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華殿內檀香嫋娜,宜妃和順嬪一身縞素,跪於佛像前,合掌,叩首,而後由各自的貼身宮女扶起,出了寶華殿,宜妃牽起順嬪的手,安慰道:“妹妹,來日方長,不要太過悲傷。”順嬪點頭,二人分別坐上步攆,往頤和軒去,順嬪道:“姐姐,咱們從沒有害過旁人,爲何旁人總是針對咱們。”宜妃道:“那是旁人的事,咱們不必自尋煩惱,蘭倩姑姑已經伏法,妹妹你可以安心了。”順嬪道:“安心?皇上只盤問了蘭倩一人,卻不曾盤問與蘭倩相關的其他人,要我說,應該順藤摸瓜,斬草除根,這樣才能徹底斷了那害人的念想。”宜妃微笑道:“皇上怎麼說就是什麼吧,咱們操那個心做什麼,快別想那些了,好生伺候皇上,還怕沒有機會報仇?”順嬪不語,兩駕步攆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頤和軒。
皇貴妃正拿着花灑給庭院裡的牡丹灑水,四阿哥朗朗的背書聲從書房裡傳來:“……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欲淳。此意竟蕭條,行歌非隱淪。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淑菱微笑道:“娘娘你聽,這首《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奴婢記得前幾天明珠大人才教過的,這詩那麼長,四阿哥這會兒子已經背得這麼好了。”皇貴妃微笑道:“孩子隨親孃,德妃那麼聰明,她的兒子自然也錯不了。四阿哥那麼用功,本宮和德妃也省了不少心。”淑菱看着沾滿露水的花瓣,微笑道:“四阿哥能有娘娘這位養娘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自然讓人省心,可這宮裡,讓人煩心的事兒多了去了,皇上處置了鍾翠宮的蘭倩姑姑,說是害死了順嬪的胤禹阿哥。”皇貴妃道:“本宮知道了,過會兒咱們去頤和軒瞧瞧順嬪,剛失了孩子,眼下最是難過的時候,安慰妃嬪也是皇貴妃該盡之責。”緣多喜朗聲道:“昌貴妃娘娘到!”彤菱接過花灑,皇貴妃隨淑菱往正殿裡去,昌貴妃福下身子道:“嬪妾參見皇貴妃娘娘,願娘娘福綏綿洪,鳳體康泰。”皇貴妃走到上方坐下,道:“起來吧。”昌貴妃道了聲是便起身,玻琴捧過賬本,昌貴妃翻開,微笑道:“皇貴妃娘娘,頤和軒大喪,這個月的份例就多頒了些,另外,皇上說鍾翠宮需要指派新的教習姑姑,要問皇貴妃娘娘的意思。”皇貴妃道:“找個宮女接替着不完事了,你自己看着辦吧。”昌貴妃恭順答道:“是。”皇貴妃吩咐一側的淑菱道:“淑菱,把賬本拿過來給本宮過目吧。”淑菱應了聲接過賬本呈給皇貴妃過目不提。
通貴人拾起一顆白子落於棋盤上,對我道:“姐姐,蘭倩只是教習姑姑,胤禹的死牽涉惠妃,但皇上卻草草了事了。”我微笑着放下黑子道:“惠妃已經有胤褆和胤禩兩個了,還有什麼不安心的,要犯這個險,蘭倩這個人從前本宮就覺得她不可靠,如今獲罪實在是爲虎作倀,咎由自取。”這時,只聽清脆婉轉的古箏聲時近時遠地悠悠飄來,通貴人仔細聽着這旋律,道:“看這琴聲這麼哀悽,若非宮裡有大喪,如此奏琴實在是有違祖制。”我也聽了聽,微笑道:“喪期配喪曲,不正好嗎?人家奏得也挺好,看你,跟本宮說話又走神了。”我又吃了她幾個子,我們聊着不提。
待一曲完畢,宜妃走向一側的順嬪,安慰道:“妹妹,方纔這首是本宮爲了胤禹而作的曲子,相信他在天之靈也會保佑咱們一切順遂,平平安安。”順嬪輕輕點頭,李德全朗聲道:“皇上到!”皇上闊步進來,宜妃和順嬪福下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皇上扶起順嬪道:“快起來吧。”宜妃和順嬪道了聲是起身,皇上坐下道:“朕方纔聽見琴聲,所以來看看。”宜妃跪下道:“皇上恕罪,是臣妾思念胤禹,所以才爲妹妹即興了一曲,吵擾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皇上微笑道:“宜妃,方纔朕沒聽全,你再從頭給朕彈一遍吧。”宜妃應了聲便坐於古箏前,曼妙地撫着琴不提。
次日一早,宜妃伺候皇上穿衣,皇上道:“順嬪只有你這麼個親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宜妃道:“臣妾會的,昨兒聽皇上說要上江南去看看。”皇上道:“是啊,江南一帶風光秀麗,民風淳樸,朕正好想去看看,宜妃也同去嗎?”皇上說着要拉過宜妃的手,宜妃縮過手道:“皇上,嬪妃不便拋頭露面,而且,也不要因爲沉迷美色而耽誤了朝政,老祖宗的規矩……”皇上嘆氣道:“朕上早朝去了。”宜妃道:“皇上不用了早膳再走嗎?”皇上道:“朕昨兒吃多了。”說着便踏出房門,宜妃福下行禮道:“臣妾恭送皇上。”待皇上走後,宜妃摸了摸自己彷彿燙紅的臉,想道:“本宮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說那些作什麼,皇上他就那麼走了,是在生本宮的氣嗎。”她想着,淚水從眼角滑落。
皇上首次南巡,政務皆由裕親王代理,福晉便時常進宮與太妃作伴,哈里卓領着一小太監來承乾宮裡,小太監跪下道:“小人燕向笛給貴妃娘娘請安,願娘娘萬福金安。”昌貴妃道:“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小太監將頭擡起,但見他長得周正白淨,神態酷似從前服侍孝昭仁皇后的汀蘭,昌貴妃認出了他,驚訝道:“你不是汀蘭的……?”燕向笛道:“正是,縣君主子說娘娘身邊沒有得力的太監,就引薦小的進宮來伺候娘娘。”哈里卓道:“貴妃娘娘,奴才還有事兒,這小子還望您栽培栽培。”昌貴妃道:“公公慢走。”哈里卓離去,昌貴妃道:“你瘋啦!你這麼大好的年紀怎麼能淨身呢?!”燕向笛道:“娘娘放心吧,奴才在褲襠那兒抹了點血,就矇混過去了,淨身房那麼多人,哪管那麼多。”昌貴妃道:“這是掉腦袋的事兒啊。”燕向笛道:“放心吧娘娘,奴才自有分寸,他們是瞧不出來的。”昌貴妃道:“本宮如今是皇上的女人了,你何苦要這麼跟着本宮呢?”燕向笛道:“月兒,爲了你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他說着便從背後摟着昌貴妃的肩,輕聲道:“這麼美的花兒,皇上不懂得欣賞,真是可惜了,以後咱們還像從前一般,我會好好待你。”昌貴妃起身,與燕向笛相吻纏綿。
皇上回宮,裕親王接風,當晚皇上便臨幸了定常在,諭內務府總管大臣明珠道:“將皇城外三宮女子養病之吉徵房移至皇城內幽靜處,諭享太廟時贊禮郎讀祝文對御名可不避。”又試翰詹官於保和殿,由皇上親定甲乙,其不稱職者改官,通貴人正與我用着午膳,突感腹痛不適,宜妃也感到腹痛不適,晚些時候,通貴人和宜妃分別誕下了純愨公主和胤茲阿哥,因着宜妃已經有了三個阿哥,皇上便有意要讓宜妃遷居別宮,太皇太后便擇了從前的翊坤宮,裝點一新之後讓宜妃和順嬪居着,昌貴妃見宜妃意氣正盛,又居在親姐的宮院裡,並不十分高興,燕向笛安慰道:“遲早都是要住人的,與其給不認識的新人住,倒不如讓熟悉的住了進去,還省心些。”昌貴妃道:“可是每每想起翊坤宮,本宮都會想起孝昭仁皇后。”燕向笛道:“逝者如斯,娘娘便不要再想了。”正在這時,李德全朗聲道:“皇上到!”昌貴妃和燕向笛忙收拾好,行禮道了聲參見皇上和萬福,皇上微笑道:“快起來吧。”昌貴妃立侍在側,皇上道:“朕聽人說,最近淨身房裡出了假太監,私自混進宮來,朕已經下旨將那師傅和那假太監斬首,全家沒入辛者庫,不知貴妃對此怎麼看?”昌貴妃微笑道:“這種事,臣妾也不好妄言,一切全憑皇上。”皇上拉過昌貴妃的手,昌貴妃嬌羞地坐在皇上的腿上,二人親暱着,燕向笛隻立侍在側,背過身,嚥着口水,努力抑制着方纔的衝動,但交歡愉悅聲不絕於耳,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便向皇上和昌貴妃說身體不適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