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落花獨立(四)

院外秋意撩人,院內暖心和煦。明明只是隔了一堵牆而已。

安然扶着孃親走了出來,趙雲在屋外含笑看着她,安然回以微笑,偏生那微笑閃着光彩,險些灼傷了他的眼,從不曾見過那般隨心所欲的笑,那般的清揚溫婉。

“娘,這邊是我的結拜大哥。”趙雲聽罷,掀起長袍,單膝跪地:

“趙雲見過義父義母。”司馬徽一臉笑意,昨夜他與這義子秉燭夜談,從未有過的舒心,安然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之中,這個人是真心疼惜他的女兒……月清胡亂的摸索過去,雙手捧住他的臉,細細的撫摸,趙雲看着她,眼神流露出濃濃的溫情,月清將手搭在他的手上,嘴角含笑:

“好孩子,多虧你照顧安然,快起來吧!”趙雲站了起來,足足比月清高出一個頭,月清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臂挽住安然,只緩緩的吐出三個好字。那模樣,倒像是丈母孃看女婿一般。安然見孃親歡喜,便放下心來。其實,她知道,爹孃膝下無兒,心中難免遺憾,現在認了趙雲做哥哥,倒是圓了這二老的夢。月清拽着趙雲的手不曾鬆開,聽着趙雲說些奇聞異事,笑的眉眼俱開。

司馬徽突然輕嘆了一口氣,安然驀地回神,見爹爹立在身後,竟是裝上司馬徽未掩去的愁緒。

“爹爹,你怎麼了?”司馬徽牽過她的手,走到石桌前坐下,安然知爹爹定有話相矚。司馬徽掰開安然的右手手掌,細細的研究,一直不曾吭聲。

“安然,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安然只見爹爹神色悽楚,一縷縷的銀髮夾雜在黑髮之中,眼角下垂,什麼時候,爹爹竟老成這般模樣了……安然上前,輕輕靠在爹爹的懷中:

“安然其實一點也不苦,只是苦了你們。”司馬徽看着女兒明眸如梨花般潔淨,只是老天爲何這般對她,那手相……許久,司馬徽方說道:

“安然,以後不管遇見什麼事,都要堅強的活下去,我

與你孃親一直等你回來。”安然聽着這話,只覺背脊一陣寒冷,轉身去看爹爹,只見他神色嚴肅,竟不似說笑,心下一驚:

“爹爹爲何這般說?女兒從今往後斷不會離開爹孃的。”司馬徽點點頭,輕笑道:“可要嫁人?”安然聞語,不覺恍惚,剛要回話,只聽孃親說道:

“安然竟不與我親,和這糟老頭親!”月清歪着頭,好似吃醋一般,安然起身將孃親摟在懷中,在她臉頰上“叭”的親了一口,惹得月清一陣笑罵。

用過午飯,司馬徽和月清都要去午休,安然閒來無事,便與趙雲一起去集市上買些物什。今日天氣尚好,集市上的人便也多了起來,熙熙攘攘的擠個不停,趙雲將安然護在身側,陽光有些耀眼,雜亂無章吵鬧的各色吆喝聲叫囂個不停,這種感覺好奇特,這離家的遭遇與心境,現在想來,竟恍如一夢,真實的自己在真實的街上,一切都不是夢,回來了。飄零在外的自己終是回來了。趙雲細心的護着她,安然擡頭看去,竟有一刻,自己好似享受這樣被保護的感覺,這般溫馨。

“大哥,謝謝你。”趙雲低頭看向臂彎中的人,她含笑看向他,一抹秋水的眸色,這樣依賴着他,心中一暖,輕輕笑道:

“傻丫頭,還與我這般見外嗎?”

夕陽西下,落色風華。安然與趙雲往家中走去,趙雲依舊沉靜在方纔她在市場嬉笑砍價的場面,那般觸手可及的模樣,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她。安然擡頭看向趙雲,不覺問道:

“大哥,你笑什麼?”趙雲伸手撫向自己的嘴角,不覺疑惑,這麼明顯嗎?

“呵,你方纔的模樣……很可愛。”安然突地愣在原地,可愛?自己竟能搭上這個詞?不覺莞爾。

行至山路,卻見劉備幾人在前行走。

“主公?”安然喚出聲來,劉備幾人回頭見是安然趙雲都高興起來。

“主公怎會在此啊?”

“那日前去臥龍崗,未曾見着,小廝說他去了丈人家。今日前來,天色已晚,那‘臥龍’定是在家的。”

樹上一片葉子落下,恰巧落在安然的肩上,趙雲見狀,伸手便要摘下,一陣輕風吹來,那葉子被飄落在地,趙雲伸出的手又不着痕跡的收了回去。

“主公,我與你同去,我亦許久未見師兄了。”劉備聽了,喜道:“你與我們起去是再好不過的,倒可以幫我勸勸他。”安然將竹籃遞給趙雲,見趙雲依舊含笑看着她:“大哥,你先回去,我去瞧瞧師兄,便回去,你與我娘只說我遇見熟人,遲些回去。”

趙雲看着安然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心中竟是不捨。

藉着夕陽的餘暉,幾人趕到了諸葛亮家,依舊是那個樣子,屋前的田地種滿了蔬菜瓜果,不敢再有任何思緒,生怕牽動自己的心緒。

門未上鎖,半掩着門,劉備正襟站好,大聲喚道:“劉備前來拜訪臥龍先生。”

許久,不見人影,安然只覺心臟突突的跳着,似是要跳出體外,忘不掉啊,如何掉啊!開門聲輕輕響起,門裡走出一個婦人,只是一瞬,安然臉色蒼白,這輩子都不曾忘記這個女人,因爲她,纔會有後來的事。黃月英,她的頭髮全數盤起,宣告這場戰爭的勝利,她已退去了做少女時活潑青澀,她的視線與她對視,黃月英不覺一怔,向後退了一步,微微點頭,算是問好,然後不再看她,她嘴角含笑,賢惠端莊的問道:

“我夫孔明被他摯友喚去,許是過幾日方回,不知在下有什麼事?”問話時卻是看向安然,劉備回頭看她,安然只好上前,規規整整,恭恭敬敬的立在黃月英的身前,然後擡手,彎腰,屈膝,含笑,擡眸,一氣呵成,行了一禮:

“見過嫂嫂。”黃月英上前,一把攙起安然,笑道:“許久未見,安然倒是出落的越來越標緻,怪道孔明常說,這世上怕是再難有人配的起她師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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