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珞珈山純陽氣觀音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先不說法海老和尚重傷而歸給金山寺衆僧人帶來的震撼、惶恐;也不講知非道人整日裡小心翼翼,努力參悟着奇門遁甲之術。卻說那南海之上,一座雲中仙山隨着波濤,自在漂流。

這一座仙山,端的是奇景無數,仙葩難計。仙島中央是一座覆蓋極廣的紫色竹林,環繞着一汪仙氣氤氳的蓮池。如此靈山妙地,不用說,也知是傳說中珞珈山潮音洞洞天,佛門鼎鼎大名的的觀音菩薩的道場。唔,站在知非道人的角度,應稱一聲觀音大士纔是。不能辜負了林靈素老前輩的心血不是?

仙山所在,自是應該祥和萬分。然而,作爲此地的主人,觀音大士的心情一點兒都不好。看見盤坐在對面,似乎喝的微醺,偏偏又做出一副嬉皮笑臉模樣的道士,心情便更加不好了。

“呂純陽,你到底想要怎樣?”一點兒也沒有人前顯聖時的慈悲祥和,聖潔優雅,倒像個氣壞了的小姑娘。觀音大士咬牙切齒,若不是這牛鼻子道行高深,看與自己平分秋色,真恨不能將這廝挫骨揚灰,抽魂煉魄方纔甘心。

說起觀音大士與純陽真人的恩怨,那可真是一段久遠而又狗血的故事了。

卻說某一次,洛陽某地百姓貧窮,偏偏又需修一座石橋引渡。觀音大士得知此事,悲天憫人,自然要出手相助。只是仙神不得以法力神通干涉人間之事,就算是觀音大士,也得要以人間手段化得錢財,方可作修橋之用。於是觀音大士化身一傾城佳人,立在河邊,對衆人道:“有誰能用錢擲中她,她就嫁與誰爲妻。若擲不中,那跑出來的錢財便要歸他所有,以作修橋之用。”

當然了,這些都不過是爲了爭奪信仰,傳道人間的手段罷了,但凡夫俗子卻是最吃這一套。

按照觀音大士的想法,自然是順順利利地籌集到修橋之資,待橋修好了再顯化本相,自然能得到百姓信仰供奉,傳道也是能輕而易舉了,更能留下一段傳奇佳話,簡直妙極了。

一開始,事情也的確是按照觀音大士的劇本發展,美人在側,哪個男子能不貪心,自然是紛紛將錢財投來。奈何算天算地,卻算不到風雲莫測。這事兒恰巧被遊戲人間的純陽真人見着了。惡作劇開玩笑也好、蓄意壞了觀音大士的好事兒也好,總之,沒人知道純陽真人是怎麼想的,巧妙地使了個法門兒,有心算無心之下,卻是讓一位漁夫的銅錢打中了觀音尊者的衣服。

沒的說,觀音大士再怎麼不甘,也也免不了成了漁夫名義上的妻子。平白落得這份羞辱,讓觀音大士如何不懷恨在心?誠然,觀音大士原身應是男子,佛經也有記載“勇猛丈夫觀自在”。但畢竟化身女相多年,多少也沾染了女人的小家子脾性,更何況,純陽真人並沒有見好就收,反倒是更進一步地得罪了小家子氣的觀音大士。

卻是觀音大士因着純陽真人攪局,無奈之下,只得觀音現出了菩薩本相,使得衆人大驚,齊齊拜倒。觀音大士言道:“我化作女子是希望衆人出錢好修橋,積善積德。”並且賜漁夫一菩薩雕像,算作自己替身,囑咐漁夫好好唸經,行善積德,最後化成清風而去。若是事情就此了結,那也勉強稱得上完美,偏偏純陽真人在後面又燒了把火,將此事遍傳諸天萬界,而且演繹出了無數個版本。這就將觀音大士給得罪死了。

於是,純陽真人的門徒弟子也都沒個好下場,奈何不了你,還對付不了你的徒弟?純陽真人的門生不是棄道入佛,便是走火入魔,或者死於各種意外。純陽真人也不是好相與的,跟觀音大士先後大戰了好幾次,卻始終平局收場。最終也是以牙還牙,觀音大士名下的禪院也不怎麼好過。以純陽真人和觀音大士的身份,當然不會那般下作,親手對付對方的的後輩,但對於他們這般大能來說,許多事情,只要有個想法便成,有的是人代勞。

就因爲這兩個人的恩怨,差點掀起了一輪佛道之間的大戰。做後在兩邊大佬的調停之下,纔算罷手。這一次,佛道兩門各有算計,純陽真人和觀音大士便以這方世界爲棋局,一件上品先天靈寶爲賭注,瞭解這場因果恩怨。從此是非不論,揭過不提。

無疑的,純陽真人這邊的棋子便是他新收的弟子,知非道人了,而另一方,觀音大士選擇的,則是法海和尚。純陽真人這回“做客”珞珈山,便是爲此而來。

似笑非笑地,純陽真人道:“菩薩這樣盯着貧道作甚?莫非是見得貧道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便心生愛慕之意?這可不妥,佛門清淨之地,可不能滋生情天慾海。不如這樣,菩薩你乾脆迴歸道門,再與貧道做個雙修道侶,纔算一樁美事。反正你也習慣了女相,咱們逍遙快活,豈不美哉?”

觀音大士噁心的臉色發青,偏偏發作不得。真的再鬥下去,純陽真人大不了不收門生便是,依然是個逍遙道士,紅塵散仙。但自己修行佛門大法,少了香火信仰,那修行效果便要大打折扣。換句話說,觀音大士是耗不過純陽真人的。無奈之下,觀音大士也只能在口中宣泄不滿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呂純陽,你不覺得有辱斯文麼?”畢竟鮮少罵人,這已經是她能說出的罵人的話的極限了。畢竟,更多的時候,對於得罪她的人,觀音大士也不用廢話,直接打殺了便是。

純陽真人廝混紅塵不知多少年月,又是沒臉沒皮慣了,當即俏皮地接了一句:“貧道的確吐不出象牙,在這一點,比不上菩薩,實在慚愧得緊。”

觀音尊者被他噎得不輕。所謂大神通者必然心性修爲極高,這話原也沒錯。只是要看與誰比較。同樣的話,在大人說來可能會令人暴跳如雷,但要是小孩子說出來,說不定只會說一句“這孩子真調皮”便自完事兒。所以大神通者的心性修養,在普通人面前,自然是波瀾不驚,但在同樣的大能面前,一樣的喜怒哀樂,與常人卻是沒多少分別。在純陽真人面前,觀音菩薩當然也是屬於“常人”的範疇,自然地,情緒顯露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知道自己說不過純陽真人這樣的老油條,觀音大士索性不再與這牛鼻子置氣。他移開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卻道:“呂純陽,你若是要說這些有的沒的的無聊之事,那便請回吧。珞珈山地方太小,不便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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