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虎哥說,這種平頭彈是國際公約明令禁止的,最早由英國人發明,但在實戰中由於其巨大的殺傷性,尤其是會對中彈士兵造成幾倍於常規子彈的痛苦而被禁,所以這種子彈相當難弄到,一般都是私人武裝組織小範圍使用,而在對軍火嚴格管制的天朝,想弄到這種子彈更是難上加難。
經過這個插曲,我情緒有些低落。的確,種種跡象都表明鐵哥他們有重大問題,只不過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麼,現在終於明白了,如果他們的任務不是在城市中平息暴亂,那麼他們的所作所爲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虎哥重新把槍背到了背上,還是我在前他斷後,被他這麼一問,我心裡也有些怪怪的,想起他剛剛逼住我的狠勁,我漸漸也後背發涼起來,還是和胖子在一起的時候安逸,可以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巷子裡的確相對安全,我在前面提着砍刀,開始還十分緊張的掃視着,漸漸我發現這裡出奇的安靜,除了我和虎哥的腳步外聽不到聲響。
說實話我沒怎麼來過這些小巷,巷子的大部分結構都是典型的一線天,我已經習慣了牆上不時出現血跡,看到地上被吃的爛七八糟的屍體也漸漸沒有了感覺,除了在一些路口虎哥會判斷一下方位外,我倆幾乎沒什麼交流,或許在太平日子本就裡難以建立起的信任在這種末世更加寶貴。
看着寂寞蕭條的建築物,我經常會有一種一座熱鬧的城市正在慢慢死去的感覺,事實也的確如此。有時我會想,經過徹底的清理以後這裡還會像原來一樣麼,災難的創傷本不是一次徹徹底底的清洗可以抹去的,數以萬計的生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分不清死活的怪物,簡簡單單的殺死他們絕不是對生命負責的舉動。
帶着這些紛亂的思緒,我和虎哥在城市中快速而沉默的穿行着,半小時後,萊肯醫大附屬醫院的紅十字徽章出現在了眼前,我們終於到了!
再往前不遠就再次回到了街區,遠遠看過去,醫院前的馬路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幾只活死人,他們大多都在漫無目的的遊蕩,虎哥貓着腰小跑了幾步,蹲在了一個垃圾箱後,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副望遠鏡觀察起來。
我心說這準備也夠充分的,攏了攏注意力壓低了身形做起了警戒。
虎哥在前面用望遠鏡看了幾分鐘,對躲在後面的我一揮手,那意思要我過去,我一直在緊張的觀察着四周,最主要害怕變異體,這種開闊地帶很容易被變異體纏到,好在一切正常。
看到虎哥招呼,我握緊了手中的砍刀,一弓腰竄了過去,也躲在垃圾箱後。這垃圾箱還是分類的,本就不是很寬,藏兩個大男人根本不夠,看着眼前巨大的可回收,我也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有多少人真的按照分類去投放垃圾?原本我們不珍惜的昨天變成了現在渴望的明天,我嘆了口氣,好在活死人主要靠聲音和氣味獵食,這樣躲着也還算可以。
看我就位了,虎哥把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我,低聲說道,“看看。”
我接過了望遠鏡,往臉上一湊,開始仔細觀察起來。
有了望遠鏡,前面情況的細節看清許多,我數了數,一共有十七隻活死人散落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對於人口相對集中的醫院來說,這個數量不算多,雖然二比十七還是有些尷尬,不過看一旁的虎哥沒有任何懼色,我也淡定了下來。
這十七隻活死人中有幾個還穿着病服,應該就是醫院裡的病人,很明顯這醫院早已淪陷,看來就算進去了,裡面的日子也好不了。
我拿下了望遠鏡,準備遞還給虎哥,虎哥沒接,低聲說道,“你看看五層右側數的第三個窗戶。”
我一聽心裡一驚,這偵查兵就是不一樣,趕緊再次拿起手中的望遠鏡,開始搜尋虎哥所說的那個窗戶。首先我找到五層,然後從右側一個一個數過去,數到第三個的時候,我的手就不住抖了起來,鏡中的情景讓我心一陣狂跳,那間窗戶的窗臺上垂下來一張巨大的白色牀單,上面醒目的寫着幾個紅字,“SOS”。
我一下子縮了回來,壓抑住狂跳的心,我問虎哥,“你怎麼看?”
虎哥頓了頓說道,“不知道,我們得決定是否去查看一下。”
虎哥一說完我就陷入了沉默,首先我們不知道那個單子是什麼時候被掛上去的,掛這個單子的人有幾個,是否生還都是未知數;其次之前我和胖子眼睜睜的看着有直升機到醫院大樓頂上接過人,雖然這樓一共六層,但五層的人也很可能被接走。
進入一個危機四伏的陌生環境,多呆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打賭,面對這情形,我猶豫了。
汀兒一直說我成不了大事,因爲我不夠狠,猶豫了半天,我試探性地問道,"要不還是去看看?"
虎哥斜了我一眼,笑了,說道,"小子,算我之前看走眼了,走起。"說着把腰上的刀取了下來,一手提槍一手握刀,直起身子來開始從左側往出走。
我一看心裡一動,沒想到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也會露出那樣溫和的一面,一看他已經貓着腰走了三四米了,我一閃身也竄了出去。
按照我的意思,肯定是把外面的活死人都清掉才進去,可虎哥則完全相反,不構成直接威脅的活死人他看都不看一眼,我提着刀跟在後面有些不知所措,話說我也沒砍過人,讓我用砍刀可能還不如拳腳實在。
轉眼間我們已經摸到距離大門十幾米的距離了,我看了看,前面五隻活死人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虎哥對着後面的我做了個戰術手勢,我低聲說了句,"看不懂!"
虎哥回過頭看瞪了我一眼,說道,"右面兩個是你的!"說完直起身子就小跑了過去。
我一看這也太快了,完全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沒辦法,一狠心大步追了過去。迄今爲止我已經獨立殺死過兩隻活死人,不過一想到四天後離開萊肯就永遠告別了這災難,我總覺得手上的血越少越好。
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虎哥已經奔到最前面一隻活死人前,那活死人沒發現我們,還背對着虎哥,只見虎哥右手一揮,只一刀就把那隻活死人的腦袋攔腰砍成兩半,血像噴泉一樣滋了出來,噴出半米多高,我後腦一涼,感覺好像我的頭蓋骨被掀了一樣難受。
那屍體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不動了,再往前三隻活死人聽到了聲音,一個個呆滯的轉過身來,開始向虎哥靠近,我一看緊張起來,虎哥交給我的兩隻活死人中的一隻就包括在那三隻活死人裡,完成不了任務怎麼交待,想到這我一跺腳就迎了上去。
雖然活死人也見了不少,但每次看到他們那種嗜血的瘋狂勁兒我還是發怵,俗話說,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這種不知疼痛不怕死的東西帶給人的就是那種無所畏懼的恐懼。
這三隻活死人都是男性,左邊兩隻穿着病服,普通身高,我再往右面一看,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右邊這隻活死人大的嚇人,即便是有些佝僂,看上去至少還有一米八五,身子壯實的像健身教練,寬敞的風衣都遮不住他發達的肌肉,我心說怎麼這麼倒黴攤上一這怪物,沒有辦法,我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學着虎哥的樣子,我右手一揮片刀奔着這傢伙腦袋就去了,可一出手我就感到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沒砍過人,無論如何就是有些下不去手,我心裡一沉就感覺要出事,果然,這一刀下去力道不夠,刀正砍在他耳朵靠下的地方,刀鋒在進去五釐米的地方停了!
我再向那活死人看去,刀剛砍進去,傷口上的血還沒流出來多少,他臉上嵌着一把砍刀看起來十分瘮人,我完全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那活死人奧的一聲一搖晃頭,本來就有些手軟的我一下子就撒開了手裡的刀,身子跟着向後退了幾步。
這一下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刀子脫了手,我再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讓我去對付這麼大一傢伙,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我連忙回頭看虎哥,身後的虎哥又砍倒了一隻活死人,此時他正腳踩着屍體的腦袋把刀拔出來,我不敢喊出聲,往後一滾藏到了虎哥身後,打了個手勢。
虎哥看了看那大塊頭,不知道是驚異於我砍在臉上的刀還是怎麼,我感到他也震了一下,不過畢竟是見過世面,虎哥沒有猶豫,把砍刀交到左手,一個上步迎着正往前走得活死人就是一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活死人受了一刀好像變得比之前狂躁,這第二刀來的時候他竟擡起了左胳膊擋了一下,動作雖然很慢,但刀鋒還是先砍到了他的手。
那隻大手瞬間被砍落,可這一下刀子的力度又被緩衝了不少,虎哥這一刀和我那刀的下場一樣,竟從左面又砍進去幾分,停住了。
那活死人這回徹底發了狂,藉着開始的衝勁一下撞到虎哥身上,把虎哥撲倒了,巨大的身形壓下來,倒在地上我都聽到重重的一聲。
我完全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那大塊頭頭上左右各插着一把砍刀,撲在鐵哥身上臉兩側不停的往下滴血,看的我目瞪口呆,這時,開始三隻活死人中靠左的也離虎哥不遠了。
怎麼辦?
一瞬間我想起了口袋裡的折刀,刷的抽出來,面對左面那隻個子小的活死人我還是有把握的,虎哥雖然被壓着,我看他好像也能抵擋一陣,左面的活死人要是也靠過去,虎哥必死無疑,想到這我連忙跑了幾步飛身踹倒了左面的活死人,一刀把折刀插進了他的腦袋。
“救我!”虎哥突然不大不小的發出了一聲呼救,我再也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心,一咬牙從身後撲到那大塊頭身上,狠狠把刀子捅進了他的後腦,那大塊頭掙扎了幾下,癱在虎哥身上不動了。
看着虎哥慢慢推開那大塊頭,我一下癱坐在了地上,身子軟軟的有種虛脫感,可還沒等我喘口氣,眼前的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搖搖晃晃的影子,我正在疑惑這是什麼東西,虎哥在後面喊了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那影子一下壓了下來,幾乎是條件反射我把胳膊架在了胸前,身子隨即被撲倒。我立刻聞到一股惡臭,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張無比猙獰的臉就貼在了我眼前,渾濁不清的瞳孔閃爍着瘋狂,正死死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