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繁花漸沒,水流緩緩東行,微風拂過,只剩那形單影隻,青衣繚繞,秋意漸涼。
安然坐在亭中,四周寂寂然,一頭青絲披散開來,隨風輕揚。這些天都是如此,回到襄陽,她一直都不曾言語,對四周之人也是默然萬分,好在主公又請了個軍師,那軍師本事很大,這便也不需要安然再出謀劃策。趙雲上前扶過她的肩,看向碧波平靜的水面小聲說道:
“回屋子去吧,這裡風大。”安然不吭聲,任由他一路牽着。迎面那軍師一身藍灰長裳,見到他,笑道:
“趙將軍。”趙雲亦是抱拳行禮:“軍師。”徐庶微微一笑,卻把注意轉到安然身上,的確,又有幾個男子能忽略到安然的美?趙雲心中不悅,將安然朝身後緊了緊,不想徐庶走到她跟前,見她身形消瘦,神色間竟有病樣,想起往日之交,不覺輕聲勸道:
“安然,你應放寬心,其實,孔明,一直不曾……忘記過你。”趙雲心中大驚,這徐庶和安然竟是舊識,慌忙回頭看向安然,卻見她神色慼慼,嘴角含着一絲苦笑,趙雲頓時明白了大概,竟是酸澀萬分,原來那聲聲癡纏的師兄便是那喚名叫孔明的人。許久,安然緩緩離去,一句話都不曾說。趙雲看着她的身影,只見她扶着亭廊慢慢的前行,她的背脊挺得直直,可是身形卻微微顫抖,趙雲慌忙跟上前,偏偏又停下步子,他深知,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定是被那個男子佔據,沒有屬於他的位置,該是讓她靜靜的。
安然坐在千秋上,她閉着眼,不知道思慮着什麼,來襄陽已有兩月,到現在都不曾回家,只是怕碰見他罷了……他終是她的心結,她不忍解開的那結,這一世,怕是都解不開了。神色怔愣間,只覺臉上一涼,她閉着眼,心臟卻是劇烈的收縮,她死死咬着脣,淚卻傾斜而下,這般熟悉的味道,這般她夢中的味道,安然撫過他的手,諸葛亮上前擁住她的肩,安然傾斜在他懷中:
“師……兄……”一聲喚起,似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這般難過,這般
痛徹心扉,安然閉着眼,似是要流盡她一輩子的淚水,她痛的臉色青紫,一隻手捂着胸口,一隻手胡亂的摸着他的臉,那刻在骨子裡的模樣,永世忘卻不了的模樣。他的眼睛有些溼潤,安然睜眼看去,只見他一臉癡纏的望着她,似是隔了千山萬水,雙目相視,都痛不可當,這是怎麼了,愛到深處,都是這般痛,這般憐,這般惜。
“師兄……”諸葛亮只覺那聲音沙啞,淚流滿面,這一別,這麼長啊!只覺喉嚨乾澀,一句話哽在頸中,他擁着她,許久,方說了一句:
“安然,我在……我一直都……在啊!”安然心口大慟,死死的揪住胸前的衣服,突然大哭起來:
“師兄……師兄……師兄……”安然的淚溼了他的胸口,他見她臉色鐵青,咬着脣不放,絲絲的鮮血從裂開的嘴上流了下來,他突然抑制不住的落淚下來,一滴淚落在她潔淨的臉上,清澈如水。
“我在,我在!”諸葛亮緊緊擁着她,只怕她下一秒會消失,就好像那次一樣,他不該鬆開她的手,那個夜那般深沉,那般惹人心碎。
“安然……別在離開我好了……不要再離開我!”安然的脣角含着笑,胸口的疼痛襲來,這不是夢,這不是夢……諸葛亮見安然嘴角含笑,偏偏臉色愈加難看,她捏着胸口衣襟上的鈕釦,那木質鈕釦刺着她的手心,諸葛亮想掰開她的手,她的手死死的捏着鈕釦不放。
趙雲遠遠的看着她,看着她從未有過的笑,心口被揪的生疼,她的心一直都是他的吧?卻見她面色越來越難看,他再不猶豫的衝了過去,果然如此,她如何這般傻?掩了心神,趙雲慌忙衝了過去,力道絲毫不減,他一把推開他,諸葛亮被推的止不住後退幾步,趙雲摟住安然,她不曾看他,只盯着諸葛亮,口中呢喃:
“師兄,師兄……”安然聲音哽咽,話未落,便暈了過去。趙雲心疼不己,他抱住她往屋子裡走去。諸葛亮慌忙跟上,趙雲將她放在牀上,拉開屏風,將諸葛亮隔在簾外,他極熟練的解開
她的外衣,諸葛亮大驚,她與他是什麼關係?思慮中,諸葛亮不受控制的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他的手:
“我來……”趙雲回頭看他,見他掩着心神,含笑看着他,處事不驚,溫潤如玉,該是形容眼前這個男子吧!明明已經緊張萬分,偏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忽然想要撕扯他的笑容,不覺冷笑道:
“你來?她從呂布曹操手中逃命,你在哪裡?她客棧遇險絕望自殺,你在哪裡?她明明這般年輕,卻是身心滄桑,難道不是拜你所賜?你娶你的妻,爲何要弄的她身敗名裂,成爲世人恥笑的對象?”
諸葛亮如被雷擊,驚得後退幾步,轉眸,看向牀幃,她神色安然,他做了什麼?緣何傷她至此,一直以爲這無數的日夜只有自己痛到窒息,原來她與他一樣痛,愛一個人,這麼痛,難過與無力。
趙雲不去看他,轉過身子。輕輕的卸下她的裙裳,胸口的傷口又裂開了,止不住流出血了。那傷口雖未傷及心脈,可是那胸口的傷集中血管,只要稍稍激動,情緒不穩,便又溢出血來,大夫說她若是三四個月保持心緒平靜,尚能恢復如初,偏偏此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諸葛亮,卻見他眼神悽迷,竟有些不忍。
灑了藥粉在那傷口上,紅肚兜稍稍掩下,安然皺着眉頭,許是疼痛,她輕吟一聲,諸葛亮半蹲在她的牀前,牽過她的手,她的手極涼,諸葛亮將她的手覆上他的臉,想要捂熱她的手。
“安然……”
諸葛亮擡頭看向趙雲,見他滿臉心疼,心中頓時明白過來,不管他二人是何關係,他定是愛她的。
“謝謝你照顧她,以後你都會照顧她吧?”趙雲裹紗布的手微微停滯,輕道:
“你呢?”諸葛亮卻是一愣,繼而是苦笑萬分。
“我?我早已……不配照顧她了。”趙雲看着他,又轉眼看向安然,此刻,這屋中的兩個男人各懷心事,卻都只爲了一個人。
“我是她大哥,自然會全心意的照顧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