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怯, 頭低了再低,木梓萌忽然在懊惱着爲何不把門口關緊而非要等待着期待了一天的身影,而如今看到了卻又想避而不見了。這是從來沒有的感覺, 以前對他避而不見是討厭惱恨他, 不想與他有糾葛, 現在的這種避而不見, 頗有近鄉情怯之意。室內空氣似在凝聚沉澱, 心口那怦怦之聲越發的清晰震耳。
感觸着門口直射過來的目光,木梓萌低頭苦思眉頭微皺。不對,總覺得感覺不對, 她爲什麼要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爲什麼要怕彬璽。也是, 底氣鼓了鼓, 眉頭擡起, 木梓萌又想着之前她不僅罵他還打過他呢,不也沒怎麼着嗎, 而今早不過是誤會他而已。
底氣十足,木梓萌擡頭與彬璽對視,剛想開口說話,對面彬璽金亮的雙目中忽然碎出一抹笑意,他勾了勾脣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彬……”木梓萌一怔, 望着人去空空的門口, 昨天他還對自己兇不拉幾的, 今天就這麼走了?還有他那笑眼是幾個意思?
木梓萌一下子懵了, 甩開身上薄被想追上去問他個究竟, 可腳步剛跨出,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腳步猛的頓住, 側耳。
“Bingson,東郊企劃案剛發了過來,請您過目。”
“通知林欽,別玩瘋了,耽誤事情就等着抽筋吧。”彬璽溫潤的聲音響起,兩人對話言不對語,卻聽出那人輕鬆戲謔的語氣,顯示着那人心情很好。
“是。”
輕柔的女聲在耳邊震了震,木梓萌站在門邊看着幾米遠通亮的地方,兩眼生生被定住,門前那倒影着一個纖長披着長髮的女人的影子,心口一棒,她瞬間警醒。
女人?彬璽的書房竟然有女人,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今天除了周姨,這樓上可沒來過其他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大活女人。
木梓萌眉頭擰成個川字,除了周登,彬璽身邊還有女助理?聽着那女人的聲音也不像是總裁辦裡的美人們?木梓萌疑惑不已,彬璽竟然金屋藏嬌?
那他剛纔那似笑的樣子是在嘲笑自己咯,靠,憤怒之火噴了上來,加上好奇心作祟,她走出了房門。
“Bingson,林少回話說您什麼時候把屋裡的嬌嬌女放出去他就什麼時候回來。”柔柔的女聲再次讓木梓萌頓住腳步,屋裡的嬌嬌女?
果然!
心口之血噴噴噴,木梓萌在書房門口一米外站住,看着門前映襯着的纖長人影,思緒變化了片刻她放棄了探究的興致轉身回房,砰的一聲關門睡覺。
一夜的睡眠註定昏昏淺淺,早早的,木梓萌就下樓找吃的。廚房裡,周姨正在弄早點,看到木梓萌走了進來,笑容暖暖:“萌萌,那麼早就起來啦,今天看着氣色好多了。”
好麼?木梓萌愣了愣,她昨晚可沒睡好,可想着今天身子確實沒那麼累那麼痛了。
“好多了。”木梓萌尷尬笑了笑,看着周姨正忙活,伸手要幫忙。周姨連忙攔住,笑着讓她到外面等着,自己很快就能弄好。
木梓萌微囧,說實話的,她從小也沒怎麼下過廚房,自己家的廚房奶奶從來不讓她進,一來她小時候太渾,二來奶奶怕自己把她的廚房折騰壞了。除了在部隊那麼兩年動手勞動之外,這麼多年來,她完完全全是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她縮了縮手倒是沒有插手瞎摻和,乖巧的站在邊上,她脣角動了動,最後還是看着周姨小心翼翼的問道:“周姨,問你個事兒?”
周姨看着木梓萌有些侷促的樣子,好笑:“嗨,有什麼話你就跟你周姨說唄?”
“嘿嘿。”木梓萌撓撓腦袋,微嬉着臉問道:“昨晚別墅裡來人了?”
“嗯?什麼人?”聽木梓萌這麼一問,周姨反問。
“昨晚別墅裡沒來其他人嗎?”木梓萌故作驚詫樣子,壓下心底砰跳忐忑的心又說道:“我昨晚睡着覺,聽到外面有……額……有其他女人說話的聲音跟……走動聲,沒有其他人來別墅嗎?”
“女人?”這會兒連帶着周姨都驚詫了起來,不自覺的拔高了聲音,這個別墅可從來沒有外面的女人踏足過,除了自家人跟親戚朋友,木梓萌當屬第一個。
“嗯。”木梓萌不自然的點點頭,當然她不可能說是彬璽書房裡的女人,不過看周姨的意思,那就奇怪了。
“沒有,小璽從來不讓其他人踏足這棟別墅的,就連夫人想來都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行。”周姨搖搖頭,想到了什麼,忽然驚了一下,“該不會是小偷進來吧。”
額……木梓萌突然無言,難道她昨晚看錯了聽錯了想錯了,可是如果這樣,書房裡的聲音跟身影又是什麼?她有誤會彬璽了?
壓下心底的疑惑,木梓萌看着周姨臉上的擔憂模樣,她有些內疚了,怕周姨再猜想下去當真以爲是小偷進家然後叫彬璽來查,她豈不是……心頭一個激靈,木梓萌連忙笑了笑,寬慰道:“小偷倒不是,這裡的安全防護應該做得很好的。可能是我聽錯了,呵呵,周姨,你也別嚇自己了。”
周姨想了想,點點頭:“也是。”木梓萌咧開嘴巴笑了笑,心頭疑惑不減更甚了。待她吃完早餐,彬璽仍沒有起牀下樓,而心裡的疑惑更是纏啊纏繞啊繞的,弄得她煩悶不已。心不在焉的跟着周姨在前院澆花淋草之後,她走上樓正好碰到剛出房門的彬璽。
先前見他時的尷尬彆扭全無,心裡正惱着的木梓萌臉上神色語氣都不好:“你今天要去公司上班嗎?我也要去。”好多天不去公司了,彬璽該不會不作數當她開了吧。
“嗯?”彬璽看着大清早就給他甩着臉精氣神又恢復以前狀態的木梓萌,不自主的勾了勾脣:“你去上班?”
“是。”
“之前無故曠工了好幾天,你不是不去了嗎?”
木梓萌一噎,憤憤開口:“誰說我不去了。”看着彬璽的玩味笑臉,她兩眼一轉想到了什麼又說道:“我們可是簽了協議的,對於我的工作自由你可是不加限制的。”
“哦?”聽到她自主的提到協議,彬璽兩眼亮了亮,臉上笑意漸深:“也是,不過今天我不去公司。”說完他錯身往樓下走去。
“喂,彬璽。”木梓萌連忙跟上,又問道:“我的小藍藍呢,那天你有幫我弄回來嗎?”他不去正好,自己去公司更加自由又不會擔心他突然間給自己搞麼蛾子,讓她丟人現眼。
彬璽腳步不停,叱了一聲:“我只管你的人,哪有時間管你的閒事跟物品。”
靠,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可車子沒弄回來,她怎麼去公司?腦筋轉了轉,木梓萌又將彬璽叫住:“那你不也有一輛嗎,先借給我騎騎?”
彬璽腳步頓住,聽着木梓萌的話,看着她忽然金亮的雙眼,不由得好笑:“你說的是我們兩家定親的訂禮嗎?”見某人眉頭微皺,他又別有深意的看着她,笑道:“那輛車在老宅,我爸媽那裡,要不你打電話讓他們給你送過來?”
送過來?還讓彬璽的父母,賓弘的董事跟夫人,木梓萌臉蛋驟僵,臉皮不自主的抽了抽。
“只要你一句話,他們立馬歡喜的給你送過來。”彬璽就站在樓道口,笑看着等她的回答,木梓萌白眼一翻,“不借拉倒。”她還沒活膩到自己去招彬璽的父母,想着上次碰到董事,雖然是爸爸多年的好友,可她是晚輩啊,不論今後有什麼關聯關係,她都覺得好生彆扭。
額,木梓萌又一個激靈,自己跑回房換了衣服,出門的時候想起那女人的聲音,她輕手輕腳的往彬璽房間及開着的書房掃了一圈,沒有看到所謂的女人!
怪了,難道自己真看走眼了?木梓萌狐疑的搖了搖頭,然後拿了揹包下樓。一樓,彬璽正在吃早餐,她輕叱了一聲小氣鬼,大搖大擺的出了門。沒有車她還有雙腿呢,走出漫長的別墅區小道,區外就有公車了,只不過麻煩而已。木梓萌似乎忘記了,賓弘集團最不缺的就是車子,更何況彬璽的別墅,沒有周登每日開車接送,別墅的地下車庫還停着好幾輛豪車,包括另一輛小藍藍。
今天時間有些晚,木梓萌自然不去公司了,轉道去了宛南天色地下車庫取了她的車子,中午還約了古秦月一起吃午餐。
才一兩天不見,古秦月越來越能呱唧了,邊吃着飯邊神采奕奕的講述着那天宛南天色發生的事情,然後又各種八卦打探着她跟彬璽的關係進展。
“喂,兄弟,別怪姐妹們不關心你哈,我們實在是想着讓你跟太子好好相處,儘快修成正果才電話不打,也不去探望你的哈。”
“……”
“那天佳佳哭得好傷心啊,她一直在自責,然後又害怕太子把她扒皮抽筋了,所以也不敢給你電話,你別介哈,我們都是好兄弟好姐妹。”
“……”
“喂,別光我說啊,你也說說看,那天太子把你抱回去有沒有對你怎麼怎麼啊?”古秦月使了使眼色,想起什麼又誇張說道:“你不知道,那天太子剛到宛南天色的時候,那個臉有多黑啊,哎呀,想想我們都後怕。”
木梓萌皺了皺眉,似乎也在想着那天彬璽的黑臉,確實很讓人心驚膽戰的,然後她又想起當天晚上的事情,臉蛋微紅窘了窘,貌似沒有什麼好說的,木梓萌眉頭低得再低,光吃飯不說話。
古秦月似乎看出了端倪,又八婆的樣子:“呀呀,呀,兄弟,不夠意思了不是,還不從實招來?”
“招來什麼?”
“你跟太子有什麼什麼沒有?”古秦月傾過身,低低的說道:“別說不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子可是將你放在心尖上的。你別傻了啊,那麼好的大款不傍錯過了以後就等着哭吧。”
“你這感情白癡,怎麼天大的事都給你碰上了!好的壞的。”古秦月只顧說着,又補充道:“你一定要跟太子修成正果啊,知道嗎,那樣纔對得起我表哥,對得起我,知道嗎。”她又加重了語氣,一再強調。
木梓萌怪異的瞪着古秦月,她這什麼邏輯,抽風了?跟她,跟表哥有毛線關係。木梓萌伸手往古秦月額頭貼了貼:“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古秦月輕叱。
“沒發燒,那你可真是讓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兄弟。”有這麼把自己的好姐妹往其他男人懷裡推的嗎,她們都不瞭解彬璽,難道就因他是賓弘的總裁,就使勁的拽使她。古秦月脾性跟自己相仿,這麼多年來對男生的態度不姐妹就兄弟的,也沒見她在男女感情方面比自己有經驗,她也是白癡一個。難道就因爲自己有那麼陣子或者有那麼幾天不回出租房,她就被佳佳的思維想法污得徹頭徹尾的了?
不行,木梓萌暗暗發誓,一定的好好糾正糾正古秦月的人生價值觀才行。
“哼,別沒好心。”古秦月扒拉了幾口飯,姑婆心腸的說道:“你這人啊,別看着頑固不化,其實內心還是敏感謹思的。兄弟,這輩子遇到一個喜歡你的而你又喜歡的人,很不容易,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木梓萌撇撇嘴,連忙接話:“你又知道我喜歡?”
“難道你不喜歡?”
許久,木梓萌默了。
吃完中午飯,古秦月跟她說一句話之後就回公司上班去了。這麼多天不去,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隨性了,貌似以前的自律在遇到彬璽之後就逐漸鬆懈慵懶了。而突然的,木梓萌不想進研究院大樓了。
除了自己慵懶之外,古秦月的最後那一句話,讓她陷入無限思緒中,古秦月說,“你知道那天是誰報警的嗎,聽宛南天色的大堂經理說是高先生,那個高先生,你知道嗎”
高先生是誰,她認識的高先生有三個,高氏三父子。高氏董事高原,大公子高玉飛,二公子高玉騰。上次與高玉飛的打架事件之後,林欽基本讓高玉飛顏面掃地,聽說高家已經把他送到外地去了。而高董事被彬璽擺了一道之後,就讓出了總裁之位,退居二線,應該不可能去宛南天色那魚龍混珠的玩樂之地。
шшш◆ tt kan◆ C〇
那麼就只有高玉騰了,若那天是他,也還說得過去。可爲什麼會是他?因着彬璽與他們不清不楚的關係,她一直都沒有過多的關注這些人,她也不想關注。可是,當天晚上就那麼機緣巧合?
木梓萌忽然腦大,這件事情彬璽交給周登處理之後,她就沒有關注過問,一來周登的能力她從來不質疑;二來,那天確也是她的不巧不幸。可現在她不得不重新看待思考這件事情了,或許彬璽應該知道的,可他也沒再跟自己提過任何宛南天色的事情,那當時最真實的情形又是如何?難道高玉騰當真知道自己在裡面才報的警?
哎,長長嘆了口氣,木梓萌覺得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忽然就複雜了起來,但想了半天她也沒想明白,因爲她不清楚彬璽與高氏的關係,當然了沒有人能告訴她。
沒有人告訴她,那她就不去想了唄,木梓萌從來不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擺了擺頭,就當事不關己吧,木梓萌帶上頭盔,騎着自己的小藍藍去了江衡武館。
幾次打架出醜,木梓萌深深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太過於薄弱了,此次來江衡武館,除了想找館主討教武藝,她還想找武館裡的江姐,江石衡的女兒幫她推拿通經活絡。在別墅裡周姨不會,她也不可能再找彬璽,於是想到了江姐,她可是這方面的高手。
江館主到賓大上課去了不在,還好江姐一直坐鎮館中。江姐的手法很好,但木梓萌還是疼得哇哇直叫,江姐好笑調侃:“真是越來越嬌弱了梓萌,想當初你剛來武館,被江姐我摔得骨架都快折了也沒見你這麼叫過。”
木梓萌一囧,相當初她確實如此呢,鐵骨錚錚槓槓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呢,果真成了爺爺口中的‘紙糊了’,最後木梓萌自己得出一個結論,讀書工作太忙活缺乏鍛鍊,生疏了。
江姐失笑。
推拿完畢之後,木梓萌與江姐坐着喝茶聊天。
“今天就算了,改天等你完全康復筋骨硬朗些,經摔些咱們再比劃比劃。”聽着這話,木梓萌被雷得五肝具損,好吧,她已經承認自己弱了。
“走了,我送你出去。”江姐坐起身跟木梓萌向外走去,又好笑調侃:“再不走,待會碰到我家老頭子回來,又要給你說教了。”
“……”木梓萌無言,她什麼時候需要避開江館主了,不過,那老頭子確是喜歡說教,木梓萌莞爾。打開拖拉門,走在過道上,木梓萌與另一房門走出來的人碰了個正面,雙方齊齊驚詫了一下。
高玉騰與蔡晶晶。
“木姐姐,那麼巧,你也在這啊。”當先開口的是蔡晶晶,第一眼看到木梓萌,立馬興奮的幾個小步奔了過來與她打招呼。
“呵呵,是好巧。”她之前還想着高玉騰來着,這會兒也太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