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秋高氣爽。
此時,藥殿正門口整齊地站着九個和尚和一隻頭上生角的猴子,看起來像是跟什麼人道別。
白鬍子惠德嘴裡打着哈哈,顯然還沒睡醒,他率先伸出手拍了下鐘不離的腦袋,笑道:“小子終於是趕在三年期滿的時候突破了,不錯不錯,回頭我和那四個倔小子說說,也給你弄個什麼內門弟子噹噹,也不白給我當了三年搗藥小僧。”
鐘不離欠了下身,也是笑道:“多謝師叔祖,不過弟子還是願意回來跟您搗藥,我覺得在哪也沒有這麼輕鬆的差事了。”
“哈哈,好!”惠德大笑兩聲:“算你小子聰明,那我就給你留着這個差事,等着你回來!”
“弟子不勝感激。”
三言兩語應付完畢,惠德和鐘不離都很自覺的不再這客套話上浪費時間。鐘不離一個個和七名同僚握手告別,在走到法心和孟平身邊的時候多說了幾句耳語,最後朝兩人揮了揮手,踏着薄雲便上路了。
他對孟平耳語道:“替我管好你師弟,千萬別讓他衝動!”
他對法心耳語道:“你說過的,保證還我一個完完整整的法心和孟平!”
……
目送着鐘不離的身影消失在眼簾,法心和孟平心頭都是有些酸楚,兩個月的同牀情誼,一時分開倒還真有點捨不得。
突然間法心心頭狠狠跳了一下,接着下意識地看向顧磊,而顧磊也正好向他看了過來,四眼相交傳神會意,顧磊嘴角滑出一絲陰險的笑,法心卻是心頭一震,大叫不好。
人羣很快散去,法心連拉帶拽地將孟平帶到了藥殿裡面,先是向惠德解釋道:“惠德師叔祖,鐘不離師兄暫時走了,我幹活又不怎麼麻利,勢必得找個夥伴幫忙才行。”
“你不是已經找到了麼?”惠德今天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就讓孟平暫時代替鐘不離的位置吧。”
“多謝師叔祖!”法心趕忙低頭致謝,並強烈示意不讓孟平多話,接着目送惠德擄着小幸走了出去。
“法心你怎麼了?”孟平現在是滿腦子疑問,惠德剛一出去便急忙問道。
法心拉他坐到椅子上,然後緊張道:“我覺得顧磊想要對咱們不利!”
“切,”孟平有史以來第一次做出不屑狀:“我一直以來就想對咱們不利,但他不是始終沒有得逞麼?”
“現在不一樣了!不離師兄走了,我們少了一員大將!他們的顧慮也就等於沒有了。”法心急道。
“那你想怎麼做呢?挖個地洞藏起來?還是直接找他們拼命?”孟平有些憤怒,“不離走之前還對我說讓我阻止你這衝動的性子,你看你現在,明顯是失控了!你怎麼能讓我來當這個搗藥小僧呢?”
“怎麼不對麼?我是擔心你才讓你接這份差事的。”法心有點惱火。
“我知道你讓我來這工作是出於好心,但是你爲
什麼不想想,如果我不溶於顧磊一干人,又怎麼能瞭解他們有什麼動作呢?你真是,怎麼說你纔好?”孟平有些喪氣。
法心這才明白過來,登時一拍腦門,道:“可不是嘛,我這腦袋真是鏽掉了。”
“你這是太緊張了,被顧磊嚇怕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孟平說着,四下看了看繼續道:“要說這個搗藥小僧的差事還真不錯,比整藥要輕鬆的多,但是我還是不能幹這份差事,我得回去看着,你也別太擔心了,兩個月都過來了我不是照樣好好的麼?別整天神經兮兮的什麼都往壞處想,畢竟這裡是大佛寺,管理和懲罰還是很嚴格的,只要我們不露出把柄,顧磊是不敢對我們怎麼樣的。好了我得走了。”
“到哪去?”
“都晌午了你沒看見?我得做飯去呀,還有就是你和惠德老和尚說聲,我是個粗人,搗藥這種細活真的是幹不來。”……
鐘不離走的那天天氣很好,除了法心莫名出現的焦慮外,一切都顯得很平靜,但法心依然覺得太靜了,靜的讓人心慌,孟平的一堆開導話雖然在當時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但不一會兒便又飄得無影無蹤了。
夜深了,月亮很圓,星星滿天。
法心心裡還是充塞了煩躁不安的感覺,一個人坐在門檻上看着天空出神,孟平無奈出來陪他,先是看了看人,又看了看天,然後突然出聲:“想媽呢?”
法心果然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狠狠地在孟平身上錘了一拳,罵道:“你可是想嚇死我呢?”
孟平“哎呦”一聲,作勢倒在地上,呼道:“啊!法心你太狠了,你要了我的命了!”
“滾吧,”法心又補了一腳:“誰讓你嚇我來着,活該!”
……打笑之後,孟平見法心還沒有放下心來,不禁有點氣憤,更多的是無奈:“你這算什麼?恩?難道平日裡牛氣沖天的你全是假的?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被人嚇破了膽。我真是想象不出小幸是哪裡看上你了,認你這個無賴膽小鬼當主人,我看你是連我都不如了!”
法心卻是很厚臉皮:“誰你怎麼說吧,反正我現在是放心不下,整整一天了都,總是覺得要發生點什麼。”
孟平氣結,很想立馬上去痛打法心一頓,這時小辛從房中跳了出來,顯然是被吵醒了,滿臉的猴怒。
孟平伸手將下幸抱了起來,經過兩個月的成長,小幸已然長大了一圈,渾身長滿了淺淡的灰黃色短毛,猛然看去除了頭上的兩隻角外,完全就是猴子的模樣。
“小幸你看你主人,他好丟人吶,竟然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都快被顧磊嚇尿了。”孟平滿臉嚴肅的對小幸說。
小幸很激靈,不愧是天地靈物,它看了眼法心,竟然直接蹦到了他眼前,學習大人的模樣叉起腰,撅起嘴,一副我很失望的樣子。
法心笑罵道:“你個小東西也敢取笑我,你又沒有良心
,怎麼會明白我的苦惱?”
小幸一瞪眼,顯然被法心的話激怒了,嘰嘰叫了兩聲呲起嘴巴,手舞足蹈的樣子活像在數落法心的不是。
孟平被逗樂了,他拍了拍法心肩膀道:“你是真不該這樣了,小幸都看不過去了呢,哈哈哈。”
法心這時正色道:“孟平你別不在意,我的感覺很強烈,很不好,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真的是……唉,怎麼說呢?”
孟平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覺得你完全是擔心過頭了,好男兒大不了一死,和你們在一起這麼久我也想開了,倒是你有點我以前的模樣。你想想,郭磊再怎麼惡劣他也是大佛寺的一名普通弟子,他也是要遵守那寫滿了整個石碑的禁律,雖然他是慧持暗中在藥殿扶持的對象,但是他不可能依靠這就敢胡作非爲,記住,大佛寺還有數千弟子和三位聖僧看着呢。”
“還有,你也別太擔心慧持了,咱們不管這老東西出於什麼居心扶持弟子,但是他扶持弟子並不是點到誰就誰,還是遵循一點不變的規則——強者爲尊。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忍,在壓迫中儘快提升自己的修爲,你看不離師兄不久突破了麼?這就是兩個月來咱們最大的進展。”
開導的話說了許久,法心終於是稍微安下心來,孟平嘮叨了一晌最終起來作用,剛舒了口氣,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離師兄有意隱瞞自己突破的消息,就連咱們都沒告訴,那他怎麼會?……”
“應該是顧磊告的秘,不離師兄說他剛突破的時候很激動,想立馬找個沒人的地方施展下拳腳看看有什麼變化,但在他施展後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顧磊,當時不離師兄的氣息很亂,還沒來得及調整,想是那顧磊有經驗猜了出來,然後便宣佈了出去。”法心解釋道。
“那他爲什麼不當天宣佈呢?”孟平靈機一動冒出了個被人忽略的問題。
沒想到經他這麼一問,法心竟是渾身一顫:“對啊,爲什麼他不當天宣佈呢?”
“難道他是在謀劃什麼陰謀?”孟平聲音有些顫抖:“並且是針對不離師兄的?”
“不,不可能,不離師兄都已經下山了,怎麼可能?”法心劇烈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孟平突然叫了一聲:“今天中午剛剛送走不離師兄緊接着便來了一大批藥草,多到用推車搬運,而今天下午我在整理這些藥草的時候宋鐘沒有去,搬運藥草的四人也變成了兩個,難道?”
……
與此同時,顧磊一干修爲最高的三個人埋伏在駝山山腳下,顯然他們是利用了藥草運輸這一環節脫身下山,等待鐘不離的到來。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陰謀,已經得逞。
夜,星光燦爛,明月高掛,卻無法照見這黑暗中隱藏的罪惡,恍惚間我們看見,鐘不離揹着一個包裹,臉色疲憊卻又洋溢着喜悅,緩緩地從階梯上走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