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有什麼東西自己找上門來了,我跑也是跑不掉的,索性一口氣看清楚。我着身走回廁所,毫不猶豫的徑直走向最裡邊的那個間位,大力一腳穿開門,看清楚了裡邊的東西。

半截人類屍體的下半身,被釘在間位的木板上,而那截屍體的斷腰處,蹲着一個血紅色的東西。那東西好像一個畸形的剝皮猴子,全身上下都是裸露在外的肌肉和血管,沒有一寸皮膚和毛髮。它蹲在那屍體上邊用手抓撥弄着廁所的沖水按鈕,所以纔會出現我剛纔聽到的均勻的放水聲。我一踹開門,那紅色的東西轉過腦袋看着我,瞪着一雙紅色無瞳的眼睛,我能感覺到裡邊濃烈的殺意。

“這是什麼鬼東西。”我自言自語道。

“這是屍家的血猴兒,很危險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在我身邊響起。

我猛的扭頭往左看,只見廁所那微微發黃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血色的人影,那聲音竟然是從牆壁裡發出來的。

“我管你什麼家的什麼猴子,少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我已看出那牆壁上的血色人影的破綻,走過去身後拍了一下人影的頭部。

只聽哎呦一聲慘叫,一個和牆壁上的人影大小相同的紅衣服女人從牆壁上摔了下來,而牆壁上的血色人影也慢慢淡去消失不見。這女人從頭到家都是紅色,連眼珠子和手指甲都是血紅色,臉上還帶着一個巨大的紅色口罩,冷不丁看起來倒有點像那廁所裡的剝皮猴子。紅衣女人的身上也沒散發出半點陰氣鬼氣,只是有一股十分濃烈的劣質香水味,仔細聞一下會發現那香水味之下有一股死人肉的腐爛味,和那劣質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作嘔。

饒是我身經百戰,還是在這種說不出味道的混合氣味面前敗下陣來,我捂着鼻子往後退了幾大步,卻不想撞到一個柔軟的東西,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具**的屍體,被釘在廁所兩個間位的兩截屍體出現在我身後,腰部的皮肉被一些粗鐵絲胡亂縫合在一起。那裸屍怪物見我撞到了它的懷裡,一把用兩條胳膊勒住了我的腰。

我冷哼一聲,後背上瞬間聚集了一層陰氣,即使背後的屍體怪物不是鬼物,也會被我的陰氣侵襲入體,刺激屍體內部的各種殘存能量產生反應,以摧毀屍體本身。可是沒想到自我後背散發出的大量陰氣,在侵入屍體怪物的體內之後如泥牛入海,沒產生一丁點反應。

“原本我要找的不是你,但是這麼一具上佳的陰體,做成陰屍還是很不錯的。”那紅衣女人從地上站起來說。

“你是什麼人?”我冷聲問。

“看你的樣子也是來此地湊熱鬧的術者,你們這些鼠目寸光之輩,術者大會在此召開就來湊熱鬧,能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反倒是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不妨告訴你,我是屍家的人,被我相中的一切活物我都會把它們變成屍體好好保存起來,你也不例外了!”紅衣女人十分囂張,那囂張可能源於無知,也或許真的代表着某種恐怖的力量。

“從現在開始,你完全可以琢磨着把自己變成最傑出的屍體收藏品了,我會把你連帶你那些噁心的收藏物全部毀掉。”我慢慢地說,說完最後一個字猛的用力,右胳膊一手肘撞擊在死勒着我的屍體怪物。

在這一肘擊毫無效果之後,我發現了這個屍體怪物的特異之處,屍體怪物的身體軀幹部分十分柔軟。形容起來很噁心,那身體軀幹似乎是一個巨大的軟皮口袋、裡邊裝滿了不明的液體!無論是我的陰氣,還是肘擊的物理力量都被這軟綿綿的噁心東西吸收發散掉了。而勒住我腰部的兩條手臂卻堅硬如鐵,皮囊之下絕對不是簡單的肌肉和骨骼,而是高密度填充物,這種填充物很可能就是軀幹裡那些液體中的物質凝結而成的。

換句話說,我身後這個噁心的屍體怪物,實際上是由人皮和不知道什麼物質構成的填充物組成的。那些填充物可以隨意的改變密度,由柔軟的液體轉化成堅硬的固體。而控制這種屍體局部密度的,就是那個紅衣女人,好一手控屍術!

可惜,這具可以吸收發散掉任何力量的屍體怪物所能承受的只是術法之力和一定程度的物理力量,我現在所掌握的最強大能力,卻不再是那邪陰之氣。我又看了一眼紅衣女人,只見她已經從衣服裡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估計是把開膛破腹的利器。心中暗罵一句無知,我閉上了右眼。

“你知道我是誰麼?”我問。

“對不起,我不會給你任何拖延的時間,殺了你,我還要去尋找在此地散發出死氣的源頭,估計也是很棒的材料。”紅衣女人十分不解風情,一口回絕了我。

“這樣倒也好,死的糊塗可能會幸福一點。”我緩緩說。

當我再張開右眼的時候,拿着尖刀逼近我的紅衣女人愣住了,她看我的那隻睜開的右眼裡的瞳孔已經完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淵一般的黑暗,並不是黑色,而是空洞虛無的黑暗……

剛纔還死死抱住我的屍體怪物忽然爆裂開來,皮囊破碎成無數片,皮囊裡邊的填充物質是一種血紅色類似血漿的糊狀物,那灑了一地的糊狀物飛快的蠕動聚集到了一起,轉眼間變成了剛纔我在間位裡看到的那個剝皮猴子,原來這就是屍家的血猴兒!

那血猴兒聚成形體之後就繞開我往紅衣女人那跑去,紅衣女人則還沒看明白我是怎麼出手的,一時間心中萌生退意,往後退去。我知道她會某種可以穿牆或者是在牆壁中行動的術法,就是自身變成一道血色影子。我自然是不會給她逃跑的機會的。

“掠奪。”我伸出右手成爪狀對着紅衣女人。

在眨一下眼睛的千分之一的時間裡,紅衣女人忽然被我拉倒身前,脖子被我伸出的手死死扼住。她的腦海裡還停留着往後退用術法遁走,忽然被我掐住根本反應不過來,我手上微微一用力,她全身的力氣就都散掉了。如果我再持續用一會力,她的大腦就會因爲缺氧而變成一團漿糊。

“說說吧,你們屍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鬆開手,紅衣女人像狗一樣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那噁心的血猴兒也老老實實蹲在她身邊。

“謝謝高人不殺之恩,你問我什麼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紅衣女人氣還沒喘勻乎,就開始跪起來給我戴高帽了。

“說吧,說說什麼是屍家,再說說你的術法和這血猴兒。”我皺着鼻子問,她身上的氣味實在讓我有點吃不消。

十分鐘之後,我在紅衣女人那得到了相對滿意的答案。我之所以這麼逼問她,是因爲她的控屍術和身上那股子噁心味讓我有些熟悉,在略微思考之後纔想起來,她的術法路子很可能和我還沒踏入鬥魔界之前遇到的那夥煉屍術者同出一源。

細問之下才知道,這種噁心的術法竟然有很高深的學問。

煉屍術可以說是趕屍術的一個分支,也可以說是趕屍術偏門發展的極致。發展至今,在融合了許多其他種類的術法之後已經可以稱之爲一種新的術法了。煉屍術分爲多個流派,其中較大的分支流派有屍家、皮家、骨家、腐偶家、煉血家等等。因爲這些術法太過偏門邪惡,行術的方子基本都來自人類的身體,所以一向被鬥魔界視爲探索的禁區,一旦有人修習就會被羣起而攻之,所以其流派組織以“家”字命名,裡邊的術者都很團結。

紅衣女人又向我詳細說明了她的術法,一種是以自己的身體修行煉屍術,可以進行屍解,在牆壁上進行短暫的停留。也就是說她一開始在牆上留下的血色影子不是可以穿牆的神奇術法,而是以改變身體結構的術法形式隱藏在牆壁上,只不過我當時感知到了她身上那一點少得可憐的活人陽氣。

她的第二種術法就是那個噁心的血猴兒了。這個血猴兒術法就不單純是屍家的術法了,還融合了煉血家和皮家的術法。具體的煉血猴兒的過程很噁心,據說要把新死之人的肉粉碎成漿糊狀,然後混合經過秘法煉製的血水,融合之後繼續施以秘法,最後放進皮家的屍皮囊之中,就變成了這種屍體怪。

一般來說,煉屍術雖然是操控屍體一類的玩意,但是卻不屬於鬼道術法,所以行術過程中不會產生陰氣怨氣,這使得煉屍術法難以對付,加上修煉的過程很簡單,故而投身修行煉屍術的人屢禁不止。

對於這種被花念羽身上死氣招來的蒼蠅,我不會太客氣,說實話我打心底裡看不起她那噁心的低賤術法。揮揮手抹去了她在這裡存在過的痕跡之後,我在思考要不要把自己少得可憐的好奇心轉移到花念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