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我身上,是發生了……一些事,譚玉,你……你過得還好嗎?”相對於魏蓉她帶給自己的空前壓力,譚玉的一切近乎透明,宛如清澈見底的小溪,不自覺間,就會將他身心的污垢沖刷淨化。
譚玉眼中瞬間迸發出動人的神采,濃霧轉瞬消逝,心靈已經感應到他的真情迴應。就他,緊張地都結巴了!口裡卻說道:“廠子的事自然要有人去處理,輪不到你操心……” 微微停頓,心裡罵着自己,這還是譚玉嗎?
調整狀態,不由得溫情道:“澤風,我想知道你的事,所有我覺得應該知道的事。包括剛剛離開的那個姑娘的事,你願意和我說嗎?”
李澤風看見譚玉微蹙的眉頭,忙不迭地使勁點頭,笑道:“願意,真心地願意!”
眉頭舒展了,明晰了他的內心世界,譚玉不禁嬌笑道:“還敢單獨行動嗎?還會躲着我嗎?”心裡嘆道:還是本心的我,是最好的!
“不敢了!下班後……有時間嗎?”李澤風輕聲問道,心在狂跳,已經不能說出長句了,而墨玉眼流露的溫暖,已經快把譚玉融化了。
譚玉定在那裡,靜了很久,此刻,她的那雙迷人的杏花眼異常清澈,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無限的愛意沐浴在他身上,隨即把紅燦燦的臉轉到一邊。倆人已經完全讀懂對方的心意。
譚玉羞澀一笑,突然玩味地說道:“那要看你下面的表現了。” 李澤風注視着含羞帶笑的她,即刻醒悟了,“我知道。完事馬上去找你。”
她點點頭,目光停留在他脖子上的幾道血印處,幾分痛楚之色在美目中流連。
倆人正沉浸在綿綿情意中,忽然,韓曦雲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近前,“譚玉姐,你怎麼還和李澤風在一起?”此時的李澤風,覺得有些好玩。
譚玉只好笑着解釋道:“他畢竟是和咱們一起來的,曦雲你沒發現嗎:他不在的時候,大家似乎都打不起精神。我這是讓他儘快回到組織的懷抱,讓組織好好改造他。否則指不定再幹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來!”說完向他眨眨眼,傻了吧唧的,趕緊表態啊。
“我知道組織不會拋棄我,請組織相信,就算有千難萬險,我再也不會掉隊的。至於韓曦雲你,我是大灰狼早晚要吃掉你的!”李澤風總算恢復了常態,剛鄭重地說完前半句,馬上就換了一幅嘴臉,開始向韓曦雲張牙舞爪。
“切!來呀,誰怕誰呀!”韓曦雲不屑道。
“這次只是嚇唬嚇唬你,等你就一個人、沒有防備的時候,我就一口吃掉你,以解心頭之恨。”這次李澤風換上笑眯眯的樣子。
韓曦雲想起唐元的話,下意識地退後半步,李澤風心道:唐元的話還是挺起作用。此刻,譚玉的小拳頭已輕輕地捶在他的肩上,嗔怪道:“瞧你把曦雲嚇的!敢欺負她,有你好看的!”
忽然,心裡覺得一陣的內疚,繼而開始自責: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呢,我怎麼一點沒有分寸!然後,飽含歉意地看着他,兩種反差極大的表情,幾乎毫無銜接地展現在那張秀美的臉上,再次示威地向李澤風舉起小拳頭,又轉過頭安撫韓曦雲。
這節骨眼的行政科,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等了半天,總算排到了。但凡單位恐怕都是這樣的情形,只要不事關切身,沒有人願意得罪人。
行政科負責大病借款的張會計,這樣說:“老於那混賬兒子,從廠裡借了錢,沒給老於看病,而是去耍錢,結果賠了個底兒掉,生生把老於的病給耽擱下來。這事我最清楚,可廠子有廠子的規矩啊!”
李澤風說:“張會計,您說的這些,我能理解。您看還有什麼變通的辦法嗎,救人要緊!”
“老於是個好人,想到他在牀上等死,我也不落忍啊。得,我幫人幫到底,你先寫個借款申請,儘量寫得嚴重點,人命關天嘛。”說着話。遞過一張申請表,補充道:“你寫好了,去找王科長簽字,王科長簽了,還要鞏廠長簽字才行。至於能不能簽下來,就看你自己了。我這裡肯定沒問題!忘了問了,老於是你什麼人?”
“我舅。”李澤風答。
“那是老於的千金吧!”張會計說着一指於馨蘭。
李澤風輕輕地點了下頭,開始埋頭填寫申請表,於馨蘭站在他身後,目不轉睛地看着落在紙面渾厚而不失圓潤、蒼勁而又充滿個性的行楷字體。
兩分鐘後,李澤風將填好的表格遞給張會計。張會計認真閱讀了一遍,擡起頭說:“你叫李什麼?”
“李澤風,潤澤的澤,颳風的風!”半天沒說話的於馨蘭說。
“你想來行政科嗎?”張會計問。
“怎麼了?”李澤風有些糊塗。
“小李,文筆不錯,字寫得漂亮,我們科正缺你這樣的人。”張會計解釋道。
“謝謝張會計,我被分到計劃科,正在車間實習,這件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李澤風道。
“哦。跟着任科長好好幹。”張會計笑道。
“好,一定的,還想問問您,您覺得龔廠長好說話嗎?”
“這個啊,要看鞏廠長當時的心情,心情好的話,應該不會難爲你。心情不好的話,就難說了。先簽上申請人的名字,我蓋個章!然後,你們趕快去找王科長,他現在剛好在辦公室。還有啊,小李,要等鞏廠長心情好時,再去找他!”
李澤風心想:什麼叫心情好啊?
沒費什麼事,行政科科長王江民就簽了字,臨走時還拍了下李澤風的肩。拿着王科長簽字的申請表去找鞏廠長,辦公室門緊閉,隔壁的秘書告知鞏廠長去了局裡。
這一路上,李澤風對於馨蘭纔算有所瞭解,嘴裡閒不住還好,動輒就要挎起他的胳膊,被他訓誡一番。她根本就不以爲意,不時地就靠了過來,李澤風心想:起初怕得要死,這才過了一天,就變成這幅德行了,女人不愧是最難解讀的一種生物。要是這丫頭知道了唐元對自己的評價,不知她該做何感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