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淳于越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在大秦任職博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他擔任扶蘇的老師,對於秦王政的性格也算是有一定的瞭解。
他清楚,嬴政雖然霸道,但是對於臣子很不錯,只要不是觸及底線,就算是如何爭執都不會有問題。
對於一個帝王,底線便是造反與江山。
此刻,嬴高不講武德,給他來了這樣一手,直接是打了淳于越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可不是戰國之世,大秦席捲山東六國,一旦造反的名頭按在自己與孔氏的頭上,自己不光要遺臭萬年,只怕是要死無數人。
甚至於,作爲天下顯學的儒家,從此之後,人人喊打,最後消失在大秦鐵騎的刀鋒之下。
這一刻,淳于越心念電閃,他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心中雖然慌亂,但是臉上不顯,因爲他心裡清楚,現在要做的是反駁,而不是慌亂。
在這樣的朝堂之上,慌亂就等於心虛,而心虛便是承認,淳于越心裡清楚,這樣的錯誤他絕對不能犯。
他心裡清楚,自己一旦慌亂,就等於將儒家推入萬丈深淵,一念至此,淳于越朝着嬴高,道:“公子此言差矣!”
“臣等只是爲了大秦的基業,而不是個人私慾,當今天下,不論是夏商周都是分封制度以長存,而郡縣制度只是一個空想。”
“公子就這樣一副空口白牙便如此詆譭我等臣子,公子就不怕忠誠於大秦的士子寒心麼?”
“哈哈哈........”
大笑一聲,嬴高朝着淳于越,道:“夏商周三代的終結,便已經代表分封制度不可取,這是一個被淘汰的制度。”
“我大秦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一個開始,不論是大秦,還是制度都應該是一種新生,故而,我大秦不當守舊制,當努力求變。”
“當年孝公與商君求變,方纔有了百年大秦,也纔有了今日我大秦席捲山東六國,並天下於秦。”
“如今我大秦,百年過去,天下一統,也當求變!”
說到這裡,嬴高直接是朝着嬴政,道:“父王,兒臣以爲我大秦當推行郡縣制度,天下郡縣之臣皆決於父王。”
嬴高的釜底抽薪,看似只是虛晃一槍,卻驚得淳于越等人不敢亂言,一時間,嬴高站在咸陽宮大殿之上,腰桿挺直如槍。
“公子高與李斯所言有理,郡縣制度確實有利於消弭戰禍,此事,先行從大秦故土開始推動。”
“孤打算成立一個新的官署,用來盤整華夏,此官署,以李斯蒙毅爲首,嬴高扶蘇副之,至於名字,便叫做大秦改革發展署,簡稱發改署。”
“至於其中的文吏,發改署自行招人,各大官署不得不放人。”
“臣等奉詔!”
這一刻,羣臣都沉默了,嬴政這一手,讓衆人措手不及,李斯與蒙毅,一個是郡縣制度的主力,一個是分封制度的從者。
嬴高與扶蘇一個贊同分封制度,一個贊同郡縣制度,將四個人放在一個官署之中,不光是對於大秦制度的選擇,也是對於繼承人的選擇。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嬴政此舉這是對於扶蘇與嬴高的歷練,大秦儲君,十有八九會在嬴高與扶蘇之中決出。
這一刻,羣臣皆無言,除了支持胡亥的趙高等人之外,不管是淳于越還是李斯等人,都沒有話說。
嬴高喝了一口茶水,望着王座之上的嬴政,不由得感慨萬千,不愧是千古一帝,這一手帝王術,當真是霸道無比。
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便決定了制度之爭,甚至於讓支持扶蘇的人,不得不放棄對於制度之爭的堅持。
這一次嬴政的表現,大有舉重若輕,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之能。
厲害!
當嬴高看清楚這一幕之後,他對於嬴政的忌憚更甚三分,他的這個父王,可是這個天下最恐怖的存在。
..........
最後,嬴高是怎麼離開朝堂的他都忘了,他只記得很多人對他恭維,也看到了趙高難看的臉色,以及李斯眼中的喜色。
回到府中,嬴高終於是清醒過來了,他心裡清楚,發改署想要成功,就必須要有人,而他手底下,最缺的便是大才。
長案之上,嬴高提筆寫下了三個人名。最後將一個人名劃掉,只留下了兩個。
嬴高清楚,他付出的代價,根本打動不了張蒼,張蒼本身就是大秦勳貴之後,他不敢在大秦故土亂來。
轉頭看着越發精壯,渾身上下透露出猛將氣息的董卓,嬴高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董卓,將秦無悔找來。”
“諾。”
董卓點頭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一刻鐘之後,秦無悔來到了嬴高的書房,執掌錦衣衛多日,秦無悔身上的書生氣息變少,多了一絲凌厲。
對於秦無悔的變化,嬴高自然是樂見其成,這一身氣息的變化,意味着秦無悔這個人的成長,這說明,他沒有看錯秦無悔。
“屬下錦衣衛指揮使秦無悔拜見公子!”走進書房,秦無悔朝着嬴高肅然一躬,道。
“無悔來了啊!”
朝着秦無悔揮手,示意秦無悔靠近,嬴高指着長案之上的竹簡,道:“你親自帶人走一趟,將這兩位帶回來。”
“記住先禮後兵,若是不願意來,便殺了,當然了,儘量做得乾淨一點,不要打草驚蛇,讓黑冰臺警覺。”
說到這裡,嬴高輕笑一聲,道:“你也不必擔憂,錦衣衛雖然成立不久,但是本公子會讓董卓帶着三百鐵鷹銳士南下。”
“本公子相信,他們都是識趣之人,不會讓你們爲難的!”
“諾。”
點頭答應一聲,秦無悔雙眸一縮,眼底深處滿是震驚,他可是清楚嬴高話中的意思,雙手不由得更緊了。
就因爲竹簡上的兩個人,這一次不光是錦衣衛出手,更是讓三百鐵鷹銳士前往,由此可見,嬴高對於這兩個人的看重。
一念至此,秦無悔極爲的重視,這是錦衣衛成立以來,嬴高第一次交代他們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