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淵字句清晰的講完這些話,轉身就走。
他能給阮棉的,唯有海闊天空。
成全她,也是放過自己。
陸沉淵胸口的傷隱隱作痛,他知道,如果沒了這道枷鎖,他也會徹底成魔。
也或許……再見之時也許都忍不出阮棉。
這短短的一段路,像是踏着紅蓮業火。焚燒着他的軀體,他的靈魂,想要將他所有的理智跟自制力灼燒乾淨。
他以爲從前那些黑暗潮溼的記憶,能夠不再影響到他。
他以爲自己足夠強大,能夠剋制住自己不成爲一個惡魔。
可是不行啊,他引以爲豪的自制力,抵不過阮棉的一滴淚,一抹笑,一句分手。
韓洛站在外面,看到陸沉淵慢慢走來。
他明明是朝着光走來,眼底卻只有暗影。
陸沉淵捏住韓洛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問他,“韓洛,我是不是真的會瘋。”
“我說過你不能動情,這也是你的劫難。”韓洛扶住他,嘆了口氣,“大陸,每個人都有他必渡的劫。”
如果能度過這場情劫,大陸倘若不能成神成聖,也能走過苦海,做一個正常的人。可沒有阮棉渡他,他只能永墜魔道。
在他的餘生中,永遠活在清醒與瘋魔的邊緣。
他會脾氣暴躁,動輒暴力相向。
他會猜忌猜疑,將身邊親近的人全都逼走。
這是孫芳年在他心底種下的惡果,早已生根發芽。
……
阮棉趴在那兒一動不動,她的眼淚卻溼了牀單。
牀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有那麼一絲的茫然,彷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很快又閉上了。
阮棉輕輕的啜泣着,陸沉淵,你又何必跟我說這些。
我知道你原先對我的好,不過是看我單純好欺騙,將來想要我死心塌地的爲你做事,心甘情願的生下陸澤的孩子,交給你做傀儡。
可是你看,我明知道是個陷阱,還是傻乎乎的跳了下去。
你的愛,是砒霜啊。
如果我吞
下這把毒藥,真的能渡你脫離苦海,那我心甘情願。
……
阮棉被停課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她整天兩點一線。
除了打工就是在醫院陪着陸澤,絮絮叨叨的說一些有的沒的。
護士有一天開玩笑的說道:“陸少爺要是哪天真的醒過來了,那也是你給吵的。”
“要是真的能吵醒他就好了。”阮棉看了一眼牀上毫無動靜的人,嘆了口氣。
陸澤已經躺了這麼多年了,她也沒指望自己天天在這裡讀讀書就能喚醒他。
不過人活着,希望總是要有的。
阮棉幫陸澤按摩着,“陸澤啊,希望你在我們結婚的那天要醒過來,否則的我一個人真的很難熬啊。”
她已經想到到時候會面臨各自非議的目光,難堪的諷刺。
但是沒關係,她已經經歷過這麼多,沒什麼不能再承受的了。
“對了,阮小姐,每天晚上我都給您泡一杯安神茶,您到時候記得喝。”護士擺弄着花瓶裡的鮮花,忽然想起來似的,講了一句。
阮棉愣了一下,“泡安神茶做什麼?”
護士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一個月以來,您每天晚上做惡夢……我查房的時候,好幾次看到您在夢裡哭。”
這個病房是個套間,阮棉這一個月直接睡在了房間裡的大沙發上。浴室廚房一應俱全的,她倒也沒覺得不方便。
“是嗎……”阮棉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是覺得每天早上醒來昏昏沉沉的,睡不好。原來是每晚做噩夢了,可她卻不記得到底夢到了什麼,讓自己哭出來。
“您估計是心理壓力大,晚上喝點安神茶能睡得好一點。”護士也是刷微博的人,當然知道學校那件沸沸揚揚的事情。
正巧明珠打來了電話,阮棉走到外面去接了。
“你不能進來嗎?”阮棉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
年明珠靠在車邊翻了個白眼兒,“你以爲這是公共廁所,想進就能進啊。”
這間醫院周圍不知道安裝了多少監控攝像頭,每個在這裡工作的人,基本都會被
盤查到祖宗三輩,戒備森嚴的很。
也只有阮棉,每天騎個小破自行車進進出出的,把這裡當家了。
“你不是讓我避避風頭嗎?”阮棉掛斷電話,走過去說道。
“真相大白了,自然不用藏着了。”年明珠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次非得讓那些人把鍵盤敲碎了吞下去。”
學校正經有幾個人興風作浪的,整天在校內網跟貼吧上發帖子。就那個氣勢,給她一杆旗,她就能起義了。嫉妒的嘴臉,能讓對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吹響污衊別人的衝鋒號,真是一個造謠不需要成本的年代。
在路上,阮棉問道:“怎麼查清楚的?”
讓她停課查看一個月,她以爲這事兒就遙遙無期了呢。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沒你什麼事兒了。”年明珠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對了,王小芳的家人來宿舍取東西,輔導員的意思是,我們都是舍友,最好能在場。”
提起王小芳,阮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是趙芳婷在背後挑唆她的。”
年明珠皺了皺眉,“這個女人真是不安生,我爸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藥,死活要跟她在一起。王小芳的事兒,只能說死者已矣,不提也罷。”
到了學校之後,一路進去都有人看着阮棉竊竊私語,這麼一鬧,基本整個北城大學的人都認識阮棉了。
經過布告欄的時候,年明珠拉着阮棉過去看了一眼。
公告上有三個同學被開除學籍處分,理由是造謠生事。就是之前年明珠說過的,那幾個恨不得挖了阮棉祖墳的人。
“惡人自有惡報。”年明珠快意的說道:“棉花,看見了沒,只要有人在後面逼一下,這些人辦事效率快得很。”
“誰逼他們的?”阮棉也想着磨磨唧唧一個月了,怎麼就忽然快刀斬亂麻了。畢竟學校的一向風格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年明珠努努嘴巴,“喏,這不是正好碰上了。”
阮棉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下意識的就要走。
年明珠拉住她的手,“你別慫,現在你們誰也不欠誰的,犯不着躲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