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嵐沿着大道跑了一陣,急救車早已不見了蹤影,自知直接去追急救車肯定追不上,他便腳下一轉,另覓人行小道。當抄行捷徑的丁嵐趕到隔離區時,所耗的時間並不比一輛繞行大道的車慢多少,可附近卻死活找不到那輛帶走張月晨的急救車。
距離丁嵐不遠的S大臨時疾病控制中心和疫情隔離區是用兩棟並列在一起暫時騰空的研究生宿舍樓改造的,不過三天的時間,這裡就已經收容了接近三百名疑似病人。疫情如此兇猛,讓人感覺隔離區附近的空氣都是危險的,兩棟宿舍樓四周數百米範圍內,除了偶爾有醫務人員來往,其餘的學生和教師們是絕對不願意靠近的。
難道張月晨已經被送進去了?丁嵐站在冷冷清清的隔離區外圍,只怕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他試探着向臨時搭建的隔離區大門靠近,卻被兩名穿防護服的持槍士兵發現了,毫不客氣地將丁嵐推出了他們的監管範圍。面對兩名拿着槍的守衛,硬闖無疑不夠現實,丁嵐正有些束手無策,不遠處從隔離樓裡走出來的兩個護士的談話卻讓他暗暗吃了一驚。
“老王剛纔不是說馬上就有一個女性疑似病人要被送過來嗎?怎麼還沒到啊?”
“就是,剛纔還說已經上車了,要我們立刻做好準備,他們自己卻拖拖拉拉的……”
兩個護士的抱怨似乎證明了急救車還沒有到達這裡,莫非那輛車在半路上就出了什麼意外?丁嵐想起剛纔張月晨拼命掙扎的模樣,心下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連忙順着車行大道往回走,這一路倒行又來到了化學樓附近。距離尚遠,丁嵐就發現大道旁的一盞路燈有些奇怪,好像比其他的路燈都矮了一截,待他走近一看,原來那根路燈鐵柱下方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彎折了下來!丁嵐一驚,趕緊環顧四周,不出所料,那輛急救車此刻已經一頭扎進了化學樓右側的自行車棚裡。
“月晨!”丁嵐發出一聲驚叫,那輛急救車雖然裝有防撞欄,整個車鼻卻已經深深地塌陷了下去,也不知剛纔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事故發生時,急救車在撞彎路燈柱後也沒能減慢速度,依然重重地往樓牆上撞去。
救護車的後廂門大大地敞開着,丁嵐三兩步衝上前去,只看見一張滑出車外的急救牀歪倒在地上,各種藥物和針劑灑得滿地都是,一片混亂之中,竟然不見張月晨的蹤影!丁嵐一把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可裡面只有兩個渾身是血的醫務人員,在劇烈的撞擊下早已經斷了氣。
丁嵐忽然注意到腳下車輪竟被整齊地切去了一半,不但車胎爆了,就連車胎中央的鋼軸圈也缺了一大塊。能夠這樣截停半路疾駛的救護車,恐怕只有柏葉才能做得到。可張月晨呢?難道她趕在柏葉到來之前先逃了?
遠處猝然響起玄罡的咆哮,驚動了心緒茫然的丁嵐,他一擡頭,玄罡和宇文一先一後地在遠處橫向掠過,透過昏黃的路燈亮光看去,轉瞬即逝的黑色身影就象兩個從虛空中穿越而出的幽靈……
丁嵐愣怔了一會兒,也邁開大步追了上去,手中持有塞施爾長刀的他,彷彿體內也擁有了源源不絕的精力,竟然可以一直保持短跑般的爆發速度,不一會兒,他便與宇文並駕齊驅了。
“急救車上的兩位醫生還活着嗎?”看到丁嵐從身後超越自己,宇文並不感覺吃驚。
丁嵐有些沉重地搖了搖頭。
“都怪我沒能截住柏葉,又白白犧牲了兩條性命……”宇文輕輕一嘆,腳下跑得更快了,“柏葉扛着已經昏迷的張月晨,速度不會比我們快多少,這次絕對不能再讓他逃了!”
“老師……他爲什麼要劫持月晨啊?月晨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啊!難道他知道邪兵在我手上,想以月晨來要挾我?可他爲什麼又要躲避我們呢?”丁嵐十分不解。
宇文躊躇了一下,才低聲說道:“丁嵐,我說的話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丁嵐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
“曾經被溫雅老師帶走的那柄克力士劍,恐怕現在落到了張月晨的手上……”宇文一字一句地說道。
“啊?你的意思是……”丁嵐一時還沒能反應過來。
“我是說……溫雅老師也許就是被張月晨殺害的!”
“不可能!月晨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丁嵐一下站定了腳步。
“大家都懷疑殺人的是柏葉,可你們也說了,柏葉在最近兩週都沒有再出現過,如果他能在承受無爲子前輩的雷擊後還有餘力刺殺溫雅的話,就沒道理在最近這段時間裡放過你和唐考!溫雅被害的那天,曾經託張月晨給我帶話,這說明她們兩人有過接觸,並且張月晨也知道溫雅藏在什麼地方,與柏葉相比,溫雅不會對她有任何防備,她也因此有更好的刺殺條件。”
“爲什麼啊?月晨殺害溫雅老師能有什麼好處?”丁嵐完全無法相信宇文的話。
“我一開始雖然也懷疑到她,但也與你一樣,總覺得她沒有殺人的動機。可你我都忘記了一件事,溫雅手上的那柄克力士劍,正是幾個月前易南行用來傷害張月晨的武器,張月晨應該是認得這柄邪兵的!她非常清楚克力士劍的威力。”宇文看了一眼前方,玄罡轉了個彎,已經跑得看不見了。
“可你總不能……月晨怎麼可能爲了一把劍去殺人?”丁嵐拼命地搖着頭。
宇文有些哀傷地看着丁嵐,緩緩說道:“就算我有千般懷疑,我也不敢相信她這樣溫婉可人的女孩子會動手殺人,直到今天柏葉對張月晨表現出了超常的注意力,我才強迫自己如此去設想。如果柏葉不是發現張月晨與邪兵有關係,他是絕對不會對這麼個普通的女生動手的。畢竟只有柏葉自己知道,溫雅不是他殺的……誤傷也好,有意也罷,恐怕溫雅的死都與張月晨脫不了關係,你若不相信,就追上柏葉救回張月晨,自己問個究竟吧。”說完,宇文又迅速地跑開了,只留下滿臉驚愕神色的丁嵐還站在那裡。
※※※
柏葉肩上負着的張月晨雖然是個女孩子,總也有八九十斤,一路急奔下來,他還是有些吃力,不過更麻煩的是,他始終無法擺脫緊追而來的玄罡。
跑到空曠的大足球場時,眼看玄罡越來越近,柏葉索性放慢了腳步,到最後,乾脆就停在了球場的中央。他這麼一停,玄罡反倒有些顧慮起來,也隨之減緩了速度,與柏葉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柏葉不慌不忙地將依然昏迷不醒的張月晨從肩上放了下來,小心地置於草地上,然後神色平靜地等待着,直到宇文和丁嵐也趕到了球場上。
“混蛋!快把月晨還來!”丁嵐剛纔聽到了自己無法接受的真相,積聚了一腔無名火正無處發泄,現在看到柏葉就如看見了仇人一般,怒氣頓時爆發了,右手一翻,舉起塞施爾長刀就要朝柏葉衝去。宇文怕丁嵐吃虧,連忙一把拉住了他。
“呵呵,真難得啊,總算邪兵宿主都聚集在一塊了,我就連你的塞施爾長刀一起收了吧。”柏葉笑吟吟地將自己的十字槍從體內祭出,並順手擺了箇中規中矩的四平槍勢。
宇文見柏葉氣定神閒,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竟看不出有任何重傷初愈的跡象,不禁爲無爲子老人的犧牲感到氣苦。他冷冷地說道:“柏葉,你真是福大命大,還不知你上次是如何從屍魔納什的手中逃脫,這次又僥倖避過了無爲子前輩的捨命一擊。”
“無爲子老先生那雷霆萬鈞的一擊,我是萬萬避不開的,只不過依靠不動明王護符的靈力,勉強揀回半條命來。”說到無爲子,柏葉臉上頓時肅然起敬,倒也不去隱瞞自己在崩雷訣下受傷的事實。“至於從屍魔手下脫困,倒真是十分僥倖。”說話間,柏葉從衣兜裡取出一個玲瓏的金鈴。
宇文認得這是奧斯丁的東西,心裡一下明白了:“難怪當時你能迅速逃離屍魔,原來你是得到了奧斯丁的遺物!”
柏葉回想起當時的危急時刻,心中還是隱隱有些發怵:“沒錯,不淨人操控屍魔,都是用金鈴作爲靈媒,奧斯丁雖已神魂俱滅,但未施行淨禮之前,屍魔不會離開他的身軀。這一點……宇文老師恐怕比我更清楚!如你所願,我與式神都被突然現身的屍魔大力制住,險些就被它勒死,還好我在意識模糊之前拼命掙扎,無意間從奧斯丁的屍身上摸到了金鈴。我用盡全力拽斷連接金鈴的細金絲線,總算切斷了它與不淨人之間的靈能聯繫,那怪物便一下消失了!”說到此處,柏葉看了宇文一眼,“難得你當時沒有乘機致我於死地,現在是否有些後悔?”
宇文並未立刻答話,眼神微微飄離了片刻,才又問道:“奧斯丁的遺體,你可曾收拾?”
“古波斯不淨人的強大力量着實令人敬佩,我倒想依照他們的古老習俗來爲奧斯丁舉行葬禮,可眼下實在沒有天葬的條件,只好將他火化了,火能焚盡世間一切,也勉強算是完成他生前整日唸叨的淨禮吧。”柏葉微微低首,有些專注地看着手中的金鈴。
“渡人者終將渡己,如此,甚好!”宇文低聲唸了一句佛偈,又擡起頭來,“常言云,事不過三。你既然已經兩次從死神手中逃脫,今天晚上恐怕就不會再有那麼幸運了吧?”
“看來老師是存心想要與我做個了斷,嗯……中國人常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想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吧。”柏葉微微偏了一下頭,手上十字槍頓時焰芒大盛。
“男人之間的事,不要牽連無辜,動手之前,還請你把張月晨還給我!”丁嵐儘量剋制着自己說話的語氣。
“還給你?”柏葉哈哈一笑,“這女孩子手上可能藏有兩柄邪兵,你說我會不會隨便放過她呢?”
“兩柄邪兵?”宇文和丁嵐都是一驚,不知這是從何說起。
“你這女朋友心機縝密,城府頗深,我若不是機緣巧合奪得這東西,只怕也被她給瞞過了。”柏葉搖了搖手中金鈴,一陣悅耳的鈴聲在風中飄蕩起來,“最近兩週我避世養傷,閒極無聊便把玩這金鈴,無意間居然在鈴鐺內壁深處發現了一枚只有半片阿司匹林大小的微型數據存儲芯片,這塊MemorySpots上記錄了奧斯丁在進入中國後近兩年來的所有工作日誌,由此看來,瑣羅亞斯德教的背後有大型財團支持的傳聞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據這份日誌上的記載,易南行便是死在奧斯丁的手上。”
宇文和丁嵐不禁對視了一眼,殺死易南行的兇手一直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現在他們終於知道,原來那個一拳擊碎易南行胸骨的黑衣人就是奧斯丁。
“自從有易南行在學校水吧傷人的消息傳出,我和奧斯丁都立刻察覺此事可能與邪兵有關,只不過奧斯丁先我一步,發現了易南行的行蹤。關於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日誌裡寫得很詳細,奧斯丁一直在暗處監視易南行,所以丁嵐和唐考去搭救張月晨,以及宇文老師刺傷易南行的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後來他又見易南行逃到小樹林中,從地下刨出其餘幾柄邪兵,便趁機出手截殺了腳上有傷的易南行!”
宇文這時才明白,難怪奧斯丁一直對自己有些不屑,原來他曾經見過自己與易南行搏鬥而被踢得一身腳印的狼狽模樣。
“之後便有了你我都看見了的那三條劃破夜空的藍光,易南行臨死前居然用奇怪的手法將邪兵分別擲向了三個方向!奧斯丁沒想到易南行還有這麼一手,只好丟下還沒斷氣的易南行去追逐邪兵。關於此事,日誌上就記錄了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關鍵細節。”柏葉頓了一頓,才又繼續說道:“奧斯丁動作迅猛,竟追上了兩條亮光,可取回的卻只有一件邪兵,那就是我現在手上的這柄十字槍!易南行是將十字槍的槍刃和槍柄分別擲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至於第三條藍光,那把塞施爾長刀,應該是被隋凌路過時碰巧拾到。”
“你是說……一直沒有露面的第四柄邪兵,易南行其實並沒有將它擲出去?”宇文頓時明白了柏葉的意思,可此事也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柏葉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等奧斯丁趕回來檢查樹林,易南行的屍體卻又被宇文老師先一步帶走了,他再三搜索,確定了第四邪兵並沒有藏在樹林中。”
“所以你就懷疑邪兵被易南行交給了張月晨?可張月晨被那混蛋斷手斷腳,足足在醫院躺了幾個月,如果被邪兵附體,早就嗜血成狂了!怎麼可能會安然出院?”丁嵐還是不願意相信張月晨已經變成了邪兵宿主。
“我可沒說張月晨在那時候就得到了邪兵……”柏葉冷冷地看着丁嵐,“事實上,心存疑慮的奧斯丁比我們都更早一步就調查了張月晨,並且確認了還住在醫院裡的張月晨不是邪兵宿主。但奧斯丁自始至終懷疑易南行曾經將藏匿第四邪兵的地點告訴了張月晨,所以他便耐心地等待着張月晨的病癒歸來,這個關鍵細節奧斯丁隱瞞得非常嚴密,不過後來事情的發展逐漸脫離了奧斯丁的控制,現在……他已經失去了爭奪邪兵的資格。至於宇文老師的紅顏知己溫雅小姐,我猜想你們都會認爲是我下的手,雖然我曾經將她列入了黑名單,但她的死的確與我無關……真正的兇手我也很想知道是誰,這才冒着被病毒傳染的危險,把一個體溫超標的病人從醫生手中奪過來啊,嘿嘿……”
“月晨是在回校之後才變成邪兵宿主的嗎?如果真是這樣,倒還可以解釋她爲何突然性情大變,竟謀害了溫雅老師……可她爲什麼……爲什麼從來沒有對我說起過邪兵的事?”丁嵐的情緒一下跌落到低谷之中,喃喃地念叨着。
“爲什麼?如果你的女朋友不願意把秘密告訴你,那就要問問你自己是不是也有秘密隱瞞着她咯?”柏葉隨口無心的一句話,卻彷彿擊中了丁嵐的要害,他頓時啞口無言。
“你還有臉說自己冒着被病毒傳染的危險……明明就是你下手用變異的禽流感病毒將全校師生都捲進了危險之中!”提到病毒,宇文一下變得怒不可遏。
柏葉臉色微微一暗,沉聲說道:“行了,H5N1病毒亞株在人類社會中逐漸變異只是遲早的事,你們現在有了病毒樣本,六個月後就可以研製出病毒抗體和免疫藥物。假如以後出現世界性範圍的疫情爆發,中國在疫苗開發上便可佔得一定的先機!難道你不知道嗎?現在世界各國對禽流感病毒樣本的收集已經變成一種暗地裡的競爭。只有收集到足夠多類型的病毒樣本,才能從容應對將來可能大規模突發的疫情。現在我所使用的變異病毒亞株是日本最近才研製出來的,是世界上第一例人與人之間傳播的禽流感病毒,無論是作爲生化武器還是進行藥物研究,從哪個方面的價值來說都應該當成國家機密來保護,若不是因爲溫雅毀掉了我的式神結界,我又怎會被迫出此下策?如果不能控制整個校園,把邪兵宿主固定在某個範圍之內,若是讓邪兵流落到外界去,要尋回來就更不容易了。”
“照你這麼說,你給我們帶來的病毒還是一份大禮不成?”丁嵐覺得面前這日本人的邏輯簡直是顛倒黑白。
“從一個國家的角度來看,這未必是件壞事啊!雖然世界衛生組織希望國際社會共同分享禽流感病毒的樣本,但各國之間多少都有一定的私心,病毒樣本的分享一直有所保留。而且……我最先使用的是未變異的禽流感病毒,在激發了你們的疫情應急機制之後,才使用了變異的病毒亞株,這樣就能保證將病毒傳染限制於一定範圍之內。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柏葉一本正經地作答道。
宇文心中雖然也承認柏葉所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他還是滿面鄙夷地說道:“夠了!不要再美化你散佈病毒的動機,不管結果如何,你的所作所爲始終只是爲了日本的私利。若是真心共享病毒樣本,直接給中國衛生部打電話吧,又何必用無辜學生作犧牲品?口口聲聲都說是爲了邪兵,你的真正目的恐怕不是這四柄邪兵,而是那把星落刀吧?”
“星落刀?那把用隕鐵打造的兵器名字是叫星落刀嗎?”柏葉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興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已經將它從博物館帶走了吧。”
“你們的間諜曾經從伊朗考古學家手中盜得一份文獻,這讓奧斯丁一直耿耿於懷。也不知道那個跟隨着主人與阿巴斯王朝商團一同來到中國的波斯奴隸究竟在文獻中如何回憶當年關於星落刀的事,竟會讓你們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禿鷲一般蜂擁而來。可星落刀的可怕之處完全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它就象另一種形式的危險病毒,稍有不慎,只怕歷史又會重演。”
柏葉神情肅然地說道:“重演?世界的進程不過是個沒有拉開幕布的舞臺,至於即將上演的劇本,恐怕早已經寫好了。你我都沒有力量——也沒有必要,去幹涉這個劇本吧?”
宇文怔了一會兒,忽然嘴角一扯,淡淡地笑了,“看來多說也是無益,那我們就在這個舞臺上,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吧!”語畢,他雙手一展,虛靈金槍帶着一層青色薄霧,有如一條游龍般從宇文手中探出。
柏葉將十字槍奮力一振,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股混合了鮮血與鐵鏽氣息的怪味。“來吧,你們可以一起上!”他竟挑釁地對着宇文招了招手。
面對神情倨傲的柏葉,宇文並沒有馬上作出迴應,他一直盯着那還殘留着暗紅色斑痕的十字槍刃鋒,總覺得上面還沾着無爲子老人的鮮血。再加上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怪味,他又彷彿看見了死在自己懷中的溫雅,以及滿手黏糊糊的血跡……
恍惚之中,心神不寧的宇文眼前景象居然起了變化,天地間彷彿垂下一簾灰色幕布,世間一切都變得只有黑白二色,那曾經在夢中出現的一片詭異陰霾,又從他身後侵襲而來,慢慢裹住了宇文的全身,並越收越緊。
站在一旁的丁嵐正奇怪,大敵當前,宇文爲什麼突然沒有了反應,他回頭一望,卻駭然發現宇文竟然表情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他連忙伸手搖了搖宇文的肩膀,焦急地低聲叫道:“老師!老師!你怎麼了?”
猝然間,臉色鐵青的宇文猛地睜開雙眼,露出一副丁嵐從未見過的猙獰面容,牙縫中蹦出一個硬梆梆的“殺”字!
聽到一聲令下,早已摩拳擦掌等得不耐煩的玄罡猶如一枚出膛子彈般徑直向柏葉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