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
書房之中，馮去疾與馮劫相對而坐，氣氛遠比蒙氏以及王氏更爲的嚴峻，他們是長公子扶蘇的支持者，更是儒家的支持者。
“父親，對於咸陽宮傳出的這一道流言，我們當如何看待？”半響之後，馮劫打破了書房之中的沉默，朝着馮去疾，道。
父子二人都是大秦的高層，他們自然是清楚，這一道消息，其實便是秦王政釋放的態度，但是他們心中不甘。
作爲大秦的世家，作爲大秦的高層，他們渴望着大秦一統之後，重啓分封，他們也想要稱王，也要割據一方。
他們之所以支持扶蘇，並不是扶蘇如何的優秀，而是扶蘇是儒家的信徒，與他們的利益相一致。
而且，由扶蘇出面懟秦王政，比起他們出頭，風險小太多了。
他們心裡清楚，咸陽宮中盤踞的那位，是會殺人的，手中提着的秦劍，沾染過鮮血。
“這雖然是王上的意思，但是大秦朝廷之中想要分封的不止我們，長公子，王綰，儒家的人等，此刻大秦並非是王上的一言堂。”
馮去疾眼中浮現一抹精光，語氣幽幽，道：“甚至於還有大秦的功勳以及武將，相反支持郡縣制度的有且僅有，公子高與李斯。”
“現在王上尚未冒頭出來，分封制度與郡縣制度，反而是分封制度佔據優勢。”
說到這裡，馮去疾朝着馮劫，道：“派人暗中聯繫長公子以及王綰以及儒家的人，立即展開輿論上的反擊。”
“諾。”
點頭答應一聲，馮劫轉身離去，馮去疾望着天色，眼中浮現一抹崢嶸。
這一次，他要做局與咸陽宮的那位爭上一爭。
“王上，非臣不忠，也非君不賢，而是局勢如此，臣也沒有辦法！”
.........
“行郡縣，以郡守縣令代秦王牧民！”
這一刻，王綰神色肅然，他不得不不承認，這個平常不起眼的公子哥，眼光卓絕。
而且君臣十數年，他了解秦王政，這是一個對於權力慾望很重的王。
他恨不得將天下一個人掌控。
嬴高之言，必然會讓秦王政心動，而這一次從咸陽宮中釋放的信號，基本上便是嬴政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家主，王上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人神色肅然，眼底深處帶着不解，朝着王綰，道：“這一道消息傳出，一夜發酵之後。”
“公子高將會成爲天下世家，大秦功勳，六國遺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秦王，這是將公子高親手推上了風口浪尖，稍有不慎.......”
“哈哈哈......”
淡漠的笑了笑，王綰語氣變得肅然，道：“對於秦王，天下才是最重要的，子嗣他不缺。”
“看來，老夫與這位橫空出世的公子，不得不較量一番了！”
王綰心裡清楚，從咸陽宮放出消息來看，秦王政只怕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只是王綰心中還是不甘心，他是儒家的人，自然是認爲分封制度纔是最好的。
心中念頭轉動，王綰朝着家老吩咐，道：“家老，去將淳于越請過來！”
“諾。”
點頭答應一聲，家老轉身離去，只留下了王綰一個人在發呆。
.........
“父親，這一道消息將公子高直接推上風口浪尖，大有生死危機。”
李由看了一眼父親，語氣幽幽，道：“這一道消息，只怕是咸陽宮中故意傳出來的。”
“哈哈哈........”
抿了一口酒，李斯爽朗一笑，臉上的陰鬱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化開。
“王上尚未有決定，卻不料在這大秦公子之中，有人與老夫理念相合。”
李斯放下酒盅，心中也是感慨無比，上天，對於大秦嬴姓一脈太過於厚愛了。
歷代諸王沒有一個庸才，就算是最次的也只是守成之輩，但是每一代守成之輩後，總有驚才絕豔之輩橫空出世。
“當今秦王絕世，大秦席捲山東六國，若是公子高亦賢明，這大秦至少百年盛世可期。”
李斯是一個法家，他心中有權欲，也有理想。此刻正值天下大一統之際，正是李斯心中理想佔據最多之際。
“可是父親，公子高這一次冒頭，只怕.......”
看了一眼李由，李斯冷笑，道：“你太小看了公子高，一個能夠有這樣的認知的人，又不是一個莽夫。”
“而之前他的莽夫形象，必然是一種假象，由此可見，此子心機之深。”
“更何況，有五百鐵鷹銳士護衛，別說在咸陽城內，就算是整個天下，又有何人能輕而易舉的斬殺公子高呢！”
有些事情，李斯看的很透。
這件事，對於他是一件好事，從秦王政的態度來看，必然是偏向於郡縣制度。
他作爲大秦臣子，而且還是大秦國相，李斯對於大秦諸公子都觀察過，但是他沒有一個看上眼的。
唯一最有可能的大公子，還是一個儒家信徒。王綰與蒙恬等人嚇注了公子扶蘇，但是不到最後，他不可能倒向扶蘇。
將酒盅裡面的酒液一口飲盡，李斯朝着李由，道：“爲父不方便出面，你與公子高交好，儘可能幫助他。”
“父親，你是想？”
這一刻，李由忍不住大驚。他可是清楚，他的父親遲疑許久，一直都沒有表態的原因。
而此刻李斯的表現，明顯是下注了公子高。
“但是父親，兒臣更看好長公子，長公子身邊勢力蟄伏，其勢遠超諸公子！”
“而公子高一無所有，反而是站在風口浪尖！”
“呵呵！”
冷笑一聲，李斯朝着李由，語重心長，道：“只要是老夫沒有出面，便不是徹底的支持公子高。”
“更何況，雪中送炭得來的情誼才能持久，錦上添花終究是有人可以取代。”
“諾。”
..........
這一刻，李斯的眼底深處浮現一抹笑意，巍巍大秦，終於是出現了一個與他志同道合的人。
而且這還是一個大秦公子，作爲秦王政的血脈，也是有可能繼承王權的公子。
公子高的出現，就像是流星一般，將李斯的天空照亮，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的獨行者，不光是隻有他一個人。
嬴高在咸陽宮偏殿之中慷慨激昂，讓李斯不再孤單，也不再迷茫。
“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夠走到哪一步，若是可以，老夫助你一臂之力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