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
皇普熙澤向來孤傲,成天一副冷若冰霜,無情無慾,好似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也因此。對於上早朝一事,也是憑着自己的喜好,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這一次,皇普熙澤被刺客圍困,導致體內殘毒發作,臥病在牀,便沒來上早朝。
他人沒出現在朝堂上,保皇黨之人便以皇普熙澤太目王王法這幾個字在朝堂上彈劾他。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一般都是說上幾句便草草了事。
先帝在世時,曾給過皇普熙澤特權,說他見了下一任皇帝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禮。
有着這份榮寵,因此,這皇普熙澤對皇上在不尊敬,這事一直都是如此。
何況,皇普熙澤曾爲皇普國立下汗馬功勞。現如今更是身患腿疾,也弄得雙眼全瞎,至此,很少再有人提起他不上朝,不行跪拜之禮這事。
然而這次,彈劾之事越演越烈,最後幾相爭執,後引出皇普熙澤也該是時候娶親了!
在各大黨派相爭之下,各位大臣互相舉薦其他各大朝臣家裡的優秀女子,可舉薦來舉薦去,這個名額最後卻落到了沈謹言的頭上來。
彼時,沈天成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不是羣臣的問題,而是皇普現頤心底也是這麼想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羞辱皇普熙澤。
這些年來,皇普現頤和皇普熙澤雖然兄弟情誼表現得淋漓盡致,但是知情人都是明白他們兩人間矛盾已然到了臨界點,表面的祥和也不過都是在演戲給外人看。
皇普現頤身坐龍椅,而皇普熙澤在外征戰沙場。人們口中談論時,只有戰神九王爺,卻毫無皇普現頤這個當今皇上的存在。
百姓總是把功勞都記在皇普熙澤身上,而每次哪裡發洪災。出現乾旱時,衆人也都指着當朝天子皇普現頤的?子罵,說是他做了缺德事,才導致上天懲罰。
正是因爲這些一點點小事,日積月累,也導致了皇普現頤和皇普熙澤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近年來,更是水火不容。
很多時候,皇普現頤爲了讓皇普熙澤難看,當面爲難皇普熙澤的情況也不再少數。
而多年前,皇普現頤精心策劃了一出好戲,到最後卻也沒能如願以償,這是他的心病,也因此,對於皇普熙澤的恨意再度加深,現如今更是想着要如何一腳將他踩於腳底下,永遠都不能翻身。
雖然沈謹言自打出生,十多年來,他也未曾好生照顧,可沈天成還是覺得有些愧疚。
此時,明知道是皇普熙澤的意思,纔有了這朝堂相爭的一幕,他還是頂着壓力進言。
“陛下,我女謹言早前傳出婚前失貞,現在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以她現在的德行,不配嫁進九王府,更不配做這九王府當家女主人,還請陛下三思!”
“沈大小姐雖是衆望所歸,可沈愛卿你這話倒是有理,不管怎麼說九弟他——”
皇普現頤的話還未完全出口,站在人羣中的董正榮站了出來,跪在地上後,扯開嗓子高喊出聲,“陛下,臣有要事啓奏!”
如果是平日裡,皇普現頤的話被人打斷,他一般會大發雷霆,然而,就在很多和董正榮不對盤的人心底想着這人要遭殃的時候,皇普現頤卻是半點怒意都沒有!
“董愛卿,不知你又有何事啓奏?”
“陛下,臣想說的事是關於這沈家大小姐的,我相信陛下你聽完這席話後,就不會在覺得這沈大小姐和九王爺不相配了!”
“哦,這倒有趣了!”皇普現頤挑了挑眉,一副來了興趣的樣子,“董愛卿倒是快說說你知道些什麼,竟然能夠讓朕改變先前的看法。”
“陛下,昨日這沈家大小姐傳出身患會傳染人的天花,但是我從去給她整治病情的大夫口裡得知,這沈家大小姐眉毛尾尖聚攏,完全就是處子之相,我想先前沈家大小姐會說出自己失貞的事情來,大抵只是被人帶去亂葬崗的路上給嚇住了,所以這才瘋瘋癲癲的說出自己失貞。”
此話一出,朝堂上的衆人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早前聽我夫人提起,這女子眉毛尾尖聚攏便則是處子之相,相反,這眉毛尾尖分叉則不再是處子之身。”
“這個我也有所耳聞,現在想起來,董大人的話也並無道理,這些年,皇城不一直都流傳着沈家大小姐天生癡傻醜顏,現如今會出現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經失清白之身這種情況也是情有可原。”
議論聲四起,看着這突然轉變帶着戲劇性的一幕,沈天成真是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想他處處想着算計董正榮,豈料這事千算萬算,自己最後卻還攤上了這事。
坐在龍椅上的皇普現頤見下面討論得正歡的衆人,輕聲咳嗽了兩聲,下面的人便也都全部住了口,安靜的站在原地,仿若剛纔那一幕嘰嘰喳喳的畫面只是錯覺。
“沈愛卿,這董愛卿的話可屬事實?”
皇普現頤冷厲的話剛落下,沈天成心道不好,連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我女謹言這十多年性子冷清,與府中之人素不親近,自打與太子殿下退婚以後,性子更是發生了轉變,對我這個父親也是不放在眼裡,府中不管是誰,只要靠近她,動了她的東西,她便會我們動手動腳,或者直接拿刀子到處砍人,如此,我們都很難接近她,現在只想着她住在這府裡,別給府裡添亂就好!再說,老臣前兩日剛剛出去完成陛下你交給我的事情,這回家都還沒得及好好消息,就又前來上了早朝,老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看着說得極爲委屈的沈天成,皇宮現頤略微沉聲道:“如此說來,董愛卿剛纔那番話怕也是不在理,莫不是空穴來風,想要糊弄朕不成?”
“陛下,老臣冤枉啊!”董正榮大喊一聲,整個身子幾乎都快匍匐到了地面。
“陛下,老臣所說句句屬實,陛下要是不信,大可以傳喚當日爲沈家大小姐診治病情的太醫進宮,再不濟,這事已然傳開,陛下也可以下旨將沈家大小姐召喚進宮,由宮裡的嬤嬤爲其驗身,如此一來,便可以證明老臣的清白!”
其他大臣聽到這句話,忍不住麪皮抽了抽,心中一致想到這沈家大小姐是不是處子之身好像和這清白不清白沒有半毛錢關係吧?
當然了!這話大家也只敢在心底想想,沒人敢說出來。
董正榮和沈天成雖然在朝堂上不對盤,時常互相掐架,但是大家心底都很明白,這兩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們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做這出頭鳥,再者,如今有免費的好戲看,他們不看白不看!
皇普現頤沒有第一時間說出心中的想法,視線轉而落到了人羣中從上朝後就一直恭敬站在那裡不發一語,閉着眼睛站在那裡養神的蘇正南。
“蘇老,你作爲兩朝元老,不知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蘇家祖先入朝爲官尚早,也是先帝最爲器重的朝臣。
到了蘇正南這一代,他早年陪着先帝並肩南征北戰,可以說,這皇普國有一半都是蘇正南實打實,靠雙手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
後來,先帝念其勞苦功高,便稱蘇老。
現在到了皇普現頤這一代帝王,也自然而然都稱一聲蘇老以示尊敬。
蘇家能夠屹立朝堂不倒,不是他們家有多厲害,而是他們家忠的不是朝堂中的任何黨派,只是忠心於皇普國,忠於皇普國的子民。
在蘇家人眼中,不管誰坐在龍椅上,只要爲天下蒼生着想,他們便會一直擁護,而一旦這帝王心生雜念,苛待天下蒼生,他們就算不親自出手推翻這帝王,也絕不會在給予這個帝王任何幫助。
被點到名的蘇正南在衆人好奇視線的打量中往前走了兩步,衝着端坐在龍椅上的皇普現頤躬身行了個大禮,這才朗聲道:“陛下,這人是活的,制度是死的,老臣一直都覺得這先帝祖訓太過死板,一旦我朝一直墨守成規,百年之後,也不會有半分精進,唯有想着如何開闢新的制度,招賢納士,吸收新鮮血脈壯大我朝朝堂,如此,才能夠永保我皇普國百年繁盛。”
一聽蘇正南說這話,龍椅上有些不明所以的皇普現頤忍不住蹙了蹙眉,“蘇老,朕是問你沈家大小姐之事該當如何處理,你怎給我提到了與這毫無相關的朝堂之事?”
面對皇普現頤的質問,蘇正南不慌不忙的再度躬了躬身子。
“陛下,老臣剛纔那番話是站在國家的角度來說,換句話說,以此來評論人亦是一樣,這沈家大小姐與太子大婚當日,傳出婚前失貞醜聞鬧得滿城風雨,甚至隱隱有傳遍其他三國六城之勢,即是大家都在關心這個問題,我們何不就依董大人所言,將這沈家大小姐召進宮內,驗明正身。”
“待得皇后生辰之日,給予大家一個答案,如果真如董大人所說,也當是還沈家大小姐一個清白,以及相府這段時間以來所蒙受的冤屈,如此兩全其美之事,何不試試?至於這後期沈家大小姐與九王爺的婚事成與不成,也還得看這兩人一個是不是願娶?另一個是不是願嫁?”
蘇正南此話一出,皇普現頤最初想要的效果已然達到,和事先安排的一樣,那些早就接受到這條密令的人此時也都紛紛附和出聲。
“陛下,臣覺得蘇大人言之有理,這雖然是沈家之事,但是事因與太子殿下大婚而起,現如今能夠澄清已然最好,對沈家大小姐以及整個沈家,或是我皇普國而言,也是最好的結果。”
“陛下,臣也覺得蘇大人的方法可行。”
“臣等請陛下立即下旨,宣沈家大小姐進宮驗明正身。”
隨着這最後一道嘹亮的聲音響起,朝堂中已有大半人數全部跪了下去。
“既然衆位愛卿如此在意此事,朕也覺得此計可行。”皇普現頤一臉認真的說道,視線轉而落到了沈天成的身上,“沈愛卿,如此便委屈令愛了!”
沈天成自然明白這是皇普現頤一早就設好的棋局,他做再多反駁也是無濟於事。
現在不管沈謹言是不是處子之相,只要進宮後,就會傳出清白之身未失去,一切都會按照董正榮剛纔所說的一切去進行。
而那時候,沈謹言便可能會被指給皇普熙澤爲妃,先別說這皇普熙澤願不願意娶,就算真爲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娶了沈謹言,但若是這事後,皇普現頤爲了羞辱皇普熙澤,在折騰出點幺蛾子來,沈謹言的小命難保矣。
想到這,沈天成不免憂心了兩分,感受到一道凌厲帶着幾分冷冽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這才猛然驚醒,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得低了兩分。
“臣遵旨,只是陛下,我女謹言傳出身患天花,現已經隔離起來醫治,就算進宮,也唯有等我女謹言將這病症治好,如此也只能晚幾天才能入宮面聖了!”
“此事無礙,朕會下旨,不會讓沈愛卿你回去之後爲這事爲難!”
“謝陛下!”沈天成冷聲道,整個身子幾乎已經快貼在地面了!
這一刻,他心底是恨的,可自古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打死,他這個做臣子的,身家性命都捏在皇上手裡,他現在還能做點什麼?
見他這般,皇普現頤依舊是面無表情,不動聲色的開口,“衆愛卿可還有事啓奏?”
“臣等無事啓奏!”大殿內,衆人齊聲道。
“既無事啓奏,這便退朝吧!”皇普現頤隨口說了一句,甩了甩衣袖,直接從龍椅上起身,徑直從旁邊的小道進了偏殿,頭也不回的離開。
“臣等恭送陛下。”
又是一道響徹整個大殿的聲音響起,估摸着皇普現頤已然離開大殿上方,衆人這才從地上起身,也都看出沈天成的臉色難看至極,大家也很是識趣的沒有上前來蹙眉頭,轉而紛紛結伴離開。
對於這一幕,沈天成是敢怒不敢言!只想着日後這些人不要栽在他手裡,不然有他們好看!當他這帶着滿腔怒意回府時,卻得知稱病臥牀的人不是沈謹言,而是丫鬟初晴假扮的,他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火氣再度上竄。
他雖然生氣,也怕此事暴露,便將相府的人手派出去找人,也因爲怕此事張揚,落得個欺君之罪,因此,找人之事也受到了不小的限制,這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沈謹言的影子。
沈天成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正在思考着找個應對之法時,一道人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直直的跪到了地上。
“屬下見過相爺!”
一看是自己培養的暗衛,沈天成當下追問出聲,“如何,找到她的消息了嗎?”
“回相爺,屬下無意中在九王府發現大小姐的身影。”
“什麼?九王府?謹言怎麼可能到那裡去?”沈天成低喃出聲,想了好久也想不出答案,對着隱在暗處的暗衛揮了揮手,“下去吧!”
如今知道這沈謹言的蹤跡,沈天成也不再着急,直接坐到了書桌前。
想到暗衛剛纔所說的話,他不禁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拿起筆想要寫封信寄出去,可他又有些猶豫了。
現在這個大好時機,只要他推波助瀾一次,他相信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當想到沈謹言是自己和那個女人的孩子,他便又放棄了這種想法。
將寫到一半的紙團直接揉成一團,丟到了一旁,從座位上起身,徑直離開了書房。
對於沈謹言,沈天成多少是有些矛盾的。
他以前一直不去管沈謹言的死活,也覺得一天照常過日子,可自打這次事情爆出來後,他無意間想起那個女人的存在,對沈謹言的存在也開始慢慢關注。
而現在,現實總是讓他一次又一次在沈謹言的存在和沈家未來中選一個!
他念在那個女人的份上,好好疼愛沈謹言,想要把十幾年缺失的父愛給補回來,可是,每一次卻都是把沈謹言往火坑裡推,每一次都是爲了家族利益,一次又一次的放棄沈謹言。
……
用完午膳,沈謹言一個人無聊,便在九王府內隨處閒逛。
在九王府的這幾天的時間,她也並沒有閒着,幾乎把九王府內她可以去的地方都逛遍了,卻也沒有找到那顆夜明珠。
此時,她實在是閒得發慌,便一個人爬到了九王府內書房前面那顆高大的梨樹上去。
傾瀉而下的陽光透過密集的樹葉灑下來,斑駁光影相間,涼風席過,有些暖暖的,有些涼涼的,她藉着一根橫枝,直接躺在上面睡起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不由自主的響起現代生活,和莫厲琛在一起的悠閒時光時,樹底下突兀響起的聲音也將她的思緒盡數打亂。
“哎,你們兩個聽說了嗎?現在外面的百姓都在謠傳王爺要娶住在府裡的那個醜女人爲妻。”丫鬟綠柳一臉賣關子的說道。
沈謹言這幾日住在九王府內,而她的身份也沒有多加掩飾,直接被公開了出來,那些人見到她都會叫一聲沈小姐,實則背地裡也都稱之爲醜女人。
“不會吧,那個女人醜得我看她那個臉一眼,我都可以把三天之前吃的飯給吐出來,現在居然還傳出咱們王爺會娶她?”紅蘭滿臉嫌棄的附和道。豆央司劃。
“對呀,對呀,你這消息都打哪裡來的?該不會是聽錯了吧?想想咱們王爺玉樹臨風,那女人可是癡傻醜女,怎麼可能會娶她?”白玉難以置信道。
看着他們兩人都被自己吊起了興趣,綠柳笑說道:“嘿,大家一起在王府服侍那麼多年,我還騙你們不成?這是我昨天出府去時,在大街上親耳聽到的,百姓都說他們是醜顏配瞎子,絕配!而且這事還在朝堂上爭相議論呢!現在外界都在傳,這醜女人當日並沒有失去清白之身,只不過是瘋瘋癲癲的分不清現狀罷了!”
“切,依我看,不管那醜女人是不是清白的,她也都不配爲咱們的九王妃!”紅蘭滿臉不屑道:“要我說,就她那姿色,還不如我漂亮呢!還想做九王妃,跟我提鞋都不配!要我是生出這樣的女人,我鐵定拿她去浸豬籠!”
紅蘭的話剛落,將他們所有對話一點點聽見耳裡的沈謹言直接從樹下跳了下來,也因爲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蹤跡,落在地面發出的聲響也將紅蘭等人的目光一致吸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