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夜晚無盡,豪哥的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只是窗外的路燈從玻璃窗上透了進來,撒了點淡淡的光。白芸偷偷走進他的房間,她記得豪哥沒有每天吃水果的習慣,只是碰上了就啃一個,給他兩個,他會當場吃掉一個,還有一個就放在自己伸手可及之處,想起來也就吃了。

有一次她給了他一個蘋果,他直接就放到嘴裡去了,白芸看了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然後死勁地咬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呢,“那個,阿豪,蘋果都還沒洗呢?”

豪哥根本就不理她,“哦,沒關係,應該吃不死的吧。”然後回頭,白芸就墊着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恨恨的嚷道“沒洗你就吃啊?”

豪哥無奈地皺一下眉頭,然後撇了撇嘴,“你給我吃的都洗過了啊?”

白芸轉了轉大大的眼睛想了一下,“沒,哈哈。”

“白癡。”豪哥的口頭禪。不過後來白芸這個白癡再給他吃的蘋果都是洗過的。今天的蘋果,也已經被自己洗過很多次了,悄悄放在他的牀頭,然後很快離開。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還會有感覺,當年素面朝天要多麼純潔就有多麼純潔,轟轟烈烈的這麼幾年,白芸所懷念的,雖然懷念再也回到不到從前,曾經對上的瞬間,難道是一種錯覺,那些流逝了的,就真的永遠不會復現了麼?

那個透過窗外樹葉零落在陽光下的笑容,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也絲毫不會褪色的駐紮在自己的心靈。以至於每次恍惚凝思的瞬間,它都以絕對的態度出現在自己面前,有時候,他都沒有辦法分清楚,到底是因爲在自己的記憶中存在得太久,而變得更加真實,還是因爲自己飲鴆止渴般的思念,而幻造成的假想情節。

而此時的樓下房間的王小飛正端坐在屏幕前,只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玩着電腦遊戲。周圍悶熱的空氣使他全身的血幾乎沸騰,鬱抑的思想佔據了整個腦海。對着不斷閃爍的電腦屏幕,思維在此時膠着。只懂得一下一下的砍殺網遊裡的怪物,一夜了,他卻絲毫沒有一點睡意,他在不停的升級中,一直的讓自己的腦子處在一種極度忙碌和疲憊的狀態,像一臺加班加點的機器,無休止的工作着,像極了是一種自我放縱和渲泄。雖然他已經感到雙眼一陣陣的熾熱和刺痛,眼角像粘着膠水一樣,淚水在眼圈裡打着轉,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卻依然對着空白,對着自己裸露的內心,無休止的點擊着鼠標。

雖然他已經很,非常,嚴重的瞌睡了,但手指卻依然無休止的點擊着鼠標。因爲白天還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睡覺。不過如果換了是以前的還在上學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樣的,他上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想到的教學新招,給他安排了位同桌叫做顧如芳,人長的那叫一個醜,人送外號“鬼見醜”,自從和她一桌後,王小飛就完全杜絕了上課睡覺的習慣。原因是一閉眼就會夢見她。

那一段時間內王小飛相當鬱悶,所以當死黨兼哥們的阿杜爲他領過來過一個漂亮女孩時,王小飛雖然打心眼兒裡就看不上他的這種行爲,但卻依然婉轉的挑剔道:“我說阿杜,你也太卑鄙了吧,居然對我施美人計。而更卑鄙的是,這明明是美人計,爲什麼你找來的女生一個比一個醜,這讓我怎麼中計啊?”

“哦”阿杜這才恍然大悟,給他換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若蘭。

王小飛不得不承認這回阿杜是贏了,自己的確不是一個意志堅決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對着顧如芳太久了,以至於覺得若蘭簡直就是仙女下凡,他傻傻地對阿杜笑着說:“阿杜,我真的中計了。”

“你中計?”阿杜一臉的不解。

“是啊,這不是你爲我設下的美人計嗎?不好意思,我中了。”王小飛紅着臉不好意思的低頭嘟囔着,一邊用眼睛相當飢渴的狂掃着若蘭。

“你想什麼呢?這是我要追求的啊。”阿杜的表情從不解換成了不屑。

“啊?這不是你給我介紹的啊?”王小飛張大了嘴巴。

“當然不是了!告訴你,你心裡不許有啥想法,知道不?”

“你?……太過分了……”王小飛無限抓狂。最後,終於在阿杜的憐憫的狀態下,王小飛結識到了韓秀麗,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一想起韓秀麗,王小飛就還記得初中的時候,自己有一天連午飯都沒吃,一個人鬱悶的坐在空空的教室裡更正試卷,一題一題,用紅色的筆把正確答案清清楚楚的記在旁邊。

後面有人像拍狗狗一樣拍了拍他的頭。

“幹嘛!”暴躁的聲音,他不耐煩的回頭,卻看見韓秀麗笑盈盈的站在那裡,此時的陽光正好露出金燦燦的臉。她半眯着眼睛,用手遮住傾斜而下的大片大片明黃。

王小飛一時間看呆了眼睛,愣愣的張了張嘴。卻只是從喃喃的叫了聲她的名字,不自覺的讓自己的聲音也溫柔了起來。

“你在幹嘛?”韓秀麗笑咪咪的問他。

王小飛這纔想起來,慌忙用手遮掩自己滿是紅叉的試卷,可是她卻已經看到了。

她伸過頭很仔細的看了看自己做錯的題目,像是在鑑賞一件藝術品那樣的嚴肅認真。

“我很笨的!”王小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

韓秀麗卻笑了起來,用小手很大人的拍拍他的肩膀 “努力一下,應該很快就可以上去的”

“上去?去哪裡”茫然的看着她。

“分數很快會上漲!”真是有夠笨的呀!韓秀麗內心感嘆着。

“你不會是安慰我吧?我想我是沒救的了!”王小飛的聲音有些發悶,就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

“要不我給你劃幾道題吧。你好好做,放學了我來幫你檢查。到時候我再一起來看看毛病到底在哪。”韓秀麗翻開王小飛放在課桌上的課本劃了起來。“其實,我也不是特別聰明,只要多練習就好了!”她突然從書本里擡起頭來,紅紅的臉很是可愛。

王小飛把僵硬的手指從鼠標上挪開,努力緊閉着眼睛。回憶中韓秀麗那張發紅的小臉,就像是這黑色世界裡唯一的一絲亮光。他睜開眼睛,屏幕的光線微微刺痛了眼眸。

可是,韓秀麗卻深深的喜歡着王力宏,想到這裡,王小飛便不能自已,終於,他做出了一個特別重大的決定,他四處借錢,然後在衝動之下趕到了整形醫院,他拿着一袋錢和錢包裡裝着的那張王力宏照片啪地放在醫生的桌子上。

剛剛往肚子裡塞進了兩個包子的,剛剛吃過早飯的整容醫生被他這個動靜嚇了一大跳。

“醫生,這是我全部的財產,還有我能借到的所有的錢,我求求你幫幫忙,把我樣子弄成王力宏的樣子。”王小飛哀求的樣子十分可憐。

整容醫生看了看他焦急的模樣,連忙安慰解釋道“整容要預約,最快也要2個月後。”

“醫生,我等不了這麼長時間!我一生的幸福都在你手上了。你妙手一出,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功德無量啊!”王小飛差點就要跪倒一聲面前了。

戀空酒吧裡,韓秀麗等待若蘭唱歌等得有些焦心,卻突然收到一條短信,內容如下:您好,您使用的農業銀行咔在沃爾瑪消費59999元整,爲了您的用卡安全,請儘快和農業銀行髮卡中心聯繫,電話:xxxxxxxxxx。

這麼明顯的騙局,這麼簡陋的欺騙彷彿,韓秀麗看見後立刻就兩眼放光,遂連忙邀請木可兒和若蘭一起給騙子打電話,按下擴音鍵,三人共同分享。

電話接通“您好,這裡是農行髮卡中心”明顯的廣東口音,不純正的普通話。

韓秀麗衝上前就大聲呼喊“你們沒有經過普通話培訓就上崗了麼?”

對方始料不及“啊?什麼?”

韓秀麗繼續加重指責“你們好歹也是農業銀行的髮卡服務中心的啊,不經過普通話就能夠上崗麼?”

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木可兒就已經一把搶過電話“那個,我收到短信說我消費了59999元,需要與你們聯繫!”

對方連忙熱情的迴應“對對對,是的,請你來某某區某某路一趟”

“我必須去麼?”木可兒可憐兮兮地問。

“是的,爲了您的帳戶安全您必須要來一趟的”對方聲音莊重而略帶威脅。

若蘭終於找到機會搶過木可兒手中的電話了“可是,我根本就沒有農行卡呀!”

對方知道自己被耍了以後,掛掉了電話。

三個人陰謀得逞,狂笑不止,之後,若蘭一直爲自己言簡意賅的一句話而打擊到對方沾沾自喜,倒是木可兒覺得還不過癮,應該多點時間耍耍那個騙子的。

“喂,好了喲,倒是若蘭你趕緊給我們唱歌吧!”玩笑夠了,韓秀麗終於想起了正事,連忙提醒道。

“哦,好吧”若蘭點點頭,雖然心底還有些怕,但是看着木可兒和韓秀麗鼓勵的眼光之後,終於鼓足了自己的勇氣,慢慢走上了舞臺。

偌大的戀空酒吧的大廳之內,大家都能看到若蘭一個人站在臺上,公主組合的姐妹們都在臺下期待若蘭的歌聲。若蘭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唱,卻發現麥克風沒有聲音……

若蘭乾脆就拿開麥克風,清唱起來,漸漸的她發現自己真的能夠不再緊張了,整個人放鬆放開之後的歌聲清脆響亮……

公主組合的一幫姐妹們聽着她美妙的歌聲,都激動地又蹦又跳,拍着手掌叫好。韓秀麗叫好之餘卻終於發現王小飛居然不在這裡,連忙追問他最好的哥們阿杜“王小飛呢?他去哪裡啦?”

阿杜心虛,趕緊裝作沒有聽到韓秀麗的話,要走去烤吧工作,韓秀麗看他這樣就知道肯定出了事故,也立刻追了上去。“阿杜,你跑那麼快乾嘛?我問你,王小飛他到底跑哪兒去啦?”

終於在烤吧裡,韓秀麗攔住了阿杜,她眼神凝重地盯着阿杜,想要聽他解釋。 阿杜無奈只能敷衍道“雖然說我和小飛一直以來都是無話不說的哥們,但是這並不代表他的一舉一動我都能瞭如指掌,他是一個思想獨立、行動自由的個人,我從來不會想要干涉他。” 韓秀麗根本就不信他的推脫,抱住自己的肩膀“我就問你知不知道王小飛在哪兒,你哪來跑出來那麼多的廢話?” 阿杜陪笑着還想繼續幫王小飛隱瞞下去“呵呵,我怎麼可能知道小飛的下落呢?雖然我很有可能是知道的,但是既然他沒有告訴你的話就說明他有意不讓你知道。既然他有意不想你知道,你就還是不要過多追問了。”

韓秀麗最後實在是忍不了了,從身邊的桌子上拿起一瓶做飯用的料酒,當着阿杜的面威脅地搖晃了兩下,張口就準備要喝下去。阿杜一見她這樣,立即嚇得停下了大段臺詞,抱住酒瓶不讓她喝。“別喝,別喝……我說還不成嗎?”阿杜驚恐着趕緊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對韓秀麗和盤托出,而韓秀麗越聽越心驚,趕緊轉身就跑去了王小飛要整容的醫院。

當韓秀麗匆匆趕到的時候,王小飛的整個頭都用紗布纏上了,看着她一臉憤怒走進病房。王小飛用手抱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心虛的眼睛。

韓秀麗氣得連忙扶住自己的腰,大聲指點着包得跟木乃伊的王小飛喊道“成爲王力宏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你知不知道整容的風險很大啊?”被繃帶牢牢封住了嘴巴,說不了話的王小飛只好拼命點頭。 看見他這樣,韓秀麗更加的生氣,當然,心底是無限的擔心“你要是整不成王力宏,整成犀利哥了怎麼辦?”

王小飛連忙一下又一下地搖頭表示自己不會的。

韓秀麗就接着道“我知道,你想成爲一名出色的音樂人,可那也沒有必要整容啊?王力宏值得你搭上全部財產,冒着生命危險去變成他嗎?這件事告訴王力宏,王力宏都會哭的。”

王小飛越聽越着急,可是又說不了話。他只要一個勁地擺手,表示其實自己的意思不是這樣的。倒是整容醫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走進病房爲王小飛做了解釋“他以爲他整容成王力宏之後,他心中的女神就能愛上他。”韓秀麗回頭,她也不知道整容醫生和一個女護士,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的病房。醫生說完,居然拿出標尺、放大鏡,仔細觀察韓秀麗的五官。

韓秀麗退後一步,神情戒備“你要幹嘛?”

“呵呵,職業病,職業病!”醫生哈哈大笑,並且退後一步,整體觀察韓秀麗樣貌。 “你和我想象中,又不太一樣……”說着,他就轉過去問王小飛“她就是你說的女神?”

王小飛看了看韓秀麗,尷尬地點頭,而韓秀麗唰得一下臉紅了,她緊張地瞪着王小飛,王小飛則心虛地躲開了眼神。 醫生對韓秀麗解釋道“手術非常成功,現在就可以拆線了。” “你確定很成功?整殘了怎麼辦?要不要再整回去啊?”韓秀麗走過去抱住王小飛纏滿了繃帶的頭,仔細地觀察着。 醫生走上去就想要把王小飛的繃帶解開“整回去你還會喜歡他嗎?他可就是爲了讓你能夠喜歡他,纔要求整成王力宏的!” 韓秀麗攔住醫生的動作,她實在是不敢看王小飛現在整容後的樣子,她都要着急得快哭了“喜歡喜歡,只要是原來的小飛我就會喜歡的!”

包紮成木乃伊的王小飛實在是沒想到能聽見韓秀麗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醫生示意護士開始拆紗布了,韓秀麗緊張得都想要閉上眼睛,可是她又想看清楚王小飛到底整容成什麼樣子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王小飛自己都很緊張,看着護士一環一環地拆掉繃帶,到最後都喊了出來,很恐慌。韓秀麗甚至因爲太緊張轉過身不敢直視…… 等紗布完全拆下來的時候,韓秀麗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咦?怎麼還是王小飛啊?”

王小飛聽不明白她的話,立即找來鏡子看。的確還是自己那張臉。他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臉問道“我明明上了手術檯啊,還有刀子在臉上劃來劃去的感覺……” 醫生清了清喉嚨,笑着眯起了眼睛“我是看你的鬍子太長了,好心替你修整了一下……年輕人啊,像我們這種看淡了美醜的人,真的很想說一個人的外表根本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內心。我們的心靈是清澈的就好了!喜歡你的人,不管你長什麼樣都會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就算你變得再帥也還是不會喜歡你的,做男人要好好珍惜自己啊。”

韓秀麗和王小飛千恩萬謝醫生的恩德,既然沒有整容,既然王小飛還是原來的王小飛,那麼他們就不要在醫院了,他們要回他們的家,他們最熱愛的戀空酒吧,他們倆剛剛離開醫院的病房後。

醫生突然鬆了一口氣,護士在一旁收拾病房,也是萬分感嘆。“秦醫生,你剛剛說得好有哲理哦,太讓人感動了……” 醫生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笑道“嗨,我也就隨便說說。一開始太激動,竟然在辦公室裡跟他誇口說做手術不用錢,後來想了想,太虧了。幸虧這些人好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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