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河的驚人爆料,多少讓元正與焚心大師有所懷疑,是以雖然獲悉寂心道長的下落可謂是喜從天降,但元正還是對唐先河的爆料動機表示擔憂:“老和尚,你說這唐守中爲什麼憑白無故地告知我們寂心道長的下落,要知道我們與他並不曾有過瓜葛,也沒有道義上的援助義務,他居然冒着頂犯史洪廷的危險毫不猶豫地幫助我們,這其中該不會另有玄機吧?”
焚心大師說道:“老叫化,我也與你有相同的顧慮。只是就目前情況而言,多一條線索總比茫然無果空着急要強得多,我們不妨回去與老頭子商量一下,徵求一下他們的意見,然後再作定奪吧。”
元正說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唉,我本想就此名正言順地退出,不理那門檻之外的事,誰知突然間冒出個唐守中來破壞我的好事,實在可惡!如若此番被他玩弄了,我可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看你說的,這又不是你的錯,幹嘛要將責任強加在自己身上,何必呢?順其自然吧,我看唐守中也不像是個輕浮之徒,他說的話也並非空穴來風。如若寂心道長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被關押在郊外寺廟洞穴裡面的牢房裡,我們前去救他一命,也算是功德無量,武當也會感激我們的,到時候你再向老頭子提個要求,功成身退,應該也會容易得多。即便我們被他騙了,也無關大雅,只不過是多走幾步冤枉路,多流幾滴鹹臭汗罷了,但至少我們盡力而爲,問心無愧!你說呢?”
“我說不過你,但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還懸着呢!但願我只是杞人憂天瞎操心,姑且就依你這一回吧。”
“呵呵,老叫化也有服軟讓步的時候,難得呀!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希望你也早日掙脫無形魔力的桎梏,還你自由之身,到時候便可以寄情遊玩于山水之間,無拘無束,瀟灑自如,快活勝神仙了!”
“老和尚,你別說了,說得我心裡癢癢的,還是回去辦正事要緊,其它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走吧!”
於是二人快速返回客棧,召集同來的英雄豪傑聚在一起,將唐守中傳的話說了個大概,徵求大家的意見。
經過一番論證,絕大多數人都贊同焚心大師的主張,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同爲武當弟子的鳴蟬卻積極反對,認爲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魯莽行事,正犯兵家之大忌,奈何他的見解得不到壓倒性偏向一方的焚心大師之流的人的支持,最終唯有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慣例採取行動。
衆人在元正的帶領下雄心勃勃馬不停蹄地往郊外趕去,果見一座年久失修荒廢多時的殘破寺廟屹立眼前,看到這般景象,焚心大師高宣佛號,心有不忍,似有惻隱之痛,而腦子裡的第一反應便是如遭雷擊,似有被人愚弄的感覺。他走近寺廟,目睹着雜草叢生香火斷絕的悽慘景象,他實在難以相信唐守中口中所說的話到底還有多少可信度。但在此時,他已經沒有退路,作爲主張者與領導者,哪怕眼前是陷阱是火坑,他也得硬着頭皮身先士卒地頭一
個衝上去。
元正似乎看出了焚心大師的複雜心理,同樣心裡沒底的他此時卻表現出一個成熟老練大幫幫主應有的氣概,但見他兩臂一伸,吶喊一聲,進而肅容道:“諸位,爲什麼我們先前一直尋找不到寂心道長的下落,就是因爲我們的潛意識裡已經習慣性地將這樣的地方場所第一時間排除在外,而我們的對手,老奸巨滑的史洪廷正是抓住了我們心理上的弱點,偏偏選中我們自認爲最不可能藏人的所在,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大做文章,這正應了一句老話: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現在蒼天有眼,任他史洪廷詭計多端心眼多多,終究還是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諸位,不要再猶豫了,讓我們再邁進一步,進得寺廟廳堂之中,入得洞穴之內,一起將寂心道長救出來!跟我上!”
元正的話無疑就像是一顆定心丸,鼓舞着衆人的鬥志,無不躊躇滿志地跟着元正闖進寺廟之中。元正按照唐守中的提示,很快在神佛背後按動了機關,打開了大門,然後率先進入洞穴之中,點上松香,拯救失蹤多時之人。
很快,他們來到一片令他們眼前一亮的所在,困守巨魔的牢房,碩大的鋼煉,無不一一亮相眼前,唯獨令他們頗感驚詫與失望的是,衆志成城、一心拯救的寂心道長卻沒有一如想像中的那樣出現在大家的面前,留給他們的只有死寂的氛圍、冰凍的世界以及撲守成空的殘酷與無奈。寂心道長又神秘兮兮地失蹤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衆人腦子裡不約而同地冒竄出這般疑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難以接受這功虧一簣的事實。
仙霞居士虞人傑恨恨地說道:“焚心大師,你說這世上該不會這樣巧吧,我們前腳剛踏進來,史洪廷就早我們半步迅速離開,這唐守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既然有心告訴我們寂心道長的藏身之處,卻又爲何事先通知史洪廷提前撤離,如此這般,豈不是把我們當猴耍嗎?”
焚心大師說道:“虞大俠暫且息怒。貧僧理解你的心情,其實我也揣測不出他的用意何在,居心何存。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唐守中所說的場所確實存在,只是寂心道長的離奇失蹤又與我們先前得到的消息並不符合,難道說這僅僅是一個巧合,是天意弄人不成?就目前的情況來分析,唐守中完全沒有愚弄我們的必要,爲什麼呢?理由是他本來就是與這個案件毫無瓜葛之人,他既然告訴我們寂心道長的下落,目的只是一個,那就是他不便親自出馬,而是寄希望於我們手上出手救人,即便在救人過程中與史洪廷發生對抗,那也是預料之中之事,合情合理,沒有唐突造作之嫌;他既然希望我們救人,又何必途中興風作浪,再起干戈呢?從貧僧與元幫主得到消息到我們來這裡,前後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史洪廷完全有可能捷足先登,搶先一步劫持寂心道長離開這裡,所以我們撲了個空也是情有可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們此行也並非無功而
返,至少可以確定寂心道長還存活於世,尚有解救的可能,這對於先前束手無策的窘迫情況來看,無疑是一大收穫。”
虞人傑說道:“話雖如此,但就這樣讓勝利的果實給史洪廷再一次掀翻在地,逃之夭夭,我心中這口惡氣便始終壓抑在心頭,令人不痛快!”
焚心大師說道:“虞大俠,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看開點,就當這憋屈於胸中的怨氣是一個屁,用力一擠,也就把它排出體外了。現在寂心道長不翼而飛,如若唐守中知道這個消息,他一定會想辦法追查下去的,‘人心齊,泰山移’,史洪廷逍遙不了幾天的!”
“沒錯!”元正接過話頭,繼續說道:“‘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史洪廷縱有千般本事,終究只是孤漏寡人,要知道孫毛猴再厲害,還不是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他想以寂心道長來牽制我們,讓我們成爲他手中的玩意兒、陣營的俘虜,我呸!還是滾回天山雪地裡發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焚心大師笑道:“呵呵,我們還是先出去查看一下情況,說不定史洪廷一時疏忽大意,又給我們留下蛛絲馬跡,指引我們前去收拾他呢!走吧!”
衆人覺得焚心大師說得在理,也就在他的帶領下一前一後地從洞穴中出去了。
衆人出得洞穴,立時被眼前的境地驚呆了,虞人傑四下張望,不無感嘆地說道:“這史老怪居然將出路選在這亂墳崗之中,也可謂是膽大心細,足智多謀。無怪乎寂心道長失蹤多時,我們居然搜查不出半點有價值的線索,原來全是被他給蒙的。這雖然是一步險棋,卻能收陷於死地而後生之功效,如此之舉,非大智大勇者不敢爲也!看來我們真是低估了他!”
元正點頭表示贊同,說道:“虞大俠說的沒錯,這史老怪能以一人之力與我們周旋,足見他定有超乎尋常之處,我們確實不可輕視了他。從這裡返回城鎮也不過三裡地,史洪廷要挾制寂心道長轉回城中,若是徒步而行,不消半個時辰便能到達,若是施展輕功快速而行,更是不消半柱香時間。我個人認爲,史老怪多半已經離開這裡,所以我們也無須在這陰森之地搜查下去多費周折,還是回去再作打算吧!”
雖然滿懷的希望剎那間淪爲泡影,雖然仍有小部分人對鬼魅之地“戀戀不捨”,畢竟“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是多少人所不願看到的殘酷結局,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實便是事實,沒有“如果”可言,該走時還是要走的。
稍有一點“人氣”的亂墳崗隨着元正之流的離開又恢復了先前的森然與恐怖,死寂的氛圍,掉膽的魂兒,和着獵獵作響的西北風,又有多少人能夠聽懂其中的旋律?勇者總是無畏的,亂墳崗中一個略顯哀傷的聲音悠然響起:“我非聖人,一如汝非強人一般,世間之事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而顯得並不完美,然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些都不是人爲力量所能左右得了的,我還能做些什麼呢?走自己的路,讓歷史來見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