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大學校園裡, 總有那麼幾個地方,格外幽靜,格外適合談戀愛。就A大而言, 偌大的校區裡顯然沒有任何一個地方, 會比女生宿舍樓下更適合小情侶偷偷幽會。
高低不一的告示欄將這片空地分割成很多個僻靜的格子間, 而此刻, 夏悠和許佳年就佔據了最角落的一方寶地。
因爲有告示欄的陰影作爲掩護, 夏悠肆無忌憚地踮起腳尖,“啵”的一聲,在許佳年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而後, 她心滿意足地撲進許佳年的懷抱裡,伸出修長藕臂緊緊摟住他的腰身。
許佳年心裡美得冒泡, 嘴上卻不饒人:“不是我說你啊, 夏小悠,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矜持?”
夏悠用額頭輕輕撞他的肩窩:“唔, 那你走吧!”
他挑眉反問:“怎麼?”
她嘟着嘴巴,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沒怎麼,我就是突然有點想要矜持了。”
佳年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蛋,低聲說道:“你這小丫頭,本事沒多大, 脾氣倒不小。”
“你後悔了?要不要退貨?”她一邊問, 一邊偷偷用力, 將他抱得更緊。
佳年忍俊不禁道:“退貨?就你這個檔次, 也有三包服務麼?”
夏悠正想替自己辯駁幾句, 卻聽到告示欄的隔壁傳出一陣吃吃的笑聲。她擡頭看着許佳年,疑惑半晌, 最後聲音低低地問了他一句:“這是不是……在笑我們啊?”
“誰知道呢,隨他們去吧。”許佳年很無所謂地聳聳肩,而後言歸正傳道,“對了,你別半路岔開話題。”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問他:“剛纔是什麼話題來着?”
“我不退貨,除非貨自己走。”他說着,對她溫柔地笑起來,眉眼彎成了好看的形狀。
聽懂他話裡的意思,夏悠的眸光裡閃過一瞬間的害羞與堅定。她踮起腳尖附在許佳年的耳畔,輕聲說:“我不走,就算你趕我走,我也要一直一直賴在你身邊。”
獨屬於夏悠的清甜氣息縈繞在許佳年的鼻息之間,她柔軟的面頰輕輕磨蹭着他的脖頸,輕輕淺淺的呼吸溫柔拂在他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許佳年凝眸望着她俏麗的容顏,忽然覺得心跳亂了原本的節奏。
他心有所動地將她擁得更緊,稍稍側着頭,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面龐。而後,就在夏悠緊張到屏住呼吸的一刻,他柔軟的嘴脣輕輕疊上了她的。
這是夏悠的初吻,她有理由覺得幸福到眩暈;可這並不是許佳年的初吻,他卻也同她一樣,仿若有絢麗煙火在胸腔中肆意綻放。
世界那麼美,因爲所愛之人得以時刻相伴,觸手可及。
與許佳年賴在一起黏黏膩膩了好一陣子,夏悠才依依不捨地與他揮手作別。
她站在樓口,遙遙地望着許佳年逐漸走遠的背影,心中溫暖又妥帖。
也不知過了多久,深沉夜色中早已尋不到少年的身影,夏悠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她抿了抿凍得冰涼的脣,轉身往樓裡走去,一邊走一邊給許佳年發了個短信。
她說:佳年,你不冷嗎?
許佳年的短信很快就回了過來,他說:有你在,怎麼會冷。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深深地印刻在夏悠的心裡,像是經年不變的烙印。
她望着無邊夜色,只覺得柔情綿綿,心事滿腹。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耳熟的嗤笑聲又從告示欄那邊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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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悠稍嫌不滿地朝那邊瞥了一眼,結果,不瞥不知道,一瞥果然嚇了一跳。
不遠處那個笑得開懷的女生,不是林小黎又是誰?!難怪夏悠怎麼聽都覺得那個笑聲特別熟悉。
可站在林小黎對面的男生是誰?看背影似乎不像楚千銘。
在八卦之心的驅使下,夏悠悄悄走近幾步,終於將那神秘男生的正臉看了個一清二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那人居然真的是……楚千銘!
“咳咳,”夏悠裝模作樣地低咳兩聲,結果,林小黎和楚千銘正在專心致志地瞧着彼此,根本就沒人搭理她。
夏悠撇撇嘴巴,自討沒趣地走了。她想,等林小黎回宿舍以後,針對小黎同學的盤查審問是絕對跑不了的!否則,她夏小悠八卦女王的地位就要保不住了。
大約到了晚上十點半,夏悠洗漱完畢,提早鑽進被窩裡,這時,對牀的林小黎才遲遲歸來。
夏悠不聲不響地等她洗漱完畢,然後才從上鋪探出腦袋,居高臨下地朝林小黎壞笑,意有所指地問道:“剛纔‘吃吃’笑個沒完的,是你吧?”
林小黎愣了片刻,猶疑着反問:“……怎麼,你也在?!”此話一出,無異於從實招了。
夏悠意味聲長地“哦”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很長,彷彿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林小黎——我瞄到了你的秘密!
果然,小黎開始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個,你別亂想啊!我跟他不熟,什麼事都沒有……”
夏悠抿脣笑道:“到底是我亂想,還是你自己在亂想啊,林小黎同學?”
“我說你這傢伙,厚道點行不行?”小黎無奈地揉一揉太陽穴,仰頭看了看夏悠,說道,“之前我可從來沒拿你和許佳年開過這樣的玩笑。”
夏悠古靈精怪地抓住了小黎話裡的小辮子,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和佳年可是如假包換的男女朋友,你要是早點兒像現在這樣,拿我和佳年這對熱戀小情侶打比方,我不早就懂了嘛!哪還用旁敲側擊地問來問去。”
“……可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啊。”林小黎萬分無奈,只覺得自己徹底被夏悠給繞進去了。
“重點不是這個也沒關係,我不介意。”夏悠繼續將林小黎的思路往旁門左道上領,“我知道你受傷了,本來想親自照看你的,但是看到楚千銘對你那麼好,我就乖乖躲起來,沒有給你們兩個當電燈泡。就爲這事兒,佳年還誇我了呢。”
“什麼電燈泡,你別亂說,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林小黎一邊替自己辯駁,一邊深刻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夏悠故作嚴肅地說:“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偶爾害羞一下嘛,也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女生,我懂的!”
這回林小黎總算是明白了——遇到夏悠這種洞察力極強,而且想法一旦成型就堅定不移的姑娘,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
她索性懶得解釋,擺擺手道:“算了,隨你怎麼說好了,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信。”
見林小黎認慫,夏悠這才滿意地露出了笑顏。隨後,她話鋒一轉,關切地問道:“對了小黎,你的傷口處理好了嗎?傷得嚴重嗎?”
“八卦女王,虧你在八卦之餘還沒忘記慰問慰問我這個傷號!”提到胳膊上的傷,林小黎就忍不住心頭憤恨,衝着夏悠翻了個白眼。
夏悠心下內疚,卻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得擰着眉頭開始裝傻:“一定很疼吧?哎,小黎你等着我給你報仇,楚千銘那小子害你受傷,我一準兒饒不了他!”
小黎扶額:“拜託,你這個肥妞撞得比他還重……”
“嘖,重色輕友的傢伙。”夏悠自知理虧,悄聲嘀咕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扭頭縮回了溫暖的被窩裡,不再搭腔。
夏悠面朝牆壁,舒舒服服地側躺着。她舉着手機,隨手翻出一篇小說,津津有味地連續看了兩個多小時。
轉眼已近凌晨一點鐘,夏悠偷偷摸摸地從上鋪爬下來,摸黑去了趟衛生間。夏悠並不是那種膽小的女生,可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這個時間聽到廁所裡那淅淅瀝瀝的流水聲,也難免會覺得毛骨悚然!
什麼情況啊?女生宿舍樓不會真的鬧鬼吧……
夏悠越琢磨越怕,戰戰兢兢地站在衛生間門口,望而卻步,思前想後磨蹭了半晌,最後還是認慫地決定不上廁所了。
手機屏幕的微弱亮光在地面投射成小小的光暈,她藉着這點微光,摸索着回到了臥室。按常理來說,摸到自己的牀鋪總該安全了,可是老天彷彿故意要捉弄她,就在她攀着梯子準備爬上去的時候,身後竟然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夏悠緊緊抓着冰涼的梯子,幾乎一動也不敢動。更令她糾結的是,不論是流水聲還是腳步聲,另外幾位室友似乎都完全沒有覺察到,她們依舊睡得不省人事。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夏悠腦海裡關於身後的可怖景象的想象也愈發生動起來。究竟是披頭散髮的女鬼,還是枯骨如柴的骷髏?
她冷汗直流,終於不堪心中恐懼,決定將林小黎叫醒。
“小黎救我!”這四個字一出口,夏悠心裡立刻涌現出這麼一句豪言壯語——朋友一場,要死一起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林小黎的聲音:“你不是好好的麼?我要怎麼救……”
聽到人聲的一瞬,夏悠猛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叫道:“哎呦我靠!”
她急急地回頭,瞧見跟在自己身後的確實是林小黎,這才終於將那顆懸到嗓子的小心臟放回了肚子裡。
夏悠一抹額頭的冷汗,壓低了聲音埋怨道:“我說林小黎,這大半夜的你在幹什麼啊?又是流水聲又是腳步聲的,你想嚇死我也不用非得挑今天吧!”
“怎麼,只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我上廁所也有錯?”說話的功夫,林小黎已經麻利地爬到了她自己的上鋪被窩裡。
夏悠沒心情理她,迅速跑去解決了馬上就要憋不住的生理需求。
等再回到溫暖的被窩裡時,夏悠終於覺察到,小黎那邊依舊有隱隱的微光隔着被子透出來。
稍作思考,夏悠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林小黎,你沒睡吧?”
小黎果然沒睡:“怎麼了?”
夏悠興致勃勃地說:“我覺得吧,你可能是……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