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眼細看大門,倆人都傻了眼,鎖雖沒了,但兩扇門卻被粗鐵絲擰了無數道,李澤風悻悻道:“我看算了,去別地轉轉吧。”唐元道:“咱倆一起用勁個踹一扇門,我看那扇門鏽成那樣,感覺能踹開。要是弄不開就拉倒!”
“好!”
各退後兩步,隨着唐元“一、二、三!”的三字出口,兩人同時使出吃奶的力氣蹬出一腳。門是開了,兩人也都來不及收力,同時順着臺階滑了下去,估計滑落了有十幾米深,才停了下來,感覺屁股溼漉漉、泥呼呼的。
唐元罵道:“跟你在一起總是倒黴,回去給我洗褲子。”李澤風也回罵道:“惡人先告狀,算了,不和你計較了,等出去再幹一場。”唐元道:“拉倒吧,和你打架沒勁,總讓着我!”
說着話,倆人同時站起來,揉着屁股。目力所及之處,黑漆漆,不見光影,陰惻惻,讓人有些不寒而慄。打開手電四下裡一照,前方一片茫茫的水亮。
四周寂靜得有些恐怖,唐元心虛地說:“還玩嗎?”李澤風道:“隨你!”唐元壯了壯膽,帶着一身豪氣道:“靠,我今天捨命陪君子。”李風道:“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來,要找點刺激的!”唐元道:“廢話少說,上路!”
“湯圓兒,你想得還挺周到,帶了兩把手電。有幾節電池?”
“十幾節吧,還從羅孟才那順了幾節。”
“看來你是蓄謀已久。”
“就是不知能看到什麼好玩的?”
倆人蹚着水緩慢地向前走,光柱下的景物一成不變,除了腳下的水就是兩旁的牆。在這裡,時間似乎不存在了。
“靠,這要走到什麼時候,快把人憋死了。進來多長時間了?”唐元發泄道。
光柱打到手錶上,李澤風說:“十一點半,已經進來三個小時了。”唐元道:“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李澤風道:“沒問題。”這三個小時內,倆人經過八處岔路口。
唐元說:“這裡簡直是座黑暗迷宮。”
李澤風說:“把你身上的電池給我幾節。萬一摔倒了,電池被水一泡,咱哥倆就交待在這了。”唐元掏出四節電池,遞給李澤風。
倆人繼續向前,唐元很少開口,緊緊地跟着李澤風。此時,防空洞裡的水已經齊腰深了,不知在往前會有多深?如果情況不妙,只有掉頭了。李澤風在心裡盤算着。
“唐元,保護好電池。跟緊我,過了這段水域,可能就會淺了。”水面如果超過肚臍,李澤風就會選擇退回去,如果再堅持下去,不說他的體力能否堅持住,寒冷也會要了唐元的命。
洞裡的溫度比外面要低很多,水已經漫過肚臍,徹骨的寒冷襲上身體,唐元心底,頭一次產生恐懼。恐懼隨着水面高度的上升也在迅速提升,胸腔中滯滿了死亡氣息和對生命的留戀。
唐元要開口,最終還是沒有張開。
李澤風讓唐元留在原地,強迫自己再走幾步。忽然腳被絆了一下,身體一個趔趄,唐元急忙喊道:“嘿,我說你沒事吧?”
李澤風道:放心。試探着邁出了一小步,又走了幾步,水變淺了,不由得凝聚氣力向前走,越走水勢越低,欣喜地喊道:“快過來,這裡是一個陡坡,小心點,上去就好了。”倆人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坡,前方竟然是一片乾燥的地方。
“我走不動了。”說完唐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忽又激靈一下跳起來。李澤風道:“怎麼了你?”唐元戰戰兢兢道:“死人!”李澤風道:“繼續走。如果停下來,咱們可能就和他一樣了。”
一路上,又遇到了幾具骸骨,李澤風對着骸骨深鞠一躬,就繼續走路。
唐元問:“你不怕死人。”李澤風道:“相比之下,我更怕活人。”唐元又問:“他們身上好像都有些戒指、項鍊什麼的,你不去拿?”李澤風反問道:“你什麼不去拿?”唐元道:“那些東西不屬於我,再有就是怕招上邪氣。”李澤風道:“彼此彼此。”
“抽菸嗎?”唐元問。
“你自己來吧。”李澤風道。
“幾點了?”唐元又問。
李澤風拿起手電照了下表,無奈道:“被水泡了,不顯示了。”唐元嘴上罵了一聲“關鍵時刻掉鏈子,你說你差那倆兒錢嗎,就他媽的知道買地攤貨!”倆人繼續向前走。
路雖然好走了,可走到何時纔算個頭。走着走着,倆人又繞回了起先的水域,二人心知:只有掉頭回去。此時的唐元連咒罵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被李澤風拉着向回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傳來陣陣隱隱的臭味,唐元捂着鼻子,加快步伐向前走。李澤風對此無所謂,用手電照了一下屍骸,對唐元道:“你到前面等我,我馬上就來。”
來到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旁,燈柱下可以看出死者穿着是本廠的工作服,肋下的顏色呈暗紫色,李澤風一眼認出那是血漬。輕輕掰開死者的指骨,拿過死者的帆布包,正準備離開,燈柱下死者身旁是一串鑰匙,感覺也許有些用處,隨即將鑰匙抓到自己手裡。
向靠着牆的屍骸,深深地鞠了三個躬,迅速離去。
“幹嗎去了?”唐元問。
“那人死的時間不會太長,衣服上有血跡,生前應該受了傷。”李澤風道。“死者生前可能遇到追殺,被迫逃進防空洞。後因失血過多,死在這裡。”
“手上拿的什麼?”唐元問。
李澤風這纔打開帆布包,裡面是一些賬本,保存還算完好。李澤風說:“是些賬冊,咱們走吧。”
飢寒交迫,身體已是極度疲憊。唐元說:“實在走不動了。”說着話,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牆閉上眼睛,大口喘着氣。
“還有煙嗎?”李澤風說。
“上衣兜裡,自己掏吧。”唐元有氣無力地說。
李澤風從唐元身上拿出兩根菸,一起點着,遞給唐元一根,然後自己叼上一根,深吸一口,肺腑似被引燃,開始咳嗽,隨之進入另一種境界。片刻後,李澤風道:“我估摸咱們至少呆了十三個小時,還有電池嗎?”
“沒了。”
“嗯,下面只能打一個手電。抽完煙就走!”
“走!”
“實在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唐元,起來!”李澤風將唐元拉起來,說道:“相信我,一定沒事!我得把你交還給陳穎。要不然下了地獄,她也不會讓我安生!”
“你丫挺做事忒不地道了,當時真想弄死你。”唐元有氣無力地說。
“這要是你的遺言,我不和你計較!”
“孫子,敢方我!”
“還想出去再打一架?”李澤風問道。
“沒勁,你丫挺沒勁!上次打架我知道你根本沒用力,竟當肉墊了。”唐元感慨道。“真走不動了,你走吧,李澤風,這次是我錯估了形勢,真的不怪你,你趕緊走吧,要不然。連話都帶不出去。”
李澤風一把拽起唐元,背起來,一句話不說,大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