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手機真是忘記開了……下午?參觀博物館,方欣沒告訴你嗎……哪有什麼愛慕學長的可愛師妹?現在的女孩子誰和你玩這個……明天早上九點?行!我來接你……說好了,肯定沒問題……拜……”
掛掉電話,丁嵐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剛纔在電話中反覆解釋了好幾次自己爲什麼沒開手機,總算讓張月晨相信自己不是去泡了一天的妞。
“最近都亂成這樣了,誰還有心思去泡妞?”丁嵐對着手機做了個鬼臉,回頭去找唐考與方欣。
“嗬!一眨眼工夫兩個都不見了?”丁嵐撓了撓腦袋,他四周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丁嵐正要用手機去撥唐考的電話,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別是躲草叢裡卿卿我我去了吧?算了算了,難得你們倆有機會單獨在一塊……”
莫菲歇息的賓館距離博物館也就十分鐘的路程,丁嵐沒耐心繼續等唐考出現,便一溜煙小跑先去了賓館。
在宇文的吩咐下,最近兩天莫菲外出的接送都成了丁嵐的任務,不過丁嵐似乎並沒有把這事當成了苦差,反而還常常自作主張,超額完成任務,在宇文自顧不暇的時候,把莫菲一日三餐的安排也攬到了自己身上。
丁嵐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莫菲感興趣,若論相貌,莫菲雖然長得也還算可人,但比起丁嵐的前幾任女友,都還有一定的差距,而且她那任何時候都蒼白無比的臉色,看起來簡直比還在住院的張月晨更象一個病人。更遑論莫菲那乖張的脾氣,大概每個接近她的人都會覺得頭痛。如果硬要說莫菲有什麼特質讓丁嵐印象深刻的話,恐怕就是因爲她面對丁嵐永遠都是一副冷漠的撲克臉吧……
輕車熟路來到莫菲房間門前,丁嵐正要敲門,突然隱約聽見房內有爭吵的聲音。丁嵐一驚,不知該敲門還是該走開,他愣立了片刻,好奇心佔了上風,便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仔細聽去,卻只有莫菲一人言辭激烈的聲音,大概是在電話中與人爭吵,可惜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丁嵐只能斷斷續續地聽見一些類似於“自由”、“限制”、“走自己的路”什麼的話語,到後來,莫菲的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丁嵐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丁嵐小心地從門前退開,回到賓館大廳中,在沙發上坐着抽了一支菸,纔再次向莫菲的房間走去。
敲開房門,莫菲從門縫中探出頭髮凌亂的腦袋,頗有些不滿地看了丁嵐一眼,丁嵐見她眼圈微紅,似乎剛纔小哭了一場,心裡一下有點亂,想出言安慰莫菲,卻又怕她察覺自己剛纔偷聽。
“宇文哥哥在哪裡?”莫菲難得地主動開口與丁嵐說話。
“哦,他有事,說要晚一點回宿舍,讓我先來接你。”
“他不和我一起吃晚飯嗎?”
“呃……他沒說來不來……”丁嵐小心地斟酌着用詞,生怕莫菲把門一摔,再也不出來了。
“嗯……好吧,你等我一會兒。”莫菲轉身走進房間,居然沒有象往常一樣把門關上,只是將門虛掩了起來。
丁嵐在門外足足等了二十分鐘,莫菲才收拾停當出了門。她跨出門外的瞬間,丁嵐不由得呆了一呆,一向不施脂粉的莫菲竟然化了淡妝!在賓館走廊昏黃的燈光下,莫菲原先略顯單薄的雙脣此刻閃現出一抹頗有光澤的玫瑰紅,精心勾勒過的眼線也讓她的大眼睛看起來立體了許多,只可惜那張清秀臉龐的蒼白,用腮紅也難以掩蓋……
“今天晚上吃西餐你不介意吧?”丁嵐所說的雖然是問句,卻使用了十分肯定的語氣。依他這兩天照顧莫菲飲食的經驗,你若真心向她詢問意見,這小妮子肯定是條件反射般事事反對,但若是你早已安排停當,只待她入席,她也就順其自然了。
果然,莫菲對丁嵐的問話不置可否,卻自然地跟在丁嵐身後慢慢向外走去。
丁嵐與莫菲剛走出賓館大門,便被唐考看見了,方纔在博物館旁與方欣的談話讓他過於震驚,幾乎忘記了接莫菲這事,直到現在才匆匆趕來。眼看丁嵐就在十米開外,唐考正要招手,方欣居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拖到路邊一輛轎車後面躲藏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唐考很是不解。
“噓……你沒看見莫菲化了妝嗎?女爲悅己者容,我們就不要去做電燈泡了吧?”方欣一臉偷窺成功的興奮。
“你這近視眼什麼眼神啊?莫菲真的畫了妝?”唐考不屑地看了方欣一眼。
“我戴了眼鏡,視力就糾正到5.5了!”方欣不服氣地一推鼻樑上的眼鏡。
“就算莫菲化了妝吧,可瞎子也看得出莫菲喜歡的是宇文老師!她這妝又不是爲丁嵐化的。”唐考可不會隨便上當。
“你不是說今天宇文老師不會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嗎?宇文老師不在,我可不想和莫菲一起吃飯,就讓丁嵐去對付這怪女生吧。”方欣終於說了老實話。
唐考微微嘆了一口氣:“今天丁嵐請的是西餐啊……”
“明天我請你吃西餐還不行嗎?快發短信給丁嵐,就說我們有事去其他地方了!”方欣怒了,使勁掐了唐考一把。
就在兩人躲在車後嘀咕時,丁嵐與莫菲並肩從車前經過,慢慢走遠了。
S大校外有一家諾蘭西餐廳,據說是法式風味,丁嵐覺得其實也一般,但S大的留學生和外教們喜歡在那裡吃飯,倒也搞得小有名氣。
莫菲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一直注視着窗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佐餐紅酒,盤中的蟹肉芝士卻幾乎沒動。丁嵐知道她是在等宇文,可她註定要失望了,宇文說過不會來的,丁嵐不忍告訴她實情,也就把盤裡的鮮嫩鵝肝放在一邊,陪着她慢慢喝咖啡。
丁嵐並不知道,宇文是否正往這邊行走,莫菲是可以非常準確地感應到的。她早已察覺,宇文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宇文哥哥平時對你們很好嗎?”莫菲突然轉過頭來。
“呃……”丁嵐沒想到莫菲會對自己說話,“他一直把我們當朋友的,沒什麼架子。”
“他對誰都沒什麼架子的……”莫菲的聲音很小,聽起來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們原來都在同一個老師門下學習嗎?學……那種法術?”丁嵐舉起一隻手,怪模怪樣地做了個施法的手勢。
莫菲口氣淡淡地答道:“我只是掛個名,我外公不會教我任何法術的,他說女孩子不需要學這些。”
“宇文老師的師傅是你的外公?”丁嵐嘖嘖稱奇,“真象武俠小說裡的情節。”
“我不看武俠小說的。”莫菲頗認真地說道。
“呵呵……沒什麼,武俠小說裡寫的還沒有宇文老師遇上的事情精彩。”丁嵐笑了起來。
“精彩?宇文哥哥的痛苦,你們是瞭解不到的。”莫菲搖了搖頭。
丁嵐慢慢收起了笑容,其實就算是宇文在與他和唐考開玩笑而哈哈大笑的時候,他們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宇文身上流露出的憂鬱,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宇文老師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經歷,但這大概也是他們兩人願意跟隨宇文老師的原因之一。
“宇文哥哥總覺得我還小,什麼都不願意和我說,其實他心裡想什麼,我大概能感應到一半吧,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莫菲秀眉一挑,又把頭轉向了窗外。
丁嵐一愣,這才突然想起,面前這女孩子在第一次來到S大的時候,曾經準確地帶着自己找到了宇文老師,難道她真的有傳說中的讀心之術?那自己現在心中所想豈不是也被她知道了?丁嵐的神情一下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莫菲不經意地斜眼看了看丁嵐,丁嵐立即雙眼一閉,拼命想讓自己做到一種什麼也不想的狀態。
“你緊張什麼,我對你的想法可沒有什麼興趣。再說了,除宇文哥哥之外,我對別人是沒有任何感應的……”莫菲白了丁嵐一眼。
“原來如此……”丁嵐長吁了一口氣。
“回去吧,宇文哥哥已經在他的宿舍裡等我們了。”莫菲突然站起身來往外走。
“哎?我還沒吃完吶!”丁嵐往嘴裡胡亂扒了幾口鵝肝,抓起大衣追了出去。
※※※
當丁嵐他們回到教師宿舍時,唐考和方欣已經先到了,正和宇文一起研究那柄克力士劍上的圓形徽記。宇文解開虛靈冰封,方欣則小心地將一張白紙蓋在劍刃上,手腕懸空,用鉛筆將那半獅半虎的異獸徽記拓印下來。
“今天晚上是西餐好吃,還是秀色可餐?”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邪兵身上,唐考卻在一旁揶揄地朝丁嵐擠了擠眼睛。
“命苦,什麼都沒吃到!”丁嵐還在可惜那些被白白浪費了的鵝肝和蟹肉。
“已經出現的三柄邪兵上都有這個徽記,恐怕我們得去查查它的來歷。”宇文從方欣手中接過拓印白紙,對拓印效果感到滿意。
“我明天去圖書館查一下資料吧,好像那裡有個爲考古專業提供的特別查閱專區。”唐考自告奮勇地接下任務。
“嗯,S大的考古專業在國內考古界也還是佔有一席之地的,不然那博物館中也不會有如此多藏品,說不定還真能查到一點與之相關的東西,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宇文點了點頭。
莫菲從進門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玄罡身旁,不停地撫弄大犬背上光滑濃密的長毛。
“小莫!”宇文只顧集中精神控制手中邪兵,背對着莫菲叫了一聲。
“嗯哼?”莫菲的聲音中夾着三分不滿。
宇文循着聲音扭轉頭來,臉上頓時微微一怔,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莫菲臉上化了淡妝。停頓兩秒之後,宇文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眼前的莫菲確實已經長大成人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總是拽着他的衣角四處亂跑的跟屁蟲。
“你準備好了嗎?莫菲。”宇文頗爲鄭重地說道。
“早就準備好了。”宇文不再叫自己小莫,莫菲心中突然有些激動,快步走到了寫字檯前。
宇文神情嚴肅,雙手托起克力士劍,放到莫菲觸手可及的位置。
莫菲毫不猶豫地將手搭在了劍刃上!
即使心中早有準備,通靈狀態下的莫菲還是將方欣嚇得倒退了一步。這次莫菲睜大的雙眼不是翻轉爲白色,而是完全變爲一種通透的亮黑色,那充滿邪性的目光彷彿洞穿了時間與空間,直達千年之前。
隨着鉛筆在白紙上的遊走,千年前的一幕再現於衆人眼前。
克力士劍的主人,也就是爲後世之人提供視角方向的那個男人,第一次出現在畫面之中!不過宇文他們能看見的,也僅是他的一雙手。這雙大手正握着一把長柄鐵叉,幾乎佔據了畫面左側一半的空間,左手的虎口處,紋有一隻栩栩如生的蠍子,而畫面下方是一個坑口與地面平行的直筒形坑洞,坑中似乎倒滿了半凝固狀態的液態物質。雖然畫面是靜態的,但莫菲筆下的那雙手肌肉虯結,青筋暴突,彷彿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在一旁觀看的唐考等人分明可以感覺到那手中緊握的鐵叉正插在坑洞中用力地攪拌。
畫面的右側,雖然人物衆多,但主要人物還是已在前兩幅畫中出現過的三名外國人,只是這次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壯健美的身軀,那波斯胡人高舉一柄方頭鐵錘,正與日本人一左一右圍在一個巨大的鐵臺前,看那架勢,兩人似乎在反覆用力鍛打置於鐵臺上的一截鐵條。鐵臺四周另有四個軍士打扮的中國人,每人手中各持兩把蒲扇,正拼命對着臺上那截鐵條扇風。那不知來歷,長袍短褲的外國人,此刻也將身上長袍脫下圍系在腰間,單手舉起一柄鐵鉗,夾起另外一截黑糊糊的鐵條,向鍛造臺走去。
整幅畫面,分明就是一座集冶煉鍛造爲一體的鑄鐵工坊!
眼看莫菲在紙上塗下最後一筆,又順手將畫架上已完成的素描扯將下來。丁嵐連忙上前一步,接過素描的同時,擡手扶住了莫菲的肩膀,他只怕莫菲會又像第一次那樣,作畫後精疲力竭向後摔倒。
誰知莫菲猛地一卸左肩,將丁嵐扶在她肩上的手甩開,右手又拿起一支鉛筆,居然在下一張白紙上繼續畫了起來!丁嵐驚詫地看了宇文一眼,不知莫菲爲什麼還要繼續畫下去。
宇文愣了一下,湊到莫菲耳邊低聲叫道:“莫菲!你已經畫完一張了,再畫下去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了的!”
可莫菲對宇文的警告充耳不聞,沒有瞳仁的黑色眼睛裡,看不出她有任何思想上的波動。
“你不能再畫了!”丁嵐突然伸手抓住莫菲的右臂。
“放開我!”莫菲陡然間發出一聲尖叫,渾身上下隱隱有光芒閃現,她扭頭怒視丁嵐,那雙大眼睛裡深邃的黑色忽然向外輻射開來,眼眶四周頓時綻開深黑色的裂紋。
丁嵐大吃一驚,抓住莫菲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開了。
節外生枝,宇文也有點措手不及,他騰出一隻手來對丁嵐連連擺手,示意丁嵐退後,自己儘量放低聲音,繼續在莫菲耳邊勸說。但莫菲再也沒有理睬任何人,手下只顧極快地作畫,第四幅素描很快初露端倪。
不知莫菲是否已經是在超越身體承受極限的狀態下作畫,這第四幅作品的筆觸明顯凌亂了許多,不復前三幅作品的寫實風範,倒象是一幅宏大作品的起步草稿。
宇文的目光剛與畫架上的作品相遇,就再也挪不開了,與莫菲的反常相比,這第四幅畫的具體內容更讓人驚懼不已。
畫面的背景,是鉛筆塗抹的大塊黑色,只是在幾乎同一水平面上,莫菲留出許多細小的空白點,仔細一看,那些空白點都是成對的出現,分明就是人的眼睛!而大塊的黑色,就是密集的人羣正從四面八方圍上前來!
畫面的中心,則是一場慘烈的搏殺!那剽悍的波斯胡人正用臂彎鉗住一個兵士的脖頸,可無論是胡人還是那兵士,身上都各自插上了好幾支飛箭。白衣的日本男人站在距離波斯人不遠的地方,手中有一柄奪來的大刀,似乎剛將一個士兵砍翻在地,可他身旁卻出現一個手持長刀渾身鎧甲的軍官,斜空一斬,將日本人手中大刀截爲兩段,連帶着日本人的胸腹也一下破開,在空中濺涌出一簇血花,那軍官手中所持的,正是賽施爾長刀!
另一個全副盔甲的軍官,正高舉十字長槍,滿臉殺氣地向已經被推倒在地的長袍外國人刺去,看那外國人赤手空拳倒在地上,面對長槍只能無助地揮舞着雙手……
曾在第二幅素描中出現過的俊秀中國官員,現在也依然穿着他的那身文官服飾,正面容淡定地向畫面右側走去,他的手中,倒提着染血的克力士長劍。
地上,已經倒下十餘個在這場力量懸殊的誅殺中丟掉性命的中國士兵,屍堆中,有一隻斷手,斷手的虎口上,紋有一隻蠍子……
宇文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張充滿殺氣的畫所吸引,竟沒注意到極度透支體力的莫菲已是搖搖欲墜,口鼻間都在往外流滲鮮血。丁嵐無心去看莫菲的作品,一顆心全放到了莫菲的身上,現在一看情勢不對,也顧不得許多了,他猛地衝上前去,將莫菲攔腰抱住,硬生生把她從畫架前拖開!
忽然間,畫架前光華盡斂,鉛筆翻轉着掉在了地上,折斷了筆尖。
宇文這才陡然反應過來,轉身去看被丁嵐抱到沙發上的莫菲。所幸丁嵐及時動手,莫菲雖然氣息微弱,卻很快睜開了眼睛。
“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長時間通靈作畫啊!要是你出了什麼意外,我怎麼給你外公交待啊……”宇文心中好一陣後怕。
莫菲睜着大眼睛,說道:“我只是想多給你畫一幅畫,能多一點幫助也好,我不能留在這裡了,我已經定了……明天上午的機票……”
圍在莫菲身旁的衆人都是一愣,怎麼莫菲突然就要回家了?不是說可以留到週五嗎?
“今天大師兄給我打電話,叫我趕緊回去……否則,外公會知道我出來找你的……這次分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機會再見面了……”
勉力說完這句話,莫菲又虛弱地閉上了眼睛。
宇文咬着下嘴脣,神情頗爲痛苦,在屋裡來回轉了兩圈,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書桌上。
丁嵐也終於明白,他在賓館門前偷聽到的那個電話,便是那個什麼大師兄打來的。
唐考走到宇文身邊,低聲說道:“莫菲如此努力,也是爲了我們能趕緊解決邪兵的問題,我們當務之急,還是該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兩幅畫上吧?”
宇文使勁抹了一把臉,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唐考,突然笑了一下,說道:“沒想到你已經比我更冷靜了,看來你以後一定會成爲神箭手!”
唐考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是否冷靜也是因人而異的,我只是不怎麼喜歡莫菲而已……”
“你說話倒是耿直,也不管人家女孩子受不受得了……”宇文回頭看了莫菲一眼,後者正平躺在沙發上休息,看莫菲臉上神情逐漸放鬆下來,宇文也慢慢放心了。
“這四張作品連在一起看,好像還是無法明白他們到中國來的目的是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那位中國官員對他們起了殺心?甚至動用了軍隊來剿滅他們。”唐考的注意力完全轉到了那四張素描上。
“奧斯丁曾經給我說過,在他們挖掘出的一份古籍中,曾經提及一個古波斯阿巴斯王朝的騎士奇怪地死在了中國,並遺失了他的戰刀。這個騎士,應該就是畫中這位波斯胡人!當年這場剿殺中,肯定有個波斯奴隸僥倖逃脫了,並輾轉逃回了波斯。柏葉和奧斯丁之所以能找到S大來,便是因爲這個奴隸留下的那份日記中,提到了這場殘酷的搏殺。”宇文終於能夠將一些零星的信息拼湊在一起。
“看第二幅圖,他們好像是在向那位中國官員展示自己國家所生產的鋒利刀劍,難道在第三幅圖中,他們就是在打造兵器嗎?”方欣指了指第三幅圖。
“這裡很明顯是在打造兵器,但這麼多人一起幹活,好像只是在鍛造一把兵刃,效率是不是太低下了一點?而且……這幾個幫忙打扇的,怎麼穿的好像是軍服?”丁嵐見莫菲呼吸逐漸平穩,便也走到書桌邊加入了討論。
“穿軍服並不奇怪,因爲這裡並不是普通百姓的鐵匠鋪,而是當時的軍工廠——軍器監!”宇文突然語氣肯定地將手放在第三幅圖上。
“軍器監?”
“不錯,唐朝專司軍隊武器打造的機構,就叫軍器監,下面又因職能不同,還細分爲弩坊署和甲坊署。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在千年以前,就是一個軍工廠!還記得我在博物館中,曾經說過那批出土的兵器有點奇怪嗎?”
唐考和丁嵐連連點頭,白天宇文還沒來得及詳細說明,就被突然暈倒的柏葉打斷了。
“這批出土的兵器都是S大建校時無意中掘出的,大約有各式兵器兩千多件,博物館中有兵器出土時的現場照片。從照片上可以清晰看出,出土兵器都是分類擺放的,不同兵器間有高牆相隔,這裡又不是墓葬坑羣,兵器肯定不是作爲陪葬品埋入地下,偏又發現如此多數量的兵器,恐怕只能認爲是軍器監的儲備倉庫被髮掘出來了。”
“即便如此,也沒什麼奇怪啊,發現一個倉庫而已。”
“發現倉庫倒不稀奇,發現一個裝滿了重要物資的倉庫就奇怪了。唐朝再怎麼發達,金屬冶煉鍛造也不是什麼輕鬆活路,一把質地上乘的橫刀,官價可以賣到兩千五百文錢。這麼值錢的軍用物資,爲什麼會被人輕易遺棄在這裡呢?當年這塊土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宇文不禁發出一聲長嘆。
“老師的意思是……這一切都與這幾幅圖上展示的事件有關?可幾個外國人怎麼會在中國的軍器監裡打造兵器?難道他們做下什麼錯事,才遭此滅頂之災?”唐考滿臉的疑惑。
“不知道……這個公式中的未知數太多,要求解,實在太難了……”宇文沉重地搖搖頭,“不過我們倒是可以確定,在畫上的事件發生之前,四柄邪兵還沒有被邪靈附體,都只是普通的鋒利刀劍而已,恐怕正是因爲這四個外國人的慘死,才讓它們變成了邪兵!”
※※※
翌日,宇文和丁嵐一同將莫菲送到了機場。
更換登機牌之後,莫菲默默地望着宇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去吧,回大學以後別再耍小姐脾氣了,找個男朋友。”宇文笑吟吟地看着莫菲,“哥哥不在身邊,你可要把好關,起碼也得是個像丁嵐這麼帥的!”
“他?”莫菲對着丁嵐翻了個白眼。
“行了行了,都快走了,還不給人家一點好臉色看啊?”宇文見丁嵐臉色有些發灰,趕緊打圓場。
“宇文哥哥……你還要在這裡留多久呢?我……我總覺得這所學校以後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宇文突然擡起手來打斷了莫菲,大概他覺得這樣的動作有點太生硬,又溫和地對莫菲說道:“你能夠看到過去,已經非常辛苦了,就不要再嘗試去看尚未發生的事情了!答應我!聽見了嗎?”
莫菲眼中閃現出一點淚花,微微點了點頭。
“還有……以後不要再有事沒事都亂用你的感應能力,這樣我也會覺得輕鬆一些。如果有那麼一天,你再也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也不要太傷心……”
莫菲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丁嵐見莫菲哭得傷心,自己的鼻子也不禁有些發酸。他還沒有意識到,莫菲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身影,這個花花公子平生第一次沒有想從一個女孩那裡得到什麼,而是自然而然地想去保護她,希望她能從此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要截止登機了,快去吧!”宇文不由分說地將莫菲往安檢門的方向推去。
莫菲忍住眼淚穿過了安檢門,在融入登機旅客的人羣之前,她回頭看了丁嵐一眼,竟然笑着對丁嵐揮了揮手。
“嗬!可以啊!莫菲居然對着你笑了!”宇文猛地一拍丁嵐的肩膀,後者不禁傻乎乎地樂了起來。可丁嵐還沒開心多久,臉色一下風雲突變。
“糟了,已經九點半了!我答應九點鐘要去接張月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