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工程款這件事, 集團內部很快調查清楚:公司財務部是按時將工程款撥付給了承建方的,只是承建方同時開了兩個建設項目,資金週轉困難, 就私自挪用了這筆工程款。被農民工追討時, 他們爲給自己脫責就騙對方說是篤行集團欠了他們。
弄清楚這件事後, 領頭的農民工對着電視臺記者的鏡頭向篤行集團道了歉。徐世傑代表篤行集團接受了道歉, 並承諾篤行集團會協助承建方妥善處理此次的欠薪事件。
這件事算是平穩處理了, 沒有給篤行集團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秦昭元一直處在昏迷狀態,院方爲他做了許多檢查,卻還一直沒能找到導致他突然昏迷的原因。
葉秋池忙完了記者採訪接待這件事, 陪肖虹月去醫院探望秦昭元時,幾名醫生護士正在向秦驍、徐世傑等公司高層人員介紹病情。他們拿出秦昭元前一段時間的病歷, 上面的各種檢查都顯示他康復得很好, 對這次突發的昏迷, 他們也表示難以理解。
“董事長是在農民工討薪時突發的昏迷,能否請院方提供一下病房內的監控?”聽了一陣後, 公司法務部的經理問道。
“我們已經查看了今天的監控,農民工自始至終沒有進入過病房,秦董事長的昏迷也不是因爲外傷或情緒原因導致的……”一名院方的工作人員解釋道。
“我想,我們還是有必要再看看監控視頻。”一旁抱臂聆聽的秦驍,突然開口道。
“給他們看看吧, 要是能找出秦董事長昏迷的原因, 也是好事。”院方分管醫政的副院長點了頭。
在醫院的一間會議室裡, 院方用投影將農民工討薪那一天秦昭元所在病房的監控拉通播放了一次。監控裡, 除了護士先後三次進入病房發藥、做康復理療、測量生命體徵外, 確實沒有其他外人進入過病房。
“監控視頻就是這些了。導致病人突然昏迷的原因有很多,低血壓、低血糖、腦源性、心源性、血管性、藥物過敏性以及精神受強烈刺激等等, 我們正在一項項排除,我想最多三天時間……”
“三天?我父親現在的情況能扛過三天嗎?”秦驍問道。
主管醫生道:“這個不太好說,雖然現在秦董事長的生命體徵相對平穩,但他的血壓還是時有波動……”
“只要能救活董事長,我們篤行集團不惜任何代價。”徐世傑擡手抹了一下眼眶,面色沉痛的對主管醫生說道。
“徐總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
走出會議室後,徐世傑拍了拍秦驍的肩:“驍兒,公司裡的事我會盯着,你爸爸這邊就辛苦你了。”
秦驍點了點頭。
送走徐世傑一行,秦驍正準備回病房,就看見了立在走廊下東張西望的葉秋池。
秦驍上前問道:“你在看什麼?”
“監控的位置。病房裡的監控盲區太大,除了看得見從門口進出的人和操作檯,根本看不見董事長的活動情況……”
“那是肯定的,要保護病人隱私。”秦驍擡腕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對葉秋池道,“今天忙了一天了,你回去休息吧。”
葉秋池卻道:“醫生說導致昏迷的原因很多,我總覺得應該再找幾個監控看看,多點角度,多點時間,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看着昏黃燈光下一臉認真的葉秋池,秦驍忍不住問:“你不累嗎?”
葉秋池搖了搖頭。隨即便又愣了一下,總裁這是在怪自己多管閒事嗎?
“不累的話,跟我去辦件事兒。”秦驍又道。
原來不是嫌自己多管閒事!葉秋池當即表示自己“一點兒都不累。”
半個鐘頭後,秦驍帶着葉秋池來到了位於東城科技園南區的創業大廈。
電梯上到12層時,葉秋池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地方我來過的!上次過來和青空網遊談過合作。”
姑娘,你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如果不是父親突然出了事,這一刻,秦驍也許會忍不住把這句話說出口的。也或者,他還會告訴她自己也在玩《幻世》。然而此刻,他只是繃緊着脣線,沉默的看着葉秋池。這樣的時候,有她在身邊,他覺得很好。
秦驍帶她來青空網遊,是來找姚毅用黑客技術進入醫院的監控系統。
對於這個提議,作爲一名業餘黑客技術愛好者兼一名專業遊戲公司CEO的姚毅,一開始是拒絕的。他義正辭嚴的表示自己已經在做正經生意了,不能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給自己找麻煩。
可當聽說是秦昭元在醫院離奇昏迷後,他當即又古道熱腸的說,“這種事關伸張正義的事情,作爲一名黑客那是必須要做啊。”
半個鐘頭後,秦驍和葉秋池就在姚毅辦公室的電腦上,重新看到了之前在醫院看過的監控畫面。很顯然,醫院並沒有任何剪輯拼接,那些畫面都是真實可信的。甚至姚毅調出來的幾個走廊監控畫面,和病房內的那個在時間上也是互相應證的。
看完今天的監控視頻,秦驍又讓姚毅打開前幾天的來看看。爲了節省時間,秦驍用的是快播模式,這些畫質粗糙的的視頻看久了令人眼眶酸澀發脹。連看了三天都毫無所獲,就在他準備放棄時,葉秋池突然道:“這個人有點面熟。”
秦驍讓姚毅暫停後將畫面放大後,葉秋池頓時一臉尷尬。畫面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前男友董思源!
“董思源?他去病房幹嘛?”秦驍皺起了眉頭。
董思源是計調部的副經理,且不說秦昭元現在沒管理公司事務,就算在管理,他一個副經理也沒理由去病房找董事長直接彙報工作啊!
這事有點蹊蹺。
秦驍拿出電話打給生活助理蔣興,問他四天前董思源是不是去病房見過秦昭元。
“秦總,你知道這事了?!”電話一頭的蔣興顯得很驚訝,他道,“董事長警告過這事不能讓你知道,他居然還是對你說了……”
父親和董思源之間居然有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秘密?!
聽到這裡,秦驍站起身來,“你等着,我馬上過來找你。”
見秦驍要走,葉秋池也當即跟着起身和姚毅道別。
姚毅回頭看着葉秋池,突然問:“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葉秋池剛纔進來時就覺得姚毅看着有些面熟,但想了好一陣也想不起來,現在聽他這麼一問,她便笑了:“嗯,或許是上次來貴公司談合作碰見過。”
談合作?上次青空與篤行商談“幻世之旅”的會議他因爲系統維護根本沒參加啊。
“姚毅,我們先走了。謝了。”
秦驍掛了電話就告辭離開,姚毅也只得放下疑惑,起身送二人。
秦昭元轉入重症特護病房後,他的生活助理蔣興還是住在原來的康復病區的一套二病房內待命的。
回到醫院,秦驍去康復病房找到蔣興瞭解四天前董思源去見秦昭元的情形。
蔣興說出了一件令秦驍和葉秋池都驚訝不已的事情——董思源來醫院找秦昭元,是主動提出要和他做親子鑑定!
“後來呢?”秦驍急切問道。
“在董思源提出要做親子鑑定這句話後,董事長就讓我回避了。他們在病房裡大約聊了二十來分鐘,後來我聽到病房裡傳出‘啪’的一聲巨響,怕董事長出事,慌忙推門進去,就看到董事長將牀頭的茶杯砸在了這個位置,正指着董思源說‘滾!’ ”
蔣興在秦昭元住過的這間病房裡走來走去,儘量還原四天前他看到的情形。他說當時秦昭元的情緒顯得很激動。董思源卻主動彎腰將地上的茶杯碎片撿起來,扔進了牀旁的垃圾桶,然後走到秦昭元牀旁替他拍背說,“爸,我能理解,我剛知道這個消息時比你現在還激動呢。”
“後來,他附在董事長耳邊不知又說了些什麼,董事長就說‘我可以給你錢,但這事不能讓我兒子知道!’,董思源就笑着說,‘我就是你兒子啊,一個被你虧欠了二十幾年的兒子’,董事長怒道,‘我生不出你這麼無恥的兒子,趁我沒反悔,你最好給我馬上消失!’”
蔣興連比帶畫的講述着當時的場景,說董思源是怎麼怎麼無恥的威脅秦昭元要求儘快做親子鑑定,秦驍的臉色也越來越黑沉。
葉秋池此刻卻是格外尷尬。她居然在這樣的情形下,意外得知了董事長的家庭秘辛。從蔣興描述的隻言片語中,她已經聽明白大意,就是秦昭元當年和自己的秘書發生了婚外情還生下了私生子,他的妻子一怒之下就和他離了婚,帶着兒子去了澳洲。
而這個私生子,竟然會是自己的前男友董思源。這一點,令葉秋池直覺得人生如戲!猝不及防間,對自己體貼入微的男友就上了別的女人的牀,又在莫名其妙中,他又成了董事長的私生子。蔣興話語中所描述的那個強勢要認親歸宗的男人,已經和自己記憶裡的董思源相去甚遠了。
她甚至在努力想要站在董思源的角度去思考:如果自己是一個單親媽媽帶大的孩子,在突然知道自己有一個董事長父親後,出於對親情的極度渴望,會不會也這麼蠻橫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