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水牢之中,不時幾隻耗子的屍體漂浮餘水面之上,蛆蟲從內翻涌着,青綠色的水散發出陣陣惡臭的氣味,使得人聞而作嘔,冷鋒手腳之上拴着粗實的手鍊腳銬,肩頭胳膊之處的傷口仍未癒合,新鮮的血液順流而下,陣陣疼痛使得他遊走於清醒與昏迷之間,他緊咬着牙關,忍受着這撲鼻而來的惡臭,壓制着胃內陣陣的翻涌,在他的心中怕是已將司徒定遠剝皮抽骨,凌遲了千百遍,可眼下他也只得在心中幻想着這一切,他身處大牢之中,何談脫身,他直盼司徒定瀾和沈君清二人能順利平定此次謀反,護住定遠的千秋基業,全身而退。
“咔……咔……”幾聲水牢大門之處鎖鏈拉開的聲響。
冷鋒應聲,吃力的擡起頭,昏暗之下隱約可見司徒定遠面帶得意,走到水牢階梯之處,冷鋒咳了一口口水吐向他,憤聲罵着,“你這狗賊,不顧手足情意,同侯定遠同流合污,意圖毀了這定遠千秋基業的不肖子孫!”
“呵呵,罵的好!”司徒定遠笑着拍了拍手,眸中未有半分怒意,“冷將軍不愧是國之棟樑,民之忠臣,只是不知你此時只能呈口舌之快,心中可否暢快?”司徒定遠故意激怒着冷鋒,這些話如同萬千針氈般刺痛着冷鋒心底最爲易怒的部位,似是將其心中的怒火完全點燃,冷鋒使勁渾身的氣力掙扎着,試圖掙脫開這手腳上的束縛,但還未掙扎兩下,胸口之上的疼痛感愈發的明顯,似是一根鋼釘一般緩緩刺入心臟,愈發疼,四肢的氣力全無,眼前的景象也變得虛無起來,冷鋒運轉着體內的真氣,嘗試着壓抑住這股鑽心的疼痛,可全身的經絡恍若被從中遏制,真氣運轉到一半便被堵住,難以運轉全身,冷鋒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些許急色。
司徒定遠見冷鋒被折磨的這般痛苦,仰頭哈哈大笑兩聲,不屑道:“我還以爲你這將軍能有多大的能耐,不照樣被我的鑽心散給折磨的痛不欲生!”
冷鋒額頭鼻尖之上不住的向外冒着汗,成股而流下,一時面龐之上難以分清是汗還是那青綠的水,他強咬着牙擡起頭,可胸口愈發如同裂開般的疼痛令他難以張口,他只能睜大着一對兒眼,怒瞪着司徒定遠,那眼神形如吃人的野獸般,恨不得將眼前之人抽筋剝皮,連骨頭都不剩一根吞下。
司徒定遠冷哼了聲,“你要是將司徒定瀾的那點兒底細都交代出來,我便給你解藥,並保證你加官進爵,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美女珍寶任由你挑!”
“你……妄想!”冷鋒強撐着胸口的那一口氣力,吞吐出一句。
“好!有骨氣!我喜歡!”司徒定遠眉宇一皺,嘴角微微一揚起,面容之上露出幾分陰險狡黠的笑意,他擡手衝着站在水牢門口之處的守衛招了招手,那守衛若有會意般點了點頭,順手拎起一個麻布袋子,這袋子內不知裝了何物,不停的涌動着,那守衛走到青綠的水邊打開袋子,將袋子內的東西全部倒入這水中,冷鋒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那袋子內裝的是蛇,蟾蜍和老鼠,這三物一到了水中形同脫繮的野馬一般,一瞬間便潛入水中,不見了蹤跡,唯有水面上的點點漣漪。
守衛將袋子內的東西倒盡便退出水牢外,司徒定遠撇了眼水面,冷聲說着,“冷將軍,我知你一人在這水牢之中孤單寂寞,特命人從山野之中尋了些活物前來陪伴,不知可否合冷將軍的心意?”說着,司徒定遠訕笑了下道:“對了,冷將軍這些活物好像很喜歡鮮血或是帶着血腥味的東西,你可要小心點兒你的傷口!”說罷,司徒定遠轉身背過手去,仰頭哈哈大笑走出水牢,這尖銳刺耳的笑聲久久迴盪在水牢內。
冷鋒眼露幾分恐慌,這三種活物任由一種咬上一口,都足以使自己喪命於這水牢之中,他不是怕死,只是心有不甘,他想手刃了司徒定遠,並親眼看到沈君清康復如初,不過當下這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夢醒便罷,不可多做留戀。
烏蘭國敵軍未得到侯定遠的探子來報,一時也摸不清這安蘭城內的情況,只得按兵不動,可接連征戰兩月之久,烏蘭國山高水遠,此番長途跋涉,攻城掠地,糧草早已入不敷出,強行徵糧,百姓之中已是怨聲載道,更是不乏有起義之軍揭竿而起,在烏蘭後方擾亂着國內的局勢,一時間連烏蘭國皇帝也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定瀾早已安插鄭品眀在烏蘭軍營之中爲其收集情報,鄭品眀發現這一重要消息便飛鴿傳書將此信稟告給司徒定瀾,司徒定瀾意識到古有諸葛孔明承東風借箭,這烏蘭國內時局動盪,出征大軍糧草難以供應,這便是自己等待許久的東風,他見此機遇不容錯過,便備好馬車趕往安蘭城軍營之中。
司徒定瀾走入大帳之中見侯定遠正飲着美酒,吃着佳餚,好不自在,侯定遠見司徒定瀾匆匆趕到軍營帳中,心中不解,這針對玉是否出征烏蘭國敵軍一事已是一拖再拖,延後了幾次,而在這期間,司徒定瀾終日將自己閉門於安蘭城內的別館之中,足不出戶,此時前來莫不是又要重提出徵烏蘭敵軍一事?
侯定遠站起身來,臉色浮現出假笑,拱手行上一禮,“不知太子此時突然到軍營之中所爲何事?不知用膳與否?末將這就吩咐火頭軍備幾個上好的飯菜,末將陪太子暢飲一杯!”
司徒定瀾負手而立,深邃的雙眸之中猶如浩淼宇宙般的黑洞,感觸不到溫度,觸及不到其心底的想法,他原地踱了兩步,張合了下嘴道:“大將軍,本殿下現命你將軍營之中將士分爲三波梯隊,輪番同烏蘭國敵軍對戰,不可停歇!”
侯定遠怎會不知司徒定瀾口中所說的計謀便是車輪戰術,此戰術精髓便是應用人數優勢使得敵方疲憊不堪,最終再一網打盡,可真對於烏蘭國敵軍幾萬,安蘭城僅有兩萬不足,如此車輪戰術簡直同送死無異,侯定遠見司徒定瀾此意已決,也並未提出異議,贊同倒:“太子真乃是運兵如神,老夫愚昧,如此妙計怎會想不到呢?”
“大將軍過謙了!”司徒定瀾笑對了聲,他見侯定遠並未對自己的計謀有任何的阻撓,斷定這烏蘭國同侯定遠雖暗中有所約定,但雙方仍有所顧忌,隱瞞了些許,侯定遠顯然不知此時的烏蘭國敵軍真可謂是“虛有其表,華而不實”,司徒定瀾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日頭西斜,如血殘陽的暖紅色的光線灑在高聳入雲霄的安瀾山之上,恍若人間仙境般,猿鳥啼鳴,楚河和臘月二人身着一身麻布衣衫,緩緩行走於這山路之中。
“你確定那純陽草能在安瀾山中找到?”楚河自從聽臘月說過沈君清身上所中的秘製千機之毒的消息後,徹夜未眠,他雖精通毒術,對這純陽草解毒一事未有聽聞,但這千機之毒卻如雷貫耳,相傳凡是中此毒者,無一生還,而純陽草和斷腸草研磨煎煮之方子也只是在古老的醫典中有所記載,至於是否可靠,仍無從查證。
臘月擡起頭望了望眼前霧氣繚繞的安瀾山,稚氣未脫的小臉兒上焦慮未散,她眉頭微微簇起,不由得輕嘆了口氣,黯然道:“這純陽草我也不知能否在這安瀾山中找到,眼下已無從可尋,倒不如在這山中找上一番,這就要看造化了!”
楚河點了下頭,也不再去問過什麼,同臘月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這山路之中,夜色愈發朦朧,皓白的月光投撒而下,這山中的小路顯得竟是如此的靜謐美好,兩人還未走出幾步遠,迎面走來一列烏蘭士兵,士兵首領手上拿着一木盒,從楚河,臘月二人身旁走過,臘月不由得鼻子一緊,眉間舒展開來,忙不迭的轉過頭看向已走了許遠的烏蘭士兵,楚河見臘月突然如此神情,疑惑着,“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這隊烏蘭士兵有什麼不對?”
臘月小臉兒上露出些許的欣喜,擡手指着那隊烏蘭士兵道:“他們手裡的那個盒子裡裝的好像是純陽草!”
“諾?”楚河疑惑了聲,問着,“這純陽草可遇不可求,何況那還裝在木盒之內,你又怎辨認出那就是純陽草?”
“氣味!”臘月一對兒如水的明眸之中滿是淡然,如同一汪靜謐平靜的湖水,仿若她一講起藥材便是這般,她雖未見過純陽草,但書中記載此藥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之氣味,數丈之外便可聞到,芳香怡人,那股氣味不同於其它花香,使人聞而不忘,臘月曾聞過數千種氣味,這般幽香異常,更是使得她篤定那盒中鎖裝的便是純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