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陌生男人的口音,我已經意識到這就是之前在林子裡帶走虎哥的那個人。
胖子一聽那男人的話,一把把地圖搶了過去,手電打在地圖上湊近了仔細看了起來。
過了幾秒鐘,胖子失聲道,“萊茵公館?我們要去一個小區?”
“準確的說我們要去那個小區裡的一幢別墅。”那個陌生的男人糾正道。
“去那幹嘛,你又是誰,崔小倩呢?”一聽這話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崔小倩現在很安全,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趕在明天中午之前回到這裡,否則一切就太晚了。”那人又說道。
“我操,你他媽有東西落在豪宅裡了要取,拉上胖爺做墊背的,停車!”胖子一下子爆發了,破口大罵道。
哧……車子經過一個長長的剎車停住了,車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我能理解胖子的心情,我的想法也差不多,歷經千辛萬苦逃了出來,就憑這麼幾句話就返回去,換誰都受不了。
虎哥停住了車,回過頭來,用一種近乎於懇求的語氣說道,“請相信我,就當爲了小倩,好麼。”
從來沒有見過虎哥這樣說話的我一下子呆住了,胖子也語塞了,畢竟他這條命是虎哥和崔小倩救回來的,現在虎哥話都這樣說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爲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我趕緊回了一句,“虎哥快走吧,時間緊迫。”
虎哥沒有理我,扭過頭對着胖子,兩隻眼直勾勾的頂在胖子臉上,胖子緩緩吐了口氣,說道,“胖爺我最怕欠人情,這事兒成了我們兩清!”
得到了胖子的肯定,虎哥這才一回身扭了過去,腳上一使勁狠狠踩下了油門,悍馬頓時像脫繮的野馬一樣奔了出去。
車子在公路上飛馳,現在這還是郊區,路況還好點,再往前進了市區全是廢棄的車輛,走起來速度肯定慢,我知道虎哥是想趁着路好走跑快點。
路兩面的燈還是滅着,除了前車燈在漆黑的路上投下的兩個巨型光斑外外面看不到任何東西,我忍不住問道,“虎哥,怎麼路燈都不着了。”
還沒等虎哥說話,副駕駛上的男人就又開口了,“**把市區供電掐了。”
“爲什麼?”我又問道。
“留着電幹嘛,給那些東西——你們怎麼說的?活死人用?”那人反詰了我一句。
“那還有幸存者怎麼辦?”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倖存者?”那人冷笑了一下不說話了,不過和胖子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我也學會了觀察小細節,剛剛那人說完‘倖存者’之後應該還有下文,但被虎哥一個不易察覺的手勢制止了。
我一看這樣也閉上了嘴,靠在後座上,慢慢陷入了沉思。
首先,虎哥被這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男人帶走,足足消失了十二個小時,竟然在凌晨回來,雖說他回來這個舉動救了我和胖子,可奇怪的是他沒有帶回來崔小倩,反而帶回來一個陌生人,而且回來的目的很明確——帶着我和胖子返回市區。
其次是那個男人的話,他說崔小倩很安全,可從虎哥剛剛那句‘就當是爲了小倩’我又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難道那人用崔小倩作爲資本要挾虎哥?我知道虎哥是一個能辨得清是非的人,他經歷了那麼多,應該不會被這個男人矇住,合夥坑我和胖子吧,不過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如果真的是崔小倩有危險,在崔小倩和我中,我想虎哥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我。
想的這我突然感到一陣心寒,虎哥可的的確確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之前在醫院門診大廳發生火拼的那事,虎哥至今都沒有給我解釋,緊接着一路上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不說我也不好緊追不忘,爲達目的,他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最後是重返萊肯的目的地和那陌生男人的話,這也是最大的疑點。
萊茵公館,聽這名字就知道在商務區那片,那是一片靠着貫穿萊肯的一條長河的準黃金地段,說他是準黃金地段,是因爲這幾年萊肯發展迅速,城市規模急劇擴大,隨之而來的是樓市爆炸,**爲了擡高地產的價值,在萊肯偏南的郊區設立了一片商務區,投入大量資金打造了一塊豪華燈景遊玩區,每到夜晚那地方燈火通明,各種燈光效果下好像夜上海般夢幻。
地價也隨之飆升,那將來可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去那裡幹嘛,難道真的像胖子說的豪宅裡落了值錢東西捨不得,非要回去取?
我知道一副梵高的畫能賣數十億,聯想到之前阿豪和老李在危機爆發後還執意炸銀行金庫,只爲盜出幾百萬的黃金,這陌生男人回豪宅取貴重物品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解釋。
想的這我又不禁心裡有些不爽,那人找到了崔小倩囚禁起來,以此要挾虎哥幫他回豪宅取東西,虎哥沒有辦法拉上了我和胖子,這從邏輯上形成一個閉合的圈,沒有任何漏洞,難道真相真的如此骯髒?
可是虎哥還說了一句,“這事不做,我們誰也出不了城。”這和上面的猜想是矛盾的,不拿那東西,最多是崔小倩出不了城,在我已經放棄在市區尋找汀兒之後,我和胖子都是一身輕,沒有任何理由出不了城。
難道這也是虎哥爲了穩住我們扯得謊?
再加上那男人最後說道‘倖存者’的時候,虎哥用小動作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這又是爲了什麼,這三個字裡隱藏着什麼秘密?
想的這我是如坐鍼氈,漸漸的汗都下來了,看着前面專心開車的虎哥,我竟覺得那背影有些陌生,我想和胖子說我的想法,卻又沒有辦法,胖子之前有話和我說,假裝給我看遊戲寫在了備忘錄裡,可我現在也沒有手機,就是有手機也早沒電了,我扭頭看胖子,胖子一如既然的隨遇而安,聽到虎哥和那男人不願透露更多信息,他索性往後一倒,靠在後座上閉幕養神。
不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想了這麼多我早就睏意全無,默默的開始打量副駕駛上坐着的男人,他也靠着座位一動不動,應該是在休息,看樣子對虎哥的駕駛技術很放心,從背影能看出來他懷裡抱着槍,之前我見到過他的槍,總覺得這東西長得奇形怪狀,這次壓了壓眼神仔細看了看,不由得心裡一驚。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槍是SPAS-12,是一種威力巨大的***,一般屬於警用武器,這傢伙竟能搞到這種東西,來頭肯定不小。
我猜想,或許他是武警上的人,至少和武警有關係。
想着想着我頭都暈了,虎哥的車子開得時快時慢,搞得我有些輕微暈車,光憑想是什麼都想不出來的,我學着胖子的樣子往後一靠,也休息起來。
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回來,算算來回行車大約需要6個小時,那麼留給進入小區做其他事情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怎麼也來得及,算了,愛咋咋吧。
外面依舊一片漆黑,從窗戶上我都看不出來走到哪了,索性連眼睛都閉上,坐等到萊茵公館。
閉上眼我又想起了在加油站看到的綠色鬼火,有心開口問胖子,胖子卻雙眼緊閉一語不發,我也只好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一路無話,我只能從前車燈依稀看到些東西,虎哥的開車技術十分高超,越靠近市中心活死人漸漸多了起來,可虎哥總是能避免撞到活死人,儘量保持一個相對較快的速度在活死人羣中穿行,我想這路線也是事先計劃好的,應該挑的是人少的地方走。
雖然我們都知道四周的活死人數量在不斷增加,不過在車裡車速又很快,也都沒什麼不適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的天際漸漸發白了起來,好像畫師用白色顏料在那刷了一道一樣,我擡眼往窗外看,矇矇亮的晨曦下,萊肯已經徹底失去了往日的風采,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個想法:這座城市正在慢慢死去,現在應該改成這座城市已經徹底死去。
現代化的道路建築僅僅是幾天時間無人管理,就好像經受了戰爭一般蕭條,街上充斥着各色各樣的廢棄物,當然少不了茫然的遊蕩着的活死人,這的確是場戰爭,活人與活死人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而現在,活死人明顯佔了上風。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副駕駛上的那個男人聽到我嘆氣,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怎麼?”
“想不到世界竟能如此醜惡,變成這副摸樣。”我答道。
“哼!”那人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覺得這樣的世界很骯髒?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那人看我一臉驚愕,繼續道,“人類在進化過程中越來越趨於自然的領導者地位,那作爲領導者的我們都做了什麼,我們肆意破壞環境,圈養各種牲畜然後宰殺,人類一天吃掉多少生命你知道麼,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我們就在吃其他的生物,現在,人開始吃人,你應該習慣纔對。換句話說,就算哪天外星人統治了地球,把人圈養起來像殺豬一樣屠宰吃肉也無可厚非!”
那人一下子吐出一大堆話,我不由得怔住了。的確,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我們就在大吃特吃其他的生物,在那些生物眼中,我們豈不是好像活死人一般可怕,如此一說,我們和外面那些不斷獵食活人的活死人又有什麼區別?
“少扯那沒用的,哥們,看樣子你知道點內幕啊,給胖爺透露透露?”一直不開口的胖子突然說話了。
那人扭過頭去,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空,許久才慢慢說道,“有些事情你們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操,不想說就別裝着爲我們好的樣子。”胖子心情有些焦躁,語氣不大好。
那男人並沒有接話,這事兒就這麼又撂下了。
一瞬間我感到前排車座就好像一堵牆,隔開了原本坐在一輛車裡的我們。他們的確知道些什麼,可就是不願告訴我們,爲什麼?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那又是什麼意思,他們掌握着什麼重要信息卻執意隱瞞?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虎哥突然輕聲說了句,“不好!”
緊接着一個急剎車,車子在地上滑行了七八米,停了。
我擡頭一看,前面的路上並排停着兩輛重型卡車,車底下還用不知道什麼東西把縫隙都填上了,把路堵了個嚴嚴實實,這明顯是人爲造成的路障,路障前擁擠着十幾只活死人,還倒着不少屍體,還沒等我想明白怎麼回事,卡車頂上突然傳來了人聲,“不許動!”
我再次擡頭看去,兩輛卡車的頂上站着七八個手持武器的人,都一動不動的端着槍,面無表情的對着路障前的停下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