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到第二天黃昏才起牀，窗子外面是火紅的夕陽。
“鳳西華，我們出門吧。”吃過了晚飯，趁着晚上人不多，我們出門找鬼。
“你想過如果你遇到惡鬼怎麼辦嗎？”鳳西華把我抱起來，讓我在玻璃窗上用靈力寫上話語，那些話大概就是可以幫助鬼實現願望，報酬則是祝福。
“那就殺死它，就像是對付陸遠一樣。”我在一片葉子上寫上字，讓它隨風飄散，可那片葉子卻糊在鳳西華的臉上，我轉頭指着他大笑起來，順路買了買一送一的冰淇淋，把其中一個遞給他。
“如果殺不死呢？”他摘點那片葉子問我。
他看着我手裡的冰淇淋，微微愣了一下，最終脣角泛起一絲笑容，把它拿走了。
他拿過冰淇淋的時候指尖碰到我的手心，微涼的觸感，很舒服。
“如果殺不死的話，不是還有你嗎？”我偏頭不去看他，徑直向前走。
我曾在年少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渴望有誰來抱抱我，只要一個擁抱就好，可是沒有人，我等了很久都沒有人，後來我學會了抱緊自己，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我，都不在意我，我還有自己不是嗎？我還能夠抱緊自己。
我不再奢求了。
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車子快速的駛過。附近公寓樓裡亮起又熄滅的燈，他們都與我沒有關係。
人類多麼孤獨，又多麼渺小啊。
“請問你們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擡起眼皮望去，見到一個大約6歲的小女孩，她非常瘦小，穿着破爛的衣服，頭髮亂蓬蓬的，光着腳，身上也很髒，手裡抱着一個娃娃，那個娃娃反倒很乾淨。
“你有什麼願望？”我笑着問她，並且伸出了一隻手。
“我想當爸爸媽媽的孩子。”女孩看着我的手傷心地說，“我很髒，我站在這就行了。”
“你不髒。”我拉住女孩子想往回縮的手，一把把她拉進懷裡。
在我觸碰到她的瞬間，周圍的景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飛速旋轉的空間，我頭暈腦脹，整個人難受的快要死去。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拉住了我的衣袖，讓我穩定下來。
他站在我旁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冰涼的手，卻讓我感覺到一絲溫暖。
“這是哪裡？”我望着四周還在飛速旋轉的牆壁。
這是一個圓筒狀物，周圍是帶着窟窿的小洞，下面還有像是轉盤似的東西在旋轉。
“好熟悉。”我喃喃自語，“這裡是……”
“抓緊我。”混亂之中我聽到鳳西華突然說。
我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抓緊他的手，他本能的往回縮，我卻把他握得更緊了，他沒有再掙脫我。
這個圓筒狀物轉的更快了，但我現在已經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了。
“鳳西華，這是洗衣機的內部。”我說，“難道這個小女孩就是在這裡死的嗎？”
整個世界在我說話之後就停了下來，我和鳳西華來到了一個普通住宅中，一個男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一個女人在廚房裡燒菜，油煙機的聲音很響。
如同上次一樣，這裡只是死者最後的記憶。
我走進浴室，裡面的洗衣機蓋子還開着，我清清楚楚的看到裡面坐着那個小女孩，全身都是血，她懷裡還抱着個娃娃。
我想把她抱起來，可我的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姐姐，我說謊了。”她對我說，“爺爺說，說謊的人要吃一千根針。”
畫面又變動了，我們來到了一個黑暗的空間，她坐在我對面，彷彿看不見我們似的，伸出舌頭，從裡面取出一根針。
我就坐在那裡看着這個女孩子，從身體上的任何地方取出針。
“你想回家嗎？”我問這個女孩子。
她點點頭說，“不只我要回家，妹妹也想回家。”她指了指手裡的娃娃，那個可愛的布娃娃對我笑了笑。
“能講講你的故事嗎？”我問她。
“我記不清楚了。”她說，“只記得是爸爸媽媽，和爺爺殺死我的，他們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妹妹，但我很喜歡他們，我想和他們在一起。”
我看着她，心中驀然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們是隻喜歡弟弟嗎？”我問她。
“呵呵。”女孩癡癡地笑了起來，“我不喜歡弟弟，我把弟弟都送走了。”
“送到哪裡去了？”我問。
“送回他們來得地方了。”女孩擡起頭問我，“你真的能幫我回家嗎？我還想做媽媽的女兒，妹妹也是。”
“嗯，一定。”我牽起小女孩的手。
回家以後，我和鳳西華坐在客廳吃零食，小女孩抱着她的妹妹回臥室睡覺去了。
“她殺死了很多孩子。”鳳西華突然開口。
“那又怎麼樣？她殺死的不就是她父母的孩子嗎？”我反問她，“她的父母殺死她，她殺死父母心心念唸的兒子，不是很公平嗎？”
鳳西華看着我說，“我和你說過，鬼總是會說謊的。”
“你希望我相信你是嗎？”我似笑非笑的說，“但你也是鬼啊。”
鳳西華笑眯眯地看着我，“現在由你來猜，我與她誰說的是真話。“
“我只有幫助鬼才能獲得力量，至於這樣的人類，我沒有興趣瞭解。”我說。
當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着小女孩，還有鳳西華去了她們的家，我實在慶幸小女孩還記得她家的地址，和她自己的名字。
我敲了敲門，門很快就被打開了，來開門的是一位老婆婆。
“請問李招娣住在這裡嗎？”我問她，“我女兒和她是好朋友，所以想來看看她。”
“李招娣？”老婆婆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終於一拍腦袋道，“就是那個去年死在洗衣機裡的小女孩啊，他們家都搬走了。”
“死在洗衣機裡什麼意思？”我問。
“你回家找找新聞應該有。”老婆婆嘆了口氣，“那事兒鬧得挺大的，你不知道嗎？出了事之後他們家就搬走了。”
“我去年帶着女兒去國外了。”我說，“那您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嗎？”
“我不知道。”
我在車上用手機翻新聞，發現去年確實有一個女孩死在洗衣機裡，不過警方認定小女孩是被洗衣機絞死的。
“我不相信。”我對鳳西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