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佟京生放下電話,嘆了口氣。
“師傅,怎麼了?是不是他……”李亞男一臉忐忑的問道。
佟京生搖了搖頭,說道,“跟他沒關係。是趙玫玫。”
李亞男更緊張了,“玫玫……她……是不是要生了?”
“咳咳咳。”佟京生忍不住咳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來,喘着氣說道,“才三個月,生什麼生?”
李亞男鬆了口氣,扭過頭接着看電視劇。
佟京生有些牙疼,只好接着說道,“趙玫玫走了。”
李亞男一邊將薯片整整齊齊的碼放到眼前,一邊漫聲說道,“是來京城了嗎?挺着肚子瞎跑什麼?任凱也正是的……”
佟京生打斷她的話,說道,“應該是去大馬了。”
李亞男終於聽出了不尋常,皺着眉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佟京生頓了頓,小聲說道,“還記得扎尕那的那一晚嗎?”
女孩兒一聽,臉色立刻變了,漲紅着臉說道,“師傅,你說什麼呢?”
佟京生苦笑一聲,拍着自己的面頰說道,“不是你心裡想的那一晚。是劉小軍死的那一晚!”
女孩兒揉了揉發燙的俏臉,有些難爲情的說道,“那一晚?我好像喝醉了,一覺醒來,就聽說他……自殺了。怎麼又提起這事兒了?”
佟京生嘆道,“那一晚,小柴幾人設局,去的本不該是劉小軍。”
李亞男雖然事發時糊里糊塗,可任凱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這事兒,耳濡目染之下,她便經常琢磨那幾天的前前後後。
“是玫玫?”女孩兒面色蒼白,望着佟京生喊道。
佟京生緩緩的點點頭。
“她……爲什麼啊?”女孩兒臉上的表情由詫異到疑惑,最後終於成了憤怒。
佟京生嘆了口氣,說道,“她爲了掀翻景瑞,主動找我幫忙。正好你也在,便順勢答應了。於是纔有了後邊的事情……”
兩人都是一陣沉默。
不過是短短三個多月,可就像幾個世紀那麼久,沉重的讓人不願想起。
“現在看來,她在找上我之前,應該是先見過明書記的,甚至達成了某種默契。”佟京生噓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那……劉小軍……”李亞男太清楚劉小軍的死對任凱的影響了。如果趙玫玫真是在箇中有什麼動作,那……
“這個……我也有些糊塗。趙玫玫既然是爲明書記做事,劉小軍爲什麼還要跳出來?他在顧慮什麼?任凱明明告訴過他內鬼會主動找上門,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衝出去……”佟京生望着窗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師傅,你笑什麼?”李亞男打了個冷戰,覺得這個笑容出現的有些詭異。
“我笑了麼?”佟京生一臉凝重,轉過臉望着女孩兒。
李亞男嚥了口唾沫,差點以爲是自己眼花了,“師傅,任凱知道玫玫……的事兒嗎?”
佟京生笑了笑,說道,“即便之前不知道,現在也應該知道了。不過……倒也不見得。”
李亞男突然發現眼前這男人的笑容,變得朦朧起來,總覺得裡邊隱藏着什麼。
會不會……是他?
想到這兒,心裡不由得就是一哆嗦。
維多利亞港的夜景被列爲世界三大夜景之一,不是沒有道理的。
趙玫玫望着機艙外的香港島和九龍半島,水天相接,燈火輝映,疑是穿梭於夢境。
“燕燕姐,你已經看了我一路,不膩嗎?”她淡淡的說道。
孔燕燕也不再掩飾,咯咯一笑,翻身坐起,說道,“原來你早就發現我在偷看你,爲什麼忍到現在才揭穿?”
趙玫玫回眸一笑,說道,“因爲我膽小。萬一你惱羞成怒,將我拋下飛機,我一個大肚婆,連丁點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孔燕燕摸了摸光禿禿的頭皮,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獰笑道,“小娘子還是挺有眼力勁兒的嘛?嘿嘿。”
趙玫玫見她宛如一隻脫了毛的哈士奇,兇狠的可愛,再想到那人臨別之語,不由得心下一酸,黯然說道,“身爲女子,即是幸事,亦是大不幸。”
孔燕燕聞言,不敢再戲弄她,乾笑幾聲,說道,“好端端怎麼說這些話。對孩子不好,快,給爺笑一個。”
趙玫玫苦笑一聲,正要開口,卻發現腹中有一小腳直挺挺的踹出,不由得驚呼出聲。
孔燕燕被嚇了一跳,趕忙探出手拉住趙玫玫的胳膊,說道,“要不要叫子默……”
趙玫玫熱淚盈眶,抓住孔燕燕的手,哽咽道,“他動了。”
孔燕燕愣了愣,望向她的小腹,心中歡喜的好像要炸開似的,笑道,“我看看,快把衣服掀起來,讓我看看!”
雪白的肚皮上明顯有一個凸起,這個凸起並不安分,眼見的從一邊挪到另一邊,如此循環往復,樂此不疲。
“玫玫,天南的事,就留在天南吧。這雙手自此後,便只宜調羹與教子,可好?”孔燕燕望着那凸起,淡淡的說道。
趙玫玫不知道聽見沒有,不聞悲聲,卻有點點清淚落於胸前。
接機的是單輝留在HK的管家,姓羅,一個精瘦的老者,據說是單輝父親早年的伴當,在單家的地位非比尋常。
單家的房產在HK有名的富人區,平時都空着,每年單豆豆會來小住幾天,購購物,玩耍一番。
金子默不知道尋思什麼,一路上寡言少語,心事重重。
孔燕燕跟趙玫玫倒是找到了新話題,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句句不離未出世的孩子。
房子在半山腰上,七拐八拐進到屋裡,就已經不早了。分好房間後,各自回房休息。
趙玫玫一改從前的鬱郁,連沖澡的時候都哼着小曲。想到幾月後小孩兒的模樣,更是忍不住要大笑出聲了。
誰知道剛推開浴室的門,便被嚇了一跳。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一女子坐在牀頭的椅子上,正衝她微笑。
居然是單豆豆!
“單總,您好!”趙玫玫不着痕跡的拽了拽浴袍,攏住溼漉漉的長髮。
“呵呵,燕燕叫我豆豆姐,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況且……”單豆豆說着,似笑非笑的望向她的肚皮。
“呵呵,豆豆姐……您這是……”趙玫玫笑靨如花,心裡卻警惕非常。
“柴國鋒也來了。”單豆豆看出她的不安,也不再兜圈子。
“小柴?”趙玫玫愣了愣,臉上稍微緩和了一些。
“小柴?”單豆豆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他好像比任凱都大一歲吧。”
趙玫玫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收拾一下,跟我去見他。”單豆豆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這是一處不起眼的公寓樓。裡邊卻異常的寬敞,應該是把幾個單位都打通,整體又裝修好的。
一進門,就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小柴正湊在窗口抽菸,滿臉的鬍鬚茬子,眼屎快把眼角都黏住了。見她們進來,也不意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說道,“事情有些緊迫,所以把你叫過來。”
單豆豆扶着趙玫玫坐了後,才說道,“到大馬的飛機,經停S門的時候,因爲航空管制,被暫時取消了航線。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任凱留了一手,你們現在怕是……還到不了這裡。”
趙玫玫笑了笑,沒有吭聲。
“等不到明天了,半個小時後,你跟我一起走。燕燕可以明天或者再晚一些。”單豆豆看了看她的小腹,又有些猶豫,禁不住問道,“你……能吃的消嗎?”
趙玫玫點頭笑道,“沒什麼。馬上四個月了。應該可以。”
小柴皺了皺眉頭,說道,“一會兒做個檢查。實在不行……”
趙玫玫趕忙說道,“真的不要緊。爲了我,還讓豆豆姐親自跑一趟。這……”
單豆豆笑着擺了擺手,指着屋角的一處玻璃門,說道,“你去看看他吧。”
說是玻璃門,不如說是棟玻璃房間。裡邊各種儀器多如牛毛,有一個男子橫躺在衆人眼前,渾身插滿了管子,心電圖顯示正常。不過,腦電圖呈現雜散的波形。
“他一直都是這樣?中間沒有醒來嗎?”趙玫玫望着那男子,小聲問道。
“嗯,而且情況越來越差,會診專家講,像他這種情況,用不了多久,便會……腦死亡。”小柴衝窗外吐了口煙,淡淡的說道。
“子彈取出來了嗎?”趙玫玫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
“沒有,沒有醫生敢建議這麼做。”小柴苦笑一聲,說道。
“能撐到任凱見他一面嗎?”趙玫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其實,見不見,意義已經不大了。”小柴目光低垂,黯然說道。
“我想……他不會這麼認爲。”趙玫玫淡淡的說道,神色間從容不迫,哪有平日裡的半分柔弱靦腆。
這大概就是她真正的模樣吧。單豆豆冷眼旁觀,心中想道。
龍城翠府酒店。
剛剛放下電話的孔紅軍一臉鐵青,望着窗外的燈火,說道,“他們說要進行防空演練,管制的具體時間待定。”
付楠笑了笑,說道,“你女婿到底還是比你要狡猾一些。”
孔紅軍臉色紅了紅,說道,“那是搭幫了金神醫的交情,跟他……關係不大……不太大。”
話雖如此,卻也心虛的緊,急忙岔開話題,“你這次去大馬,注意把握分寸,不能跟單家走的太近。否則,燕燕會很難做。”
付楠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