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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空間之張氏

富靈阿昂首挺胸氣勢洶洶而來,在殿外守門的蘇培盛遠遠地瞧見這位,心裡頭當即咯噔一下,這祖宗怎麼過來了?來不及多想,他急急提着拂塵小步跑下玉石臺階迎了上去,有意無意的擋着她面前的路,兩眼一眯笑的和藹又可親,熱絡的和富靈阿打着招呼:“三格格您怎麼過來了?那些個奴才也真是皮癢了,不在三格格跟前護着竟讓您一個人跑出來,要是磕了絆了可不要心疼壞咱們主子爺?奴才也有些日子沒見着三格格了,如今瞧着三格格長高了不少呢,老奴看在眼裡真是打心眼裡爲三格格您高興。

聞言富靈阿挺了挺腰背,哼道:“那是,過不了幾年,我一定能長的跟皇阿瑪一樣高大。好了蘇諳達,你讓一讓,我今天有要事要進去找皇阿瑪。”

蘇培盛一聽這話整顆心嗖的就提了起來,要是真讓這祖宗進殿了,那還了得?愈發的將路堵得嚴實,頂着他面前那富靈阿主子犀利的目光,他只得扯着麪皮呵呵的乾笑兩聲,小心勸哄道:“主子爺前些日子還唸叨着您呢,可三格格您也知道主子爺他實在是政事繁忙,此刻正在處理公事呢,怕是打擾不得,不如老奴先送三格格您回去,等晚些時候主子爺得了空再去看您如何?”

富靈阿瞪大了眼憤怒的哼了聲,手指那兩扇緊閉的大門,似乎唯恐裡頭人聽不見,扯着大嗓門大聲說道:“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皇阿瑪在裡面陪着那個狐狸精!我今個就要進去看上一看,看那個狐狸精有什麼大的本事,能把我皇阿瑪給迷倒了!”

說着,富靈阿伸手將蘇培盛往旁邊一扒拉,邁着兩腿蹬蹬蹬的跑上臺階,而被富靈阿這一扒拉就扒拉好遠的蘇培盛堪堪抓住扶欄穩住了身子骨,待定眼一瞧,他的蒼天,那位主已經無所畏懼的要擡腳踢門了!當即嚇得三魂丟了兩魂,急吼吼喊道:“三格格可使不得!你們快都過來,快來將三格格攔下!”

富靈阿自詡力大無窮,一拳外加一腳踢打開過來阻攔她的侍衛後,霍的一擡腳將好端端的兩扇寢門踢了個半殘廢,然後猶如一頭髮怒的小蠻牛,朝着幽深的寢殿方向不管不顧的就衝了進去。

蘇培盛的身體晃了晃,扶額喘了一會氣,然後就着緊吩咐人趕快的將那兩扇被踢壞的門湊合着先闔上,而他則心驚膽戰的守在殿外仔細聽着裡頭動靜,這回他的錯誤犯大發了,還不知道他家主子爺會怎麼個惱火。

富靈阿冒然闖進殿中的時候,張子清正端坐在四爺腿上,腰痠手痛的伏案抄書,就在她滿腹怨言即將坐不住之際,猛地聽到一聲巨響,然後擡頭就見到一個火紅的身影猶如一頭紅毛小獅子風風火火的衝着他們的方向疾奔而來!

張子清被這突來的變故弄得怔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火紅的身影回不過神,而那疾奔而來的人卻彷彿在一剎那間遭受了巨大的驚嚇,狂奔的身影卻在距離她十來步遠的時候猝然剎住,腳底摩擦玉石地板的聲音尖銳刺耳,然後張子清就清清楚楚的見到對面之人亦如見了鬼似的,扭曲了臉駭然暴睜雙眼!

兩兩對視,張子清也駭的不輕。那與身後男人如出一轍的面孔,那與記憶中大胖娃娃如出一轍的熟悉氣息……張子清渾身劇烈顫抖,她的目光緊緊攫住對面的少女,莫名而強烈的情感於這一瞬猶如電流突然侵襲,擊中了她那似乎總是遊離在身體之外的靈魂,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來回穿梭,正試圖將她的靈魂和身體慢慢進行組織糅合。

四爺於這一瞬猛地回了神,驚見懷裡人抖得像風中的殘葉,不由衝着正前方呆立的富靈阿喝斥道:“富靈阿!誰允許你擅闖你皇阿瑪寢殿的!你越大越不知事了不是!”

富靈阿視若罔聞,只是暴睜着雙眼魔怔似的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直這麼不錯眼珠的看了好一會,才猛地打了個激靈,狠狠甩了兩下腦袋後又急急的將目光往前方看去,見正前方那記憶中熟悉的臉龐還在,連連倒抽口冷氣後又氣短的急促的喘着氣,似難以置信的倒退了好幾步直到腳跟碰上了殿中的紅漆柱子上方驀的停住。眼睛不眨一瞬的盯緊前方,忽的她不知是想起什麼面色一緊,緊接着她竟僵硬的邁動着腿轉過身子,頓了足足三秒後,然後猛地擡腳朝殿外迅猛的衝去。

四爺一看大驚,他閨女這是怎麼着了?可是因着這突如其來的重逢而大受刺激了?四爺心急如焚,可顧及着懷裡的而沒法子追出去,只得急喝:“蘇培盛!”

一直在仔細聽着動靜的蘇培盛忙進殿打千道:“奴才在。”

“快去,快去仔細跟着三格格,小心看着莫出什麼意外!”

“嗻!”

得了吩咐,蘇培盛一骨碌爬起急匆匆的追他的富靈阿主子去了,四爺收回憂慮的目光,轉而將更深的憂慮投在懷裡人身上。

“你莫急,莫要激動,深呼吸一下,試着將自個放鬆些。”四爺一手臂自她身前環過扶住她的肩,一手則搭在她的脊揹帶着安撫意味緩緩的摩挲着,眼神不錯落的盯緊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直到她渙散的厲害的眼神慢慢找回了焦距,以及那因激動而哆嗦不止的身子慢慢停止了顫動,他方稍稍放下提起的心,試着將她手中那攥的死緊的筆桿抽開,掌心握了握她那沁着涼意尚成蜷縮之狀的小手,憐意大起:“無礙的,無礙的,想起多少算多少,你莫難爲自個。”

眼睜睜的看着那給她靈魂帶來巨大震動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張子清僵硬的身體陡然一個觳觫,然後猶如渾身氣力被一瞬間抽乾般迅速癱軟了下來,失神了好一會的面龐漸漸浸染了悲慼之色,眼中也瞬間蓄滿了盈盈的淚,雖然她咬牙極力忍着,卻終究抵不住那洶涌而來的悲意,鼻間一酸,不由雙手遮住眼轉頭埋進身後人的頸窩裡,顫着肩無聲的流淚。

四爺又憐又慟,頸窩間那灼熱的液體簡直能燒痛到他的心坎裡,連帶着揪的他肺腑都在跟着難受,迫的他有絲壓抑的透不過氣來。他不由託着她的腰背將人整個嵌入他寬厚的懷裡,掌心握着她顫慄的孱弱細肩輕柔摩挲着,低啞着嗓音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乖,沒事了。”俯下頭將臉貼上了她溼漉漉的鬢角,四爺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浮現了絲疼惜之色,他寧願見到她張牙舞爪的可氣模樣,也不願再見到她像如今這般默默垂淚的脆弱無助的可憐模樣。

整個人蜷縮在男人寬闊懷中的張子清被這個男人成保護之態護的嚴嚴實實,聽着耳邊男人那醇厚的充滿了疼惜之意的安慰聲,也不知爲何,她的淚反而流的更兇了,腦袋也不由自主的往他頸窩裡湊了又湊,抽噎了好一會,方忍不住的出聲低泣道:“我真是……太過分,太不稱職了……作爲一個母親,我竟能忘記自己的女兒,還一忘就是這麼多年!她該恨我的,所以她纔不認我的,是不是?”

四爺呼吸陡然一滯,壓住激動的情緒小心試探道:“你,都記起來了?”

張子清哭道:“我記不得全部,可我知道她是我閨女,我記得的,我真的記起來了!她那麼小,那麼胖,我大概記得的,她是因爲出了天花所以她瘦了,現在她長大了也長高了,這麼突然就長的這麼高,這麼高!”她哭的更兇了:“她長了這麼高了我都不知道,我哪裡還算得一個母親!”

四爺拍着她的背輕哄着:“不怪你,你也不想的。除了這些,你還能記得些什麼?”

張子清難過的搖搖頭。

四爺目色一僵,接着神色滑過絲黯然,垂下眼皮遮住其中的失望之色,他繼續拍拍她的背低啞着聲音道:“能記起這些已經不錯了,凡事欲速則不達,咱不急慢慢來,而且還有宮裡頭那麼多醫術高明的御醫在,爺相信你過不得多久就會全記起來的。”

聽到這張子清內心方好受了些,狠狠抽噎了一聲後,趴在他肩頸中悶聲保證道:“我保證以後都仔細吃藥,配合治療,我一定要早點恢復記憶,一定要將我閨女所有的事情都記起來,毫釐不差。”

四爺撫着她腰背,聞言低眸覷她,眼中倒是劃過絲笑意:“你記住你說過的話就好,別臨到那時,又愁眉苦臉更上刑似的推三阻四。”

張子清帶着濃重的鼻音哼了聲。

四爺啞然失笑了會,頓了片刻,又道:“至於富靈阿你也不必太揪心,這孩子心眼實誠,又是個純孝的,可你畢竟出現的太突然,她,並非怨懟於你。爺已經讓蘇培盛跟去看着,有什麼情況待會聽他回稟就是。”

聽得四爺說那孩子並非怨懟於她,哪怕她知道他這是在安慰她,她心頭到底是安定了許多。待她情緒平復了些,便磨蹭着要從面前男人的頸窩裡將腦袋抽離,畢竟剛剛涕淚橫流的蹭了人家一脖子,多少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誰知她這廂剛擡了頭,那廂察覺到她的意圖瞬間又擡手將她的腦袋重新按了回去,微涼的臉頰貼緊他溫熱的脖頸,肌膚相親的感覺柔軟而美好,這種交換彼此體溫的交頸相觸給他一種相濡以沫的感覺,讓他不由從心底發出聲滿足的喟嘆,多年空落落的心房處彷彿在此時纔多少有了充實的感覺。

張子清被按在男人的頸窩處動彈不得,滿心滿眼的不情願最終全化作了聲重重的吸鼻涕聲,同時滿腹牢騷的長嘆,好歹也讓她擦乾淨了臉再親密擁抱是不是?她涕淚滿面的還要與他相貼,蹭了他一脖子不說同時也糊了她一臉好不?

張子清狠狠皺了眉,這個男人當真邋遢不愛乾淨的說。

話說富靈阿這邊,一路狂奔的從乾清宮奔回坤寧宮,驚詫了來往的奴婢不說,更嚇壞了那聞訊趕來的弘昀。

得知他那腦袋一根弦的姐姐竟膽大包天的擅闖乾清宮去了,弘昀就知道事壞了,才踏進阿哥所的他毫不遲疑的扭頭就往坤寧宮去跑去搬救兵,誰知道剛到了坤寧宮就見着他姐姐雙眼發直的疾奔回來,彷彿中了邪似的看不見周圍任何人也聽不見周圍任何人的講話,衝着她自個寢室的方位拔腿就衝,任他在後面如何的喊也無濟於事,當真是將他嚇了好大一跳。

弘昀當即心驚肉跳,什麼心思也沒有了,也不去管周圍奴才奴婢如何驚異的神色,朝着富靈阿遠去的方位拔腳就急衝衝的追了過去,心裡的恐懼卻是一陣強過一陣,疼他的額娘已經不在了,如果現在和他相依爲命他的姐姐再出了什麼事……弘昀的臉色刷的下白的沒半分血色,兩隻手都不受控制的直打顫,雙腿卻愈發不受控制的邁的更急更快,連他自個都未曾察覺到他此刻的速度有多快,快到那腦後託着的那根細辮子幾乎與地面平行了起來。

“姐姐!”弘昀驚慌失措的闖進門,一把推開想要過來阻攔他的宮女,腳步急急的往裡屋而去,待見了富靈阿鞋子未脫就上了牀,然後整個人猶如被人下了什麼降頭似的直挺挺的閉眼就倒了下去,當即嚇得魂都快沒了,驚叫着衝了上前,抓着富靈阿的胳膊聲音都帶着顫:“姐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姐姐!”

還沒等弘昀不管不顧的就要帶着富靈阿進空間,只見正直挺挺躺在牀上雙目緊閉做挺屍狀的富靈阿豁的一睜眼,眼神嗖的瞥向旁邊的弘昀,憤怒的大聲說道:“你們誰都不許吵我,我剛剛做夢了,我夢到我的額娘了!我要將夢繼續做下去,我還要跟額娘說話呢,你們要是將我吵醒的話,我就要發火了!”說完又急急將眼閉上,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做夢了。

弘昀眼裡那恐懼驚惶的淚還未從眼眶裡落下就嗖的下瞬間退回去了。看着面前他那說睡就睡一副沒心肝模樣的姐姐,弘昀撇過臉長長吐了口氣,對着室內一干面面相覷的奴才奴婢們,俊俏的小臉上抽搐不/止,他這擔驚受怕勞心勞力的都是爲了哪般?

聽見動靜,翠枝連身前系的圍裙都來不及解就急急忙忙從膳房一路小跑趕到了富靈阿的寢房,見了門口處那三格格的貼身小宮女翠芽正惶惶不安的站着,翠枝心頭就一陣火大,她不過是去膳房給三格格燉湯的功夫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這貼身宮女是怎麼當的,怎麼連三格格跑出去都不知?

瞪了翠芽一眼,翠枝讓翠芽去門外跪着,她則急急忙忙跑進裡屋,待見了弘昀守在牀前,不由急的跺腳:“啊呀二阿哥,這可使不得,這宮裡頭可不比外頭,格格的寢宮您可不能隨意出入啊,容易讓人拿了這事說閒話啊!”

弘昀剛在琢磨着富靈阿前頭說的那話,他腦袋向來轉的快,從富靈阿的幾句話中他漸漸摸出了點線索,他懷疑他皇阿瑪莫不是又找了個跟他們額娘長得相像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和他們額娘還不是一般的相像,否則他姐姐也不會有這般大的反應。弘昀咬咬脣,要不是先前他用了靈識而卻誤傷了他皇瑪法而讓他受了驚,導致了現在靈識放不出去,那麼現在他便可以知道乾清宮的女人究竟是何妨神聖了。

弘昀正兀自懊惱着,忽的聽到翠枝焦急的聲音,眨了眨眼回了神,便回頭笑道:“嬤嬤莫急,事急從權,弘昀只是怕姐姐出什麼意外這纔跟來瞧上一看,任那個多嘴的也不敢胡亂喳喳。再說了,諒他們哪個也沒那個膽,有皇阿瑪在呢,誰要敢胡說八道什麼,皇阿瑪定是會撕爛他們的破嘴。”

提到皇上,翠枝暗下嘆口氣,自古男人都這樣,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更何況她家主子都去了那麼多年,想必這情分更不知還會存下幾分。如今這宮裡頭可是傳遍了,皇上他納了個新寵就擱在乾清宮裡日夜守着,看眼珠子似的護的嚴實,甚至連禁衛軍都調動唯恐旁人傷了那位半根毫毛,由此可見皇上對其寵愛程度。有了新人新寵,舊人皇上又能記得幾分呢?

這些話翠枝只能埋在心底,她不能也不想說出來惹她的兩個小主子傷心。

正當翠枝還想再勸時,蘇培盛卻在這當口氣喘吁吁的跑進了屋,手扶着門框喘的跟拉風箱似的,一張臉漲紫的駭人看在翠枝眼裡就像是馬上就要背過氣似的模樣。

翠枝嚇了一大跳,忙跑過去攙扶,道:“蘇公公您這是怎麼了?”

蘇培盛撐着擺擺手,大口喘着氣,眼神卻焦急的直往裡看:“格格……三……格格呢?”

翠枝道:“格格怕是累了,這回正安歇着呢,蘇公公找我家格格可是有事?”

聽得三格格回來了,蘇培盛頓時鬆了好大一口氣,勁一泄身子骨差點癱了下來,也虧得翠枝在旁攙扶着這才勉強站着,喘了口氣,唯恐吵醒三格格便壓低聲道:“咱家也遣了人去喚太醫,過會來跟三格格好好把下脈,過會得回去給主子爺和……額報個信,這會還不知道主子爺該有多擔心呢。”

翠枝聽着心頭暖和,皇上到底還是關心她家格格的。

弘昀倒是從這番話裡聽出了其他意味,不過他只是眼波一閃,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過不得一會,弘暉攙扶着福晉也聞聲趕了過來,緊接着太醫們也匆匆趕了過來一個接一個的把了脈,而後後宮聞風而動的女人們也攜了補品成羣結隊而來,一時間富靈阿的寢宮空前熱鬧了起來,本欲好好睡上一覺做個好夢的富靈阿無疑願望落了空,脾氣本來就不好的她此時此刻心頭更是空前的暴躁,從牀上一個高蹦起後暴跳如雷,當着一干鶯鶯燕燕的面開始摔盆子打碗砸桌子,嚇得一羣嬌花們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發了通脾氣後,世界頓時安靜了,富靈阿終於得以安靜的入眠。

弘昀見他姐姐生龍活虎的模樣便知她無大礙,便安心的起身回了阿哥所。蘇培盛搓了把好一陣僵硬的臉,無聲乾笑兩聲,便在翠枝的目送下回乾清宮報信了。等蘇培盛一離開,翠枝想了想,還是回了膳房繼續燉湯了。

蘇培盛回了乾清宮後就仔細回稟了三格格情況,自然發生在寢房中的種種也是絲毫不露的全部道出。蘇培盛進來的時候四爺正坐在案前批閱奏摺,張子清搬了個椅子緊挨着四爺坐着,手裡捏着針線邊縫製着什麼邊出神,聽的他的回稟,四爺聽後倒是面無表情的沒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看旁邊人,張子清自然激動了好一會,眼圈紅了又紅,最終平靜下來嘆氣道:“富靈阿這孩子脾性倒是蠻大,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本來聽到前半句四爺還沒覺得什麼,聽得後半句就不由挑了眉:“聽你這話裡意思,她這脾氣反而也有不確定所謂好的一面?”

張子清低下頭繼續穿梭着針線,想也沒想道:“脾氣強硬些,總歸不會受人欺負。”說完後覺得不妥,遂補充道:“我是指出嫁後要是遇到那些個難纏的婆婆,若是富靈阿性格不強硬些難免就會受委屈。”

四爺重重擱了筆,張子清驚了下忙轉頭看他,正好對上他稍有慍怒的臉色。

“朕的閨女,誰敢給她委屈受!”

張子清愣了一會,反應到他這話中用了朕這個字,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先前他都是以爺自稱,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奇怪的感覺,爲什麼對着她,多數情況下他不用皇帝的尊貴的自稱朕,卻用爺呢?

心底的疑惑不自覺讓她吐出了口,四爺聽聞稍微一怔,繼而擰了眉不善的看她:“你說這是爲什麼?”

張子清直愣愣的盯着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峻冷臉龐,腦中將這個問題轉了好一會,方遲疑道:“莫不是你登基時日尚淺,叫‘朕’叫的尚不順溜?”

四爺狹長的眸子陡然賁現了幾縷疑似火光的東西,胸口起伏着,手指她的鼻子似隱忍般沉聲道:“給朕滾遠點。”

張子清忙起身搬起椅子就走,話說她想滾遠點很久了。

四爺見了,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抓起筆來一目十行的開始刷刷批改奏摺,待看了十行,這奏摺上卻依舊是政事沒說歌功頌德的華麗辭藻一片又一片,本來就氣不順的四爺當即發火了,硃筆一揮大大的叉子頓時橫亙半面奏摺!

“一羣混賬!除了會溜鬚拍馬還會什麼!”

“又是歌功頌德,歌功頌德!真把朕當昏君來看?”

“大半面都說些沒用的廢話,就怕朕閒得慌不是!”

“喝,明顯的排除異己,當朕傻不成!”

……

張子清就看着那一本本的奏摺嗖嗖嗖的從案上飛往案下,跟扔飛鏢似的扔的漫天飛舞,不由的就挪動着屁股下的椅子使勁的躲遠一點,以免殃及池魚。看他每扔一本就得怒罵一句,且臉色有越來越猙獰的趨向,不由心下暗歎,果真不出她所料,富靈阿的性子是隨了他的。張子清糾結的往他那沉怒的臉上看了看,暗悔不已,生孩子怎麼能跟這樣脾氣暴躁的人生呢,簡直就是禍害下一代啊,真不知她從前究竟是怎麼想的。

本來四爺對那些個奏摺就有遷怒之意,誰知越批改下去他心頭的怒火就越發高熾了起來,朝中不是無作爲的人就是被老八暗中慫恿着給他對着幹的人,放眼觀去滿朝,竟沒多少真正跟他一條心還真才實學的,當真令他肝火大旺!不由又想起那窩在養蜂夾道里拖都拖不出來的老十三,四爺心頭的火是燒的噌噌的旺,手一推案上的奏摺嘩啦啦的全往下落,同時擡腳狠得一踹,好端端的御案被踢的四腳朝天!

四爺發怒:“滿朝文武沒幾個待朕真心,全都不服朕,難道朕還不如老八那個假惺惺的慫貨!他除了會收買人心,會假惺惺的做表面文章還會做什麼?他能扛得起整個大清朝的重擔嗎?國庫空虛,官員多腐,蠻夷擾境,刁民作祟,他有那個魄力來整頓嗎!滿朝的人眼都瞎了,看不見朕的殫精竭慮,看不見朕爲整個大清嘔心瀝血嗎!他老八都做了什麼,值得老九老十老十四發瘋似得上杆子追隨?而朕做了這麼多,爲什麼身邊就只有個老十三!也不是,現在老十三也沒了,他去閉關修煉去了,也不知是聽了哪個混賬的話,說什麼要閉關十年,連朕的登基大典也沒空出來參加,至今窩在夾道里頭誰都拖不出來,害的朕此刻要舉步維艱的孤軍奮戰!這些都是誰害的!!”

說到最後,他兩隻鬼火似的眼睛對着她直勾勾的放火。

傻子也能聽出他話裡的意有所指,張子清記不得其中曲折,但並不妨礙她禍水東引的本能:“什麼?皇上的登基大典他都不出來,簡直太不像話了!還要閉關?簡直是無稽之談嘛,老十三也太孩子心性了,倒是可憐了皇上,如今受苦受累的,真是辛苦了。”

四爺怒氣未消,頂着勃然而發的模樣站在一片狼藉中。

張子清瞧他隨時要發火的模樣,忙道:“反正蘇公公早就將寢宮門給闔死的密不透風,你要是有火氣就發出來吧,莫要憋在心頭傷了身子。”頓了會,又道:“不用顧忌我,我自當沒看見就是。”

四爺轉而一想,也是,近些日子的確他心頭憋得火氣就夠盛了,他向來是隱忍的,爲了皇位他隱忍,當了皇帝也要隱忍,有了火氣總是要忍,要忍,他是一個人,可這些年他卻活的不像個人,他也有喜怒哀樂,如今他怒火難消,那麼就算幾日他做個正常人泄泄火氣又如何?

想通了的四爺咬咬牙,往外看了眼緊閉的寢宮門後,挽起袖子,開始在殿中痛快的摔盆子打碗。

事後,張子清小聲跟蘇培盛建議,以後殿中的古玩器物最好換成不值錢的贗品。

蘇培盛瞪大了眼千萬個不敢苟同的模樣直搖頭,那可是整個大清的萬歲爺喲,要什麼東西沒有,不就區區幾個小玩意麼,摔了舊的再來新的就是,誰在乎這一點?再說,能被萬歲爺摔那是它們的福氣,它們感激涕零都來不及哪來惋惜一說?

緊趕慢趕的,年羹堯一行終於在冊封大典前趕到了京城,而早在城郊處蘇培盛就奉了皇上旨意代替皇上率領朝中官員親自來相迎,其恩寵程度讓年羹堯受寵若驚之餘也自得非凡,人生得意馬蹄急,他當年的夙願正一步步的實現。

梳洗一番後年羹堯就帶着劉鐵柱入宮覲見,待四爺見了他的左膀右臂年羹堯又看了看那虎背熊腰一看就知是位猛將的劉鐵柱,不由眉目舒緩,拍着他們二人肩膀連道兩聲好,令人設宴,召集文武百官隆重款待。散宴後,劉鐵柱被皇上留下,年羹堯雖有疑惑卻並未多想,扶着喝的昏沉的腦袋在百官一片恭維聲中搖搖晃晃的上了馬車回了府。

翌日早朝,聖旨頒下,年羹堯和劉鐵柱因平叛亂有功,授年羹堯太保銜擢爲從一品大員,擢劉鐵柱爲正二品忠勇將軍。聖旨一下,滿朝譁然,所有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年羹堯和劉鐵柱身上,尤其是劉鐵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豁然一躍徑直躍到了正二品,簡直要閃瞎了他們鈦合金狗眼!

朝中新貴霍然誕生,驚得不僅是滿朝其他臣子,更是驚呆了年羹堯。本來他以爲皇上給劉鐵柱加官進爵是正常,畢竟是看在他年羹堯舉薦的份上,怎麼着也會給他這點薄面,可他以爲最高也就個從四品,可到頭來卻是不聲不響的,一下子就來個正二品!僅僅比他從一品的身份低上一階!

看着劉鐵柱在旁人恭維下漸漸侷促的臉龐,年羹堯的眼神漸漸晦暗了起來,要說其中沒什麼貓膩打死他都不相信,他可不信皇上爲了給他年羹堯一個薄面就好一頓將劉鐵柱如此提拔。想起昨晚上劉鐵柱被留下之事,年羹堯眼睛眯了眯。

回來的路上,劉鐵柱望着年羹堯幾度欲言又止,他想將昨晚皇上叫住他的事情跟年羹堯說,可是想起皇上的吩咐,他又不得不閉上嘴一個字也不得吐。兩個人就這麼沉悶的走了一路,最後,還是年羹堯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兄弟,恭喜了,如今你大有出息了,說實在的我心裡頭比什麼都高興。”

劉鐵柱頓時滿心愧疚:“亮工我……”

年羹堯擡手止住,道:“我知道兄弟你有難言之隱,不必說,我自然是明白的,你不必爲難。只要你能記得我這個兄弟,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鐵柱氣憤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我兄弟,從來都是,一輩子都是!”

年羹堯感慨道:“是啊,我們是兄弟,鐵柱你要記得,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太皇太后在冊封大典前兩天從圓明園趕回了宮,剛一回宮,年氏和李氏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太皇太后跟前搬弄是非,太皇太后一聽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不消說,她老人家定是想起了太祖皇帝的東哥,太宗皇帝的海蘭珠,以及先帝的董鄂妃。

當即慈寧宮也坐不住了,說什麼也得去乾清宮瞧上一瞧,那個魅惑君王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