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空,愈發變得蕭瑟了。落寞的天空變成了灰色的,原本沒有月光的蒼穹上出現了一輪圓圓的月亮,只是那月亮有些與衆不同,它是紅色的,周圍卷着一絲陰暗的輪廓,傳說那是黃昏冥土夜晚終結之時纔會有的月亮,它來到失落之城,來到冥界,召喚着去往奈何橋上游蕩的離人。
紅色的,像是殷紅的血,像是驀然滴落的人生。
“這就是血月啊。”流雲輕輕喃喃着,“人心血影,拂去半生塵埃,雖然恐怖,但也耐人尋味。”
“血月之下的天空那麼真實,沒有星辰,只有寂寞,沒有虛幻,那纔是真正的天空。”千蒼千夕喃喃着,彷彿還是沒有從宿命之中掙扎出來,“我們去冥月戰場看看吧,總是呆在死神旅店或者去練功也是很無聊的。”
“無聊?”藍瞳眨了眨藍眼睛,“我們可剛從鬼魅山回來啊,沒歇息一天就又要戰鬥了,你們去吧,我要在旅店裡面好好歇息幾天。”
“藍瞳,你原來這麼懶啊!”花舞鄙夷地看了一眼藍瞳,“是不是因爲生死之戰所以害怕了,這怎麼行,虧你還天天教育真尹要勇敢呢!”
“以我們的實力,是不可能失敗的,除非是遇到神一樣的高手,但是我們也能過脫身。”墨無痕也是看了看藍瞳。
“無論如何,我都累了,我要靜下心來想一想什麼東西了,也讓我的今生三夜更深一步。”藍瞳卻是沒有理會衆人,自顧自地走向了旅店之中。
流雲衆人面面相覷,最終也只能無奈地攤了攤手。
只有粉黛皺了皺眉,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傲月神法,傲月而生,今天正是有月亮啊!他在逃避着什麼,古葬的大局遠遠沒有結束啊。
冥月戰場,美其名曰是冥神北冥月一手創造出來的戰場,它正對着天穹之上的那一抹血月,在無盡的落寞之中閃爍着古老的幽幽的光芒。
戰場周圍已然是圍滿了人,他們不是來進行生命之賭便是參與戰鬥的,真正如流雲一樣旁觀的人很少,畢竟現在不去那殘陽世界裡面的人只剩下了一百個,大多是沒有成爲冥兵的人。大多數人都無法自控,哪怕一些冥兵也是如此,血月之日只會刺激他們更加瘋狂地殺戮,甚至是自殘。而且現在冥者和冥兵數量急劇減少,大多數都被屠殺了個乾淨,整個失落之城更加空曠,更加落寞了。
所以就算是圍滿了人,也近乎是失落之城所有的人了,本來成千上萬的,如今已經不足五百人了,這些除了新來的大多都是藏星天以上的高手,競爭會異常的激烈。
他們所簇擁的,是一座空曠的圓形戰場,那戰場上畫着一輪紅色的滴血之月,彷彿就是由天空之上那一輪血月映射而成的一般,另外被藍色幽光環繞的圓形戰場地面上還有一道道古老的斑紋,像是命運的痕跡。
在那神秘而落寞的冥月戰場之上,早早的就站了兩個男人。一人紅衣絕世,彷彿就是上天的主宰一般。而另一個則沒有那麼大的威勢,面對那睥睨天下的目光只能選擇逃避,戰鬥一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其實流雲他們來的還是晚了,據身邊的人說,冥月之戰已經進行了四輪了,有四個人都被那個紅衣男子秒殺。
戰鬥剛開始,就已經死了四個人,而死的人是會立刻變爲死氣消散,沒有任何痕跡。哪怕血光也都凝聚在了血月之上。
“據說這個紅衣男子叫做梵空,睥睨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其實那桀驁的背後蘊含了無盡的傷痛,他一心只想着復仇,所以對任何人都從來都是殺伐果斷,一下就是死手。”有人小聲對着流雲說道,“但是他的實力的確逆天,據說還在小蒼茫境以上,他修習的法術不是高級冥術就是極冥術,但是沒有過於強大的對手,他也根本不需要。他與一位高級冥兵有關聯,因此你看他手中的那把紅色利刃,那可是與北冥月手中的曙光之槍,破曉之盔,蕭檮手中的黎明冥刃一個級別的啊,傳說那黃昏冥島,黃昏冥土之中遺留出來的冥器,滴血矛!”
“滴血矛?”流雲皺了皺眉,“這個名字他有些陌生,不像是破曉之盔,曙光之槍那樣耳熟能詳。”
“滴血矛傳說是斯班的冥血淬鍊而成,身爲冥神,北冥月創造了十二門極冥術,但是這裡面好多都是他模仿來的。這滴血刃他原本也是用過的,只是後來就不知給予了誰,沒想到現在居然到了這個叫做梵空的人手上。”那人小聲說着。
滴血矛隨時都可能滴下漫了世界的鮮血,這也是它的恐怖之處,傳說被那鮮血沾染上的熱鬧,都不可能活命。
“是了,這個人的背景應該無比強大,無論在人間,或者是在冥界,能夠擁有冥器,還是頂尖的冥器的人太少太少,他也一定修習了十二門極冥術之一甚至更多,不是我們可以抗衡的。”墨無痕神色也是異常的凝重,在聽到滴血矛這三個字時手就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冥器之中最無雙的還是夜冥珠和邪惡之眼,但是接下來就算破曉之盔,曙光之槍這樣的超級冥器,一把好冥器根本就不需要法術,就可以殺戮太多人。”
“我一直不知道,斯班的冥器究竟是什麼,夜冥珠就足以稱霸整個冥界了。”流雲聳了聳肩。
“斯班最深不可測的還是他的九百九十九條命和他的畫冥之術,至於冥器,我還真的不知道。”墨無痕搖了搖頭。
“畫冥之術麼?”流雲沉默,聽到了這四個字頓時就陷入了沉默,他還是忍不住地想起初入夢幽谷,“初見”她的時候引起的那一場陰謀和詭譎的局影,慕雲初竟然能夠在蒼茫和虛無之中自由穿梭,竟然可以和斯班搭上關係,趁着妖界覆沒,算好流雲到達夢幽谷的時間,以粉黛,天道閣的魔鬼黑暗之處作爲誘因,讓夢天涯陷入黑暗和殺戮之路,然後隔空使出畫冥之法來。
現在的夢天涯,不能說可惡,也算不上可憐,終其他不過是被宿命綁架的離人罷了吧,他現在還在落寞的冥海深處靜靜地躺着,不知何時才能再度醒來。
粉黛和花舞也是陷入了一片靜寂,千蒼千夕在聽過了花舞的講述之後也是沉默了。
但是好歹粉黛失去的青木玉笛還是變成了星空海,她又可以吹奏出美麗的歌謠了啊!
只是逝去的終究會逝去,再也不會回來。
流雲還是希望能夠有清閒的一天,她能夠教自己彈琴啊,畢竟酒皇,斑璃,流星和樂琴都對他進行的囑託,其中那一本琴譜是最薄的,也是承載最多的東西了啊!
那是樂琴的一聲,是大世界下的悽美一歌。
“譁……”可是那冥月戰場之上,紅衣男子梵空對面的那個人卻是面目猙獰了起來,似乎是想要放手一搏,又似乎是承受不住梵空睥睨天下,漠視一切的威壓,急切地就想進入了戰鬥。
他緊咬着牙關,雙手變換出繁雜的藍色斑紋,帶着星星點點的痕跡,那斑紋融合爲一股強大的力量覆蓋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便是嘴角帶着冷笑,朝着對面的紅衣男子轟下!
那一拳,帶離了所有夢幻。
在那一拳的威壓之下,紅衣男子一直睥睨天下的眼光忽然變得迷離了些。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想到了曾經的,被鮮血埋葬的那個春天。
那是一個春天啊,原本是繁華似錦,生機勃勃的春天啊。
那本是一個冰雪消融,白晝和黑夜交錯分明的季節,那本是一個帶着清新氣息的新生季節,那個季節原本應該綻開無數孩子的笑容,灑下無數繽紛的陽光,垂柳悸動,清風搖曳,可以在落寞時聽一聽風的聲音,看斑馬走過黃昏的悲涼,望星空璀璨,迷離難分。
可是他卻懼怕春天,因爲春天,那個春天,註定了是一個死亡的,沾滿了鮮血的春天,那是一個只會在陰詭處桀桀而笑的死神,那是一個當微風掃過,只剩下悲涼的無情詩,那是一首聚散了,又破碎了的哀歌。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角落,渺小,卻又真實。
他不敢回首,但是卻不得不在每一個夜晚驀然回首,然後三兩黃昏,夜已深,淚兩行。
他盡全力讓自己的心變得冰冷,變成一個只會殺戮的魔鬼。
那樣就夠了!他是要讓冥界從這個世界覆滅的人!
他是梵空!
他的雙眸驀然間變得赤紅,彷彿是滴過鮮血一般,彷彿可以滴出鮮血一般!
那殷紅的顏色……是記憶深處的悲哀。
沒有任何感情了,風在吼,在悲壯地歌吟。從他的身邊釋放出毀滅天下的威壓,釋放着讓所有人瞠目,不敢面對,四散逃開的威壓!
就連流雲也是被這濃濃的殺意震驚得趔趄了一下。
只有粉黛從那裡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她的目光霎時也變得萬分冰冷。
梵空沒有怒吼,但是他的樣子卻比怒吼更加瘋狂,他很平靜,但是平靜背後卻是驚濤駭浪。
手中的滴血矛在那一刻刺出去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風捲殘雲,更卷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