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見這烏蘭太子妃渾身的漲紅的顏色已是愈發的深紫了幾分,雙脣硃色已失,顯得頗爲蒼白,臘月將小手搭在烏蘭太子妃的手腕之上,雙目微閉,面露凝色,這烏蘭太子妃所患之病絕非是一般病症,就連臘月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臘月眉頭不禁一皺,此時的境況絕不容許臘月說出半個“不”字,她側目撇了一眼滿面焦急的烏蘭巴托,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
“你爲太子妃把脈許久,究竟她患的是何病?”烏蘭巴托見臘月的小手覆在太子妃的手腕之上良久,也不見其吭聲,不由得心中焦慮,催聲問着。
臘月的小臉兒之上露出半分遲疑,她張合了下嘴,吞吐道:“回太子爺,太子妃所犯之病甚是棘手,怕是一時間難以痊癒,要多加調理幾日,纔可恢復!”臘月心中也未有多大的把握,只得先說出這麼個說頭才能暫時拖延個幾日,先找出個緩和的法子再說,也免得升起諸多麻煩。
烏蘭巴托一聽太子妃的怪病有法可醫治,臉上洋溢起悅色,“你真乃是神醫,比我太醫院裡的那幫庸醫好的多,若是你治癒好太子妃身患的怪病,到時別說是這純陽草,本王還要重重有賞!”說罷,烏蘭巴托便不再去理會臘月,坐在躺在牀榻之上的太子妃身邊,揮揮手道:“你先退下吧,這幾日暫且先住在這烏蘭軍營之中,衣食住行都皆由下面所跪的少尉安排吧!不可怠慢!”
臘月儼然已成了烏蘭巴托的坐上賓,那少尉更是得到一扶搖直上的階梯,怎敢怠慢臘月,忙不迭的拱手作揖,恭敬道:“小的遵命,定然會款待好神醫的!”少尉起身帶着臘月往大帳外走去,臉上笑意綿綿,未見間斷,走出帳中,門外的楚河仍抱着膀子在帳外生着悶氣,他見臘月安然無恙的出來,想湊上去問個經過,可一看到那少尉的阿諛奉承的嘴臉,楚河就氣不打一出來,仍雙手環胸,眼睛不時偷瞄着臘月,卻不曾靠近半步,令他出奇的是臘月也未有丁點想找他的意思,跟着那少尉徑直從身前走過,兩人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楚河已然氣得不行,想衝上去同臘月理論個一二,可見那少尉一直跟在身邊,只得壓抑住心頭的那股衝動之意,默聲跟在其後,那少尉不時撇兩眼身後的楚河,只是簡單認爲他就是一小小藥童,也沒太往心裡放,一路領着臘月走向軍營角落之中的一營帳之中,走到帳外,少尉的臉上又露出了那一股阿諛之意,“神醫,這便是你這兩日暫時休息的營帳,有何吩咐均可交代,我吩咐手下士兵去辦便是,若無其它事,我暫且先行退下了!”說罷,他見臘月微微一笑,點着頭,轉身便離去了。
臘月掀開帳簾,走入這營帳之中,只見這營帳似是司徒定瀾的別館內廂房裝潢一般,在這兵荒馬亂的軍營之中,有此一上等的營帳也算是極好的,整個營帳封閉完整,不見絲毫漏風之處,營帳正中之處擺有一香爐,徐徐薰香之氣氤氳而起,在整個營帳中瀰漫着,桌椅擺放兩旁,其上雕刻着梨花圖樣,其雕工栩栩如生,猶如雨後梨花映於眼前一般,牀榻位於其中,紗幔層層掩映,和着這徐徐的香菸之氣,恍若人間仙境般,竟使得臘月有那一剎那的恍惚。
楚河不免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驚詫,七煞之中最爲有財富的便屬圖錚,不過其餘幾人雖到過其府上,卻從未在其府上過夜,楚河沉溺在眼前這般景象之中片刻,閃過神來,忙不迭的上前拉了拉臘月的衣袖,問着,“那烏蘭國太子妃究竟所犯何病?我見你自那太子營帳之中出來後,便一直眉頭不展,是否真有那般棘手,就連你的醫術都束手無策?”楚河甚是瞭解臘月自小修習醫術,《醫人錄》中所言要領她都一一掌握,並已化爲己用,醫術雖不如華佗扁鵲,但在這世上一般的疑難雜症於她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信手拈來一般,可此次似是碰到了些難處!
臘月掙開楚河的手,一對兒如水的眸子眨了眨,孩子氣一般的說着,“怎麼?你現在不怪罪我放棄原則了?”
楚河輕嘆了聲氣,他怎會懂女人是這世界上最爲敏感的動物,就連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也不例外,沒成想自己埋怨的一句話,經成了此時她的話柄,一時也沒了法子,只得連連賠聲道:“剛纔是我一時着急,說錯了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別再爲這點小事計較了,快說說烏蘭太子妃的病情,保不準我還能幫上什麼忙呢?”楚河說罷,也覺得有幾分丟了顏面,忙不迭的低頭頷首。
“哼……”臘月冷哼了聲,雙手環於胸前,微微揚起着下巴,“那我就勉強原諒你這個小人了,若再犯就賜你一丈紅!”楚河見她不再生氣,連連點着頭。
臘月沒再去責備楚河剛剛的話,而是將烏蘭國太子妃的病情一一細細說給楚河聽,楚河聽了只覺得這症狀同沈君清竟是如此的神似,仿若是中了毒的跡象,臘月極力否定着,她方纔在烏蘭巴托的大帳之中已爲烏蘭太子妃把過脈,若是中毒,她又怎會察覺不出呢?臘月覺得這病似是在《醫人錄》之中有所記載,只不過她卻從未將此記住,《醫人錄》爲名醫百家所合力編著而成,記載了這世間千奇百怪的病症及其解決之法,臘月都曾一一細細背過,可這病她怎會一點印象都沒呢?
臘月越想越是奇怪,猛地她想起江湖密門之中所收集的《醫人錄》是真跡,但卻因年代較爲久遠,紙張已有所破損,而其中諸多病症已不見了查找之處,臘月覺得這烏蘭太子妃得的既然是一種病,那在書中必然有記載,只不過是在那缺失的頁面之上。
楚河見臘月若有所悟一般,連聲催問着,“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麼?”
“這病在書中必定有所記載,不過已丟失,現已無從查找!”臘月說着,眉頭不由得一皺,雙眸之中隱隱露出些許的失落的情緒,似是這最後一條線索也就此而丟失了般,再無從研究,而烏蘭太子妃的病也只有純陽草纔可以醫治,至於沈君清的性命安危更是令她堪憂。
楚河見臘月這般的失落,擡起手搭在她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安慰着,“這《醫人錄》也是自古的大夫所編著而成,而你已有了百家之所長,書頁丟失的內容,你爲其再編纂上即可,又何必在此獨自一人傷神呢?”
臘月的雙眸之中隱現出些許的狐疑的神色,她也不敢篤定自己是否具有這般的能力,能肩負的起如此之重的擔子,她張合了下嘴,遲聲道:“我……我可以嗎?”
楚河雙目中滿是寵溺的神色,表情露出微微的笑意,點着頭,“你不可以,難道還有其它的人可以嗎?”楚河頓了頓,小手攥起拳頭捶了捶自己瘦弱的胸膛,發出空空的聲響,“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一直在你身後守着你的!只要你一個轉身就會看到我站在你的身後!”
這一句話猶如一顆細小的石子擊打平靜的水面之上,激起漣漪層層,在臘月的心湖之中泛起陣陣暖流,涌上心頭,繼而化作一股霧氣蒙在雙眸之上,她鼻尖微微一酸,豆大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而下,她一下撲進了楚河的懷中,似是這尚未結實強壯的胸膛便是一堅強的護盾般,她將頭埋在楚河的肩頭之上,雖是骨瘦嶙峋,但在她眼中卻如同大山般偉岸,在這慌亂的時代之中唯一的依靠,她嗚咽的啜泣着,“楚河,有你真好!”
小小的年紀,小小的情感,雖不驚天動地,卻也令人動容,楚河擡起小手覆在臘月的背後,輕輕拍着,似是不敢永一絲氣力,像是怕弄痛了她一般,動作也略顯得有些僵硬,楚河不知該怎樣去安慰,只是默聲的聽着耳畔的瑩瑩哭泣之聲。
大帳之外晴空萬里,太陽如同一巨大的火球一般懸於正空之上,毒辣且炙熱的光線從其中散射而出,整個大地的之下的水分蒸騰而出,地面之上的樹木房屋,山河大川,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有幾分虛無,離遠看去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安蘭城的司徒定瀾別館之中,沈君清獨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的石墩之上,面色顯得有些許蒼白,憔悴,依舊美豔,只是這美有幾分令人心疼。
站在柱子後默默的看着沈君清的丁香見自家主子這般,不免有些心疼,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她急忙掩面,極力的屏住自己啜泣的聲響,避免自己哭泣的聲音傳進沈君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