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趙薇講的這些情況屬實,他與你分開後,應該是先與趙薔在一起,趙薇反倒是之後才與他結合。嗯,這樣一切就說的通了。十七年!也真夠能忍的。心機深沉,智計無雙。嘿嘿,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不知道該誇他成功,還是該說他失敗?”佟京生將杯中劣酒一飲而盡,紅着眼珠說道。
皇甫秀秀聽了,半晌無語,低聲吟哦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如今鋒刃已開,卻不知他能否如願。”
佟京生呆呆的望着空酒杯,慢慢說道,“你不必出言試探。他一再告誡,各人自掃門前雪。否則,我固然難逃一劫,整個佟家也會跟着支離破碎。這個後果,我背不起。”
皇甫秀秀望着麪館裡爲生計奔波的人羣,雖身處喧囂,卻倍感孤寂,不由得嘆道,“他出身微寒,又不肯攀附權貴,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所付出的艱辛,遠不是你我這種世家子弟能想象的。”說完,徑自拿起桌上的錫壺,對準自己的小嘴就往裡灌,卻不曾想這種散白豈是她能飲的,只覺得一股火線直衝頂樑門,喉間彷彿要炸裂似的,禁不住大咳起來,眼淚鼻涕齊流。
佟京生嘆了口氣,扯了張紙巾遞過去,緩緩說道,“你也不必太擔心,他既然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必然有所倚仗。否則,以他的心性,還會繼續等下去。”
皇甫秀秀接過紙巾拭着眼角,好半天才緩過來,輕聲說道,“他這人看起來清清淡淡,實則賭性極重,只要有三成勝算,就敢傾力下注。這次他把家小全部留在多倫多,顯然有了最壞的打算。前半生,我恣意任性,錯過了姻緣,有負於他。如今,他有難,我即使性命不要,也要護他周全。這是我欠他的。”
佟京生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道,“如果你面對的是皇甫家呢?”
“噹啷”一聲,好好的一把白瓷湯勺,落在地上,變得粉碎。
翠府酒店。
“你們爲什麼這樣看着我?一個單身男人與一個單身女人,發生點什麼,難道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值得你們如此大驚小怪。”溫如玉望着眼前的兩個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單豆豆聽了,面色緋紅,像塗了半邊胭脂,笑道,“燕燕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這麼講,會帶壞她的。”
孔燕燕咯咯一笑,擡手在單豆豆胸前摸了一把,笑道,“帶壞我?你臉紅什麼?那人看着似模似樣,原來喜好鄰家少婦,如此說來,豆豆姐,你還有大把的機會哦。還不趕緊向如玉姐請教,將他擒於你的石榴裙下。”
單豆豆打開她的手,忍不住笑道,“你個瘋丫頭。怕還沒嘗過男人的滋味兒吧。最該向如玉姐請教的是你,憑你的姿色,再加上這……嘿嘿,還不把他迷死?”
溫如玉看着這對姐妹花,哈哈一笑,上去左右開弓,三人瞬間滾作一團,春色滿園。
鬧騰了好半天,才安靜下來。
單豆豆躺在地毯上,嬌1喘息息,正要開口,猛然間發現身旁的孔燕燕仰面朝天,涕泗橫流。
她連忙坐起,驚問道,“燕燕,你身子不舒服嗎?”
孔燕燕再也忍不住了,翻身摟住她的肩膀,放聲痛哭。
溫如玉爬過來,一把將孔燕燕的手腕拽住,臉色蒼白的問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有什麼不妥?”
一句話說的單豆豆亡魂大冒,眼珠子瞪的溜圓,結結巴巴的問道,“是不是?快講,是不是?”
孔燕燕邊哭邊點頭,哽咽着說道,“他不讓我跟你們講。我以爲能瞞下去,可……哇……”
溫如玉咬了咬嘴脣,眼圈發紅,呵斥道,“看着數你老實,誰知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呸,烏鴉嘴。你現在就把情況一五一十講清楚。三個人,三個家族,我就不信連個男人也救不了?老孃這輩子活到四十歲纔算活明白,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稀罕的男人,說什麼也不能放手。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單豆豆看似柔弱,卻是三人中最快鎮定下來的,立刻掏出電話,接通,“廣叔,馬上申請出國的航道。無論哪裡,只要最快。隨時準備起飛。還有,爸爸那裡這次跟來幾個好手?你別問。出了事兒,自有我一力承擔。嗯,都準備好。還有,該打點的都打點好。必要時候,請求使領館提供庇護。這一切暫時不要讓我母親知道。嘿嘿,你是單家的人還是慕家的?”說着說着語氣逐漸凌厲起來,那裡還有方纔的半點柔弱。
孔燕燕見了,不禁一呆,擦了擦眼淚,遲疑道,“豆豆姐,這麼做合適嗎?”
單豆豆皺了皺眉頭,淡淡說道,“單家的主我能做一半兒。沒什麼合適不合適。”話語間,霸氣盡顯,與她的父親單輝已有九分神似。
“值得嗎?”孔燕燕仰起俏臉,小聲問道。
單豆豆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柔聲說道,“呵呵,傻丫頭。你還年輕,正是花朵般的季節,也許能遇到比他更出色的男人。我不行,上輩子已經將他錯過,這輩子無論如何,不能重蹈覆轍。正像如玉姐說的,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說完與溫如玉相視一笑,靜靜的轉過臉來看着她。
孔燕燕輕輕搖了搖頭,嘆道,“果然還是他了解你們。他說,事情萬一瞞不住。也不必阻攔。只求你們能將郭建軍、郝平原、紀清河三人聯手保下來。至於他,已經有人拍胸脯了。”
溫如玉凝眸笑道,“吳世良?”
翠府頂層的豪華總統套房裡。
大馬豪族掌舵人單輝正在通電話,“嗯,就按小姐的話去做。另外,讓金融部聯繫外圍,將國內的期貨指數炒高。再從集團總部發文,凡是涉及無煙城的資金流動,必須有小姐的書面同意。誰有異議,讓他在董事會上提。至於慕沄,唉,還是由我來處理吧。”
離他不遠的地方,孔紅軍面沉似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紅軍,你猜的沒錯。唉,丫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會有如此魄力。我單氏後繼有人。至於其他,就顧不了許多了。”單輝說着說着,居然縱聲大笑,端的是豪氣干雲。
孔紅軍微微一笑,略一拱手,笑道,“恭喜輝哥,喜得千里駒。”
又是一陣笑聲傳來。
軍區大院。
“如今你已無縛雞之力,不如就此打住。只是,自此國內恐怕再無你的立足地,好在國外天大地大,尚可容身。我在這裡提前預祝你鵬程萬里。咱們今天就散了吧。”袁季平說完就要起身離去。
嘉良憐憫的望了任凱一眼,沒有說話。
“呵呵。有沒有立足之地,我不辯駁。可說我沒有縛雞之力。大謬。”任凱輕拍棋盤,笑道。
“你還有牌可打嗎?”袁季平斜着眼睛看過來,說道。
“誰說這牌非的要出自我手?”任凱捻起一枚白子,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用力擦拭。
“呵呵,你也相信吳世良會出手幫你?”袁季平譏諷的笑了笑,拿起茶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任凱欠了欠身子,算作謝意,便端起茶杯,放在嘴邊抿着。
茶水經過這麼長時間,早已涼了下來。雖不致冰冷刺骨,卻也溫吞吞的,喝着不舒服。
“遠不止他一人。”任凱微微點頭,笑道。
“這裡不是西城,你也不是諸葛亮,擺個空城計就能把我嚇跑。”袁季平品着涼茶,淡淡的說道。
“你以爲我再誆你?”任凱呵呵一笑,說道。
“既然不是,何不出手一試?”袁季平嘿然而樂,顯然不信。
“已經出手了。”任凱拿起那枚被他擦拭乾淨的棋子,緩緩的放入茶杯中。
袁季平不動聲色的望着那枚沉在杯底的棋子,陷入沉思,他覺得任凱沒有故弄玄虛,一定是在什麼地方出了紕漏。
嘉良一臉驚疑,不明白兩人交手到現在,到底誰佔了上風?怎麼看起來優勢佔盡的人,反倒是一臉凝重。而本來應該跌落塵埃的人,卻神閒氣定。
突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是嘉良的電話。
“首長,是,好的。”接着把手機遞給袁季平,自己向後連着退了幾步,站在牆根兒。
“嗯。呵呵,多謝。”袁季平簡單的應了幾聲,便掛了電話,臉上風輕雲淡,平靜如常。
任凱起身將整壺茶都倒掉,重新泡了一壺,給兩人沏好,擺在桌上。
“呵呵,龍小年輸的不怨。你的確是個高手。現在看來,在你見到龍小年之後,一定還留下什麼後手,不爲人知。可惜,沒有人注意到。要在先秦時代,怕是蘇秦、張儀,亦不遑多讓。難得啊。”袁季平渾身輕鬆,就連笑也變得和煦了不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連連點頭,卻不知道是夸人還是贊茶。
任凱面色複雜,並無得意,躊躇一會兒,才問道,“可是職務有所變動?”
袁季平搖頭笑了笑,擡手虛點他幾下,說道,“是啊。怎麼會只有吳世良一人?枉我自命不凡,這麼多年,連和光同塵的道理都不懂。金身?呵呵,不過是脖頸上的繩索而已。”說完,推杯而起,一搖一晃的向外走去,背影微駝,頗爲淒涼。
任凱默然不語。
行至門口,袁季平駐足回頭,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無煙城落戶龍城,希望你能鼎力相助。”
不等任凱迴應,人已經出門而去,眼見的越行越遠。
嘉良滿臉驚駭,衝他一躬身,急忙追出門。
“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任凱怔怔的看着棋盤上散落的黑白,低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