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將彬璽帶上樓安頓好之後就下樓午睡去了。彬璽斜躺在與他的身軀顯得格格不入的小牀上又是一陣感慨, 真是物是人非。
不,應該是人物如故,變得只是心境而已。木梓萌的房間剛好與彬璽的房間斜對着門, 她倚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臉色不好的看着對門的彬璽, 不悅開口:“你什麼意思?”
彬璽挑眉。
“幹嘛來我家?”而且非得挑在自己也回來的這一天, 她不得不懷疑這人的居心。
“想來就來咯。”彬璽好笑開口, 一副你很白癡的模樣看着她。
木梓萌一梗, 臉色憤憤的走了過去,擡腳就往那小牀上踹去:“真不要臉,不請自來。還主動留宿, 這就是你的家教教養,真看不出來, 你可真是個會賴吃賴住的流氓。”
“你在我家也是好吃好喝的, 還住了一個晚上, 我可沒說你。”
木梓萌又是氣梗。
彬璽好看的濃眉邪魅微挑,一副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的樣子, 嘴角勾起笑道:“貌似是我先到的吧,我可不知道你也回來。如果你不願意看到我,在還沒進門之前你大可以打道回府。”
“這是我家。”木梓萌瞬間就怒了,擡腳往彬璽腳上踹去,趕人:“你趕緊給我滾, 這裡不歡迎你。”什麼人這是, 一個不速之客還敢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彬璽吃痛悶哼一聲, 即便如此臉上笑意不減:“除了你, 其他人都恨不得我一直住在這裡。”見木梓萌又想踹他, 彬璽擡腳連忙攔住,木梓萌右腳當橫被他攔住, 一時間踹不下去又放不下來。
木梓萌一驚,狠狠瞪着彬璽,這是她第三次敗在男人的力氣上面了。
彬璽抖了抖自己的長腿,溫聲開口:“吃飯的時候,你足足踩了我兩分鐘。”視線在那隻黑亮的皮鞋上停留,他又挑眉問道:“你知道定製這雙鞋子需要多少錢嗎?”
木梓萌扭頭看去,只見那精緻的皮鞋鞋頭被她踩塌磨壞了一大片,她兩眼一怔不自然的撇開了視線。彬璽看着她,不語。
木梓萌心底打了個激靈,上次晚宴穿着他定製的晚禮服,後來被他要挾跳了一直舞,當晚自己就出了事情。這會兒,他又要跟自己算賬?臭不要臉的,木梓萌將自己的右腳擡開放下,不承認:“你少誣賴我,我怎麼不知道踩到你的鞋子了。”她還以爲踩着桌墊來着。
“哦?”
“哦什麼哦。”木梓萌瞪了一眼,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門隔絕彬璽的視線,打死她都不會承認,想訛自己,門都沒有。
木梓萌關門之後就趴在自己的牀上翻來覆去,內心無比煩躁。一個十幾年來都不曾來過的人,忽然造訪,打死她都不信彬璽沒有目的。而且又是在昨晚……
想起那份協議書,木梓萌又是一陣抓狂。說好聽了做他的女朋友,說難聽些就是把自己賣了,可這兩者有區別嗎。還盡享尊榮,前規則誰不知道,簡直太侮辱人了。
“流氓,無賴,卑鄙,無恥。”木梓萌覺得渾身煩熱得厲害,起身關窗準備開空調。看到家門口停着那輛嶄新的賓利車,在陽光照耀下無比的刺眼奪目。“滿身的銅臭味。”木梓萌又罵了一口,有錢了不起,顯擺。
傍晚十分,吃過晚飯之後,彬璽當真跟着爺爺奶奶出去散步。不用木衡惱罵,木梓萌主動跟了上去,她算是想明白了,無論彬璽出於何種目的,她都得時刻盯着,不然這卑鄙小人又會在老頭面前打小報告說自己的壞話了。
彬璽跟木衡走在一起,木梓萌攙扶着奶奶笑呵呵地跟在後面,距離不近也不遠,能夠清晰聽到彬璽與木衡的對話。
木梓萌撇撇嘴,還以爲他們能聊什麼呢,除了軍事發展也就是習武養生,爺爺這輩子無非就這兩個關注點。
“你們年輕人呀,工作之餘一定要注重自身修養。”木衡又在苦口婆心的教導。
“是的,爺爺。小時候您教導我的養生術,這幾年我都一直堅持着呢。”彬璽又在討好賣乖。
木衡點點頭,滿意欣慰,“這就好,生命本源,我們要倍感珍惜,不像這個臭丫頭。”木衡忽然轉回身瞪着木梓萌罵道:“就看你這單薄的身子,就知道讀了幾年書已經把人給讀廢了。”
木梓萌無辜,她什麼都沒說怎麼又罵到自己身上來了。見彬璽投來打量的目光,木梓萌一囧,有種被人剖析觀摩之感。木梓萌頓時回瞪過去,看什麼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彬璽笑笑收回視線。木衡也收回目光,很是失望的搖搖頭,對孫女給去確切評價:“看吧,就是紙糊的。”
“呵呵……”彬璽低笑。
“死老頭,有你這麼當着外人的面說自己親孫女嗎?”木梓萌不幹了,有彬璽在,她爺爺就把他當親的了,或者是他從來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好意思跟我嚷嚷,連我老頭子的柺杖你都擋不住。”木衡氣呼呼,瞪眼:“還不是紙糊的。”
木梓萌一噎,合着自己讓着他敬重他在他這老頭眼裡就是紙糊着了。木梓萌氣惱,一副輪拳挽袖要不要來試試看的模樣。
“木爺爺,木奶奶,您們還好嗎?”木梓萌動作被打斷,扭頭看去,前方走來一位高大魁梧身穿軍裝的男子,正笑着跟他們打招呼。
木梓萌一愣,那不是她兒時的夥伴,石春華嘛。
木衡看到眼前向他行軍禮的石春華,和藹地點了點頭,“哎喲,原來是春華啊,怎麼回來了?”
“呵呵,有五天的探親假,就回來看看。”石春華憨笑着臉,依次打了招呼,也發現了木梓萌:“嗨,梓萌,你也回來了呀。”
木梓萌笑笑,走到前面跟石春華哥倆好的打招呼:“你小子混得不錯嘛。”單看他肩膀上的一槓三星,上尉軍銜了啊。他們之前是一起入伍的,才幾年時間啊,這小子……
“當然不錯。”木衡哼唧一聲,臉色不好:“就你沒出息。”整個大院,誰家的孩子在那個部隊勝任什麼軍職,立功獲得什麼榮譽,一直都是老頭老太太們的飯後榮耀談資。當然除了自家的孫女,這一直是木衡憋氣惱恨的地方。
額……怎麼又扯到自己身上來了,木梓萌又無辜被罵。
石春華又笑了笑,哥倆好的拍着木梓萌的肩膀:“梓萌也很厲害呀,如今該大學畢業了吧。”看見木梓萌點點頭,他又笑道:“梓萌那才叫有才氣,不像我如今在位當值才知道知識貧乏,努力考軍校也考不上。”
彬璽兩眼看着石春華隨意的觸碰着木梓萌的肩膀,兩眼眯眯,不動聲色打量起這一身軍裝的人來。
“哼,就那點文墨。”木衡臉色依然不好。
這老頭……
石春華這纔看到木衡旁邊站着的俊雅不凡的彬璽,向木梓萌問答:“這位是?”
“你小子也忍不出他來了。”木衡聽到有人問彬璽,臉色由陰轉晴,笑道:“這就是小璽呀,不記得了?你們剛讀中學那會兒,暑假來大院裡跟着你們一起訓練的小璽呀。”老頭臉上堆滿了笑容,一副十分自豪的樣子。
這老頭,你這態度轉變得也忒快了吧。小璽,小璽呀,你看他小嗎,沒名沒姓誰記得,木梓萌猛地翻着白眼。
石春華微皺着眉,似是在想着木衡嘴裡的小璽到底是誰,想了大半天猛地一拍手,眼前一亮忽然恍然:“喔,彬璽。”
木衡笑着點點頭。石春華笑着伸手過來,跟彬璽打招呼:“多年不見,我可完全認不出來了。”
彬璽笑笑,禮貌性握手。
“記得了?”木衡一旁又問道,像撿到寶似的,瞧那興高采烈的樣兒。
“當然記得,想當年我們跟梓萌還跟他玩得很開心呢。”石春華想起兒時之事,忽然來了興致,對着木梓萌笑道:“梓萌,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可是在牆角下把……”
“春華。”木梓萌一聽猛地喝住,瞥了眼還沒回過神來的木衡等人,她連忙將石春華拉住打斷他的話。這小子,興奮過頭了,自己也剛剛想起石春華跟彬璽當年的事情,靠,那是能隨便說的嘛,特別是當着老頭子的面。
石春華愣了愣,木梓萌連忙笑道:“你這是剛回來的吧?”見石春華點頭,她又笑道:“估計石伯伯跟伯母在家都等急了吧,你先回家吧,回頭有時間我們再出來一起坐坐。”我的祖宗,你趕快回家去吧,按這人直爽快言快語的性子,指不定又給她爆出什麼事情來呢。
木衡這時也反應過來,也笑道:“是呀,趕快回家去吧。明天到我家裡坐坐,你們年輕人一起熱鬧。”
石春華又憨憨笑了聲,道別之後就回家去了。
木梓萌看着他離開,暗地裡拍了拍自己忐忑不安的小心臟。誰知,擡眼正對上彬璽似笑非笑盯着她的目光。
額……
彬璽脣角勾了勾,繼續跟着木衡向前走去。喔靠!他該不會記起來了吧,木梓萌暗叫不好,心肝顫了顫。
那年夏天,自從彬璽來到大院之後,待遇就跟供祖宗似的。再加上在彬璽彬文有禮才氣沖天的對比下,木梓萌就變成了蠻野的孩子,還經常被各種教訓。漸漸的,大院裡的夥伴們就流傳出了一句話,彬璽是她爸爸的私生子。
因爲政策規定他們只能要一個孩子,而木梓萌又是個女孩,所以木洪武在外面偷養了個私生子。
聽到流言那時,木梓萌氣得臉都綠了,就因爲這樣他就取代了自己在家裡小公舉祖宗的位置?當晚回家木梓萌開口就質問木洪武,弄得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最後爺爺氣得又將她棍打了一頓。
本來就看彬璽不順眼的木梓萌,更加記恨了。一日,趁着爺爺奶奶出門,爸爸媽媽上班,木梓萌約了幾個夥伴,將彬璽拉到一個角落上,對他各種拷問,包括他的出生來歷,還有一直生活的地方,跟她爸爸的各種關係。
誰知道平時在家各種乖巧嘴甜的彬璽犟得要死,非但不開口還將他們嘲諷了一番:“木梓萌,就你這模樣,誰會喜歡你呀。”
“你說不說?”木梓萌狠狠在彬璽的手上一掐。
“呵,我家裡的事情輪不着你這小混混來過問。”彬璽吃痛悶聲不吭,還一副倨傲不屑的樣子,又將木梓萌給貶低了一番。
“是,我就是小混混,就過問了怎麼着。”木梓萌氣急,又在彬璽身上狠狠掐了一道:“有本事你反抗啊,長得沒我高又打不過我,瞧你這小白臉樣兒。”
當時流行看《還珠格格》,容嬤嬤那惡人樣深入人心,木梓萌她們也是有樣學樣,覺得很囂張很無敵。而且有前車之鑑,木梓萌專在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好讓她父母看不出來。最後彬璽越是反抗越是嘲諷她,木梓萌就越是囂張,那天她們可把彬璽欺負慘了。
木梓萌渾身打了個激靈,她想着小時候自己也真夠狠的,難怪彬璽能夠記恨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