子甚是恐怖嚇人。
孩子見他這樣一副噁心的樣子,索性背過臉去,不再看他。
就在這會兒功夫,突見半山腰上走來一老一小,老的約有六十歲開外,半秉鬍子也已掛白,一雙羅圈腿走路滑稽可笑,腰上彆着大煙袋,鼓鼓囊囊好像裝了不少東西,手裡拿着一副竹牙板,邊走邊唱着市井民謠,好不輕鬆自在。小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梳着兩個醒目的羊角大辮兒,她一蹦一跳採摘着路邊的野花,那兩個大辮子一搖一晃,好不可人。
他們這一出現,本來異常緊張的空氣裡忽然增添了些許輕鬆,衆人的頭都齊刷刷地轉向了這一老一小,孩子在心裡暗罵‘不知死活的東西,沒看到這是什麼場合嗎?既然想送死,別人也攔你們不着’。
可玉玲道人的心裡面卻是大喜過望,她一直就在琢磨着暗地裡幫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當她看到這一老一小時,她的眼內忽然放出異樣的光彩,她自己也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一種激動難耐的心情,反正她感覺只要有這一老一小在,今日的峨眉派不管遇到再大的敵人都可以逢凶化吉,避過難關。
大家的眼光都落在這一老一小身上,誰都沒有留意這時這頂沉寂如死的軟轎裡也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轎簾掀開了一角,僅是孩子手掌大小的那麼一角就足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因爲轎子裡安有四面反光鏡,只要有一小角讓外面的光線照進來,那麼不論外邊有什麼,裡面確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大辮子姑娘看到山上有這麼多人,一時有些扭捏不自在,翻頭對老人道:“爺爺,咱們來的可能不是時候,你看山上這麼多人像是在打架”
老人一臉不屑的表情道:“打架有什麼可怕的,江湖上每天打架的還少嗎?
大姑娘扯了扯老人的衣角小聲道:“可是今天情形不同,我們還是走吧,別淌洪水了”
老人也看到情形有些不對,但他咳嗽一聲打着竹牙板敲着她的頭道:“連你也長記性了看着情況不妙就想逃?”
大姑娘好像被老人說中了心事,低頭撥弄着衣角的鈕釦默默不語,一張粉嫩的小臉蛋脹的通紅通紅,像是剛從樹上摘下的紅蘋果。
老人看到大姑娘滿臉的窘態,取下腰上的菸袋,自語道:“不過丫頭說的也對,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事,若是管出亂子來,那就費力不討好了”,說罷看着還在生悶氣的孫女兒拌了個鬼臉道:“走吧乖孫女,爺爺突然不想上去了”
大姑娘轉顏微笑,忙着給老人點菸。
老人眼睛裡閃了一閃,故作沉思地問道:“告訴爺爺,是不是想看到姓宗的那小子?”
大姑娘臉上頓時飛上一片紅暈,不敢擡頭怕爺爺看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搖搖頭道:“誰想見到他呢,老是惹爺爺生氣的一個不知死活的昏頭小子”
老人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臉上露出慈祥的表情道:“這話恐怕言不由衷吧,你心裡怎樣想的,爺爺難道不知道嗎?”
二人說說笑笑向山下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