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定瀾挑了挑眉,顯然是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不過,方纔楚河說了,這人是樓安人,可能,剛剛聽到君清的名字,知道她是長公主,便已沒了爲難自己的心思。
只不過,他怎會直呼君清的名字?
而且,樓安的人無不知道他是沈君清的丈夫,這人既然知道他是定遠國的太子,又將他引來此處埋伏他,又怎會問,他是不是沈君清的朋友?
心中雖然疑惑,嘴上卻沒問出來,只實話實說道:“我是他的丈夫。”
聞言,白衣軍師的眼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可是,來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司徒定瀾根本來不及捕捉!
白衣軍師沉默了半晌,似下了什麼決定般,緩緩道:“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帶我去見她。”
司徒定瀾自然心裡不怎麼樂意的,可是,卻無奈於在這白衣軍師面前,他根本就束手無策。
再說,他既是樓安人,君清在樓安也頗受百姓愛戴,那他定然是不會傷害了君清的。
也就回了個單音:“好。”
等他們一行人回去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們馬不停蹄,哦不對,是人不停腳地趕了整整一天,才勉勉強強在這天傍晚趕到。
入城前,司徒定瀾又細細打量了白衣軍師一番。再次想了一通,分析各種情況,發現這白衣軍師的的確確根本就沒有害君清的理由,才帶他入之時了城。
回到客棧,首先見到的,竟然不是君清,而是在桌上大吃大喝的北宮妃。
見到他們回來,北宮妃忙丟下筷子,樂呵呵地跑過去:“大哥哥你們回來了啊?”
“咦?這個白哥哥是誰?”她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湊過去。
可白衣軍師卻根本理都不理她,只將頭向旁邊側了側。
“白哥哥你怎麼不說話?”被無視了的北宮妃撇着嘴巴,一臉的不高興,不過,隨後便想到了什麼,不高興頓時轉化爲了難過,“白哥哥莫非是啞巴?”
“咳!”司徒定瀾極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這白衣軍師脾氣的古怪,他可是見識過的,若他一個不高興,隨手像北宮妃甩出幾根寒冰銀針,這丫頭恐怕連躲閃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打圓場道:“君清呢?”
“沈姐姐啊,”聽到司徒定瀾問起沈君清,她臉上難過一掃而空,臉上又堆滿了笑容,“沈姐姐最近幾日來身體都不好。剛剛用晚膳時,沈姐姐的臉色突然卡白卡白的,然後她就先回房休息了。”
說到沈君清的情況時,北宮妃的臉上又難免多了幾分擔心。
遭了!一定是遲遲沒有到手雪蟾蜍根治,病情愈發嚴重了!這邊的司徒定瀾皺眉想道。於是,他也就沒有注意到,白衣軍師在此時用一種莫名的意味深長地眼神看了看北宮妃,而北宮妃,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君清身子不適,閣下還是過幾日再與她敘舊。”從擔憂中抽回神來,司徒定瀾將這話扔給了白衣軍師後,也不管對方是否答應了,便獨步便樓上沈君清的房間而去。
“你這心計,可是越來越深了。裝得竟讓司徒定瀾這樣疑心叢叢的人也沒有一點懷疑。”司徒定瀾走後,白衣軍師淡淡地看着北宮妃道。
聞言,北宮妃卻沒有一點點的怒氣。她也收回了那副裝出的天真爛漫的模樣,黛眉輕蹙:“白哥哥……”
可是,白衣軍師好像料到了她會說什麼一樣,沒等她說完,提步就朝樓上而去,一副不願多聽的模樣。
北宮妃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臉上涌上了幾分惆悵。
司徒定瀾進入房間時,並沒有如北宮妃所說的情況那樣糟。至少,沈君清的臉色沒有難看的那麼厲害,她也沒有躺在牀上休息,只是臨窗而立,似乎是在看着窗外的風景發呆。
“君清,你怎麼樣了?”司徒定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生怕將沈君清給驚到了。
聽到那清朗的聲音,不用想,沈君清都知道是誰。又感覺到一件披風突然掛在了身上,心中又涌上一股暖意:“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司徒定瀾重重嘆了口氣,現在楚河交給下面人安排,在大夫那裡。也不知道能否救活。若救不活,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和沈君清解釋。
“你又怎麼了?”聽到這重重地嘆息聲,沈君清好笑地問道。自己是身子不適,可某人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君清……”司徒定瀾頓了頓,想要將楚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沈君清。至少,從他嘴裡說出,比從那些大夫嘴裡傳出無救的訊息更能讓她接受。
再者,先說了他身負重傷,讓沈君清好有個心裡準備。等真的醫不好時,恐怕她也不會太過悲傷過度。
可是,偏偏就有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他。
“長公主的身子可還好?”白衣軍師毫不避諱地就走了進來。
見到來人,司徒定瀾微不可察地一皺眉。不是說了讓他過幾日再來嗎?而且,進出君清的屋子怎麼一副逛大街的隨意模樣!
“我沒事,閣下是……”沈君清遲疑着答道。不知爲什麼她覺得這個人有種三分熟識的感覺,有種,故人的感覺!
可事實上,她卻又好像並不認識這個人。
見到沈君清這般神情,白衣軍師心裡無奈地苦笑了一陣,她果然,是不記得自己了。
不過,那時年幼,又時隔了十多年,她記不得了,也是很正常。
“白禮,”收拾好心情,白衣軍師緩緩道,“我叫白禮。”
才一說完,他就緊緊盯着沈君清,生怕漏掉了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可是,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還是讓他失望了。但見沈君清緊鎖着眉頭想了一陣,可臉上卻還是沒有一副相識的表情。
而沈君清,在初聽到這名字之時,確實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可是細細想來,卻又根本想不出究竟是誰!
“白禮……”她低吟着重複了一遍,可饒是如此,她的腦中也閃現不出任何關於這個人的片段。最後只得是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雖然在來時已經做好了她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的準備,可是,當真正面對時,他還是有些失落的。
“不知長公主可記得,小時候王后爲您找的那個玩伴?”
話音剛落,沈君清便恍然大悟!
那個時候,弟弟妹妹們都還沒有出世,她是樓安國唯一的皇嗣。因爲身份原因,沒有人願意同她玩耍,母后擔憂她會因此鬱鬱寡歡,於是就給她找了一個玩伴,而那個玩伴,似乎也確實就是叫做白禮!
雖然想起來了,但沈君清沒有一點點要敘舊的情懷,反而脫口而出道:“你不是死了嗎?”剛一出口,沈君清就恨不得咬斷了自己的舌頭,真是的,怎麼說話呢!
白禮卻絲毫沒有介意。那個時候,他與長公主因爲貪玩,便偷偷溜出了宮去,後來,二人竟真的碰上了人販子!長公主身份高貴,豈能真的被販賣了去?於是他製造了一場混亂,想讓沈君清在混亂之中渾水摸魚逃出去。可是,最後竟被那羣人販子給識破!他爲了拖住人販子,讓沈君清逃出去,竟捱了那些人販子一刀,當然倒在血泊之中!
“後來有位高人路過那裡,便順手將我救下了,醫好了我的傷,還收爲徒。”
聽到這裡,沈君清綻開一抹笑顏。雖然那是以前的事,而且自己也記得不甚清楚了,可白禮曾捨命救自己那卻是真真實實的事。如今看到他安好,她心裡也是舒坦多了。
而這邊的司徒定瀾卻是不爽了!這兩人,敘起舊來簡直把自己當成隱形的。剛要準備插話,卻被白禮給打斷了去。
“據說,長公主身子抱恙?”
聞言,沈君清愣了愣,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雖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但少一個人擔心總是好的,再說,司徒定瀾可也在旁邊,若自己如實說,他還不擔心死?也就避重就輕地道來:“確實。不過,只是有些眩暈而已,想來也有操勞過度的原因,多休息休息應該就沒什麼了。”
“這可不行。”白禮笑了笑,也就是這時,司徒定瀾才注意到,自從見到了沈君清,白禮臉上的神色都緩和了許多,周身也沒有了那股冰冷殺伐之感!這點認知,讓司徒定瀾很不爽。
可白禮卻根本沒注意到司徒定瀾的情緒,或者說,他注意到了,卻直接無視過去了。只是雙眼緊緊鎖在沈君清身上,道:“師傅也傳授了我一些醫術,不如讓我給長公主治療一番?”
沈君清卻是遲疑了片刻,不過想來只不過是治治而已,沒治好又不會惡化,治好了那更是皆大歡喜。也就點頭答應了。
“那麼,”見到沈君清答應,白禮嘴角勾出一抹笑,繼而,又轉頭對司徒定瀾淡淡道,“就請太子先出去。”
這次,司徒定瀾更不爽了!不過,又想到這人是爲君清治病,也不能多說什麼,只湊到沈君清耳邊細語道:“小心點。”
雖然是二人是故人,但終究時隔多年,人性變化之大,可想而知。又怎能保證白禮不是敵人的人?他不是藉着這份故人情來蓄意接近沈君清?
隨即沈君清也想到了這一點,心頭暖了暖,沒想到司徒定瀾這麼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