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牀上的那個“楊夜”突然坐了起來,對着師淑琦道:“我說,師醫生,你果然喜歡我們頭兒啊?”說完還發出了兩聲難聽的笑聲。
師淑琦瞪大眼睛,盯着那人道:“你……你是?”
衆人看到師淑琦這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剛剛還很壓抑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快了。
師淑琦看了周圍的人一圈,少了火炮,道:“你們居然拿火炮這個病人開玩笑!真的太過分了!”
楊惠笑的特別陰險,道:“我們怎麼可能那麼沒人情味兒?這可是火炮自己提出來的想法,沒想到效果這麼好!大嫂!”說“大嫂”兩字的時候,還特別的加重了語氣。
師淑琦擦了擦淚,臉一紅,道:“誰是你大嫂啊……”其實心中感覺非常不錯,但還是轉移話題道:“你哥哥呢?他人哪去了?手下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居然不來看看?”
楊惠一聽師淑琦說完,本來還高興的臉就拉了下來,道:“和那個齊鴻雁齊大組長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還不叫我們跟着……”
“什麼!”師淑琦大叫道,“他這樣說,你們居然還真就不跟了?我雖然沒到過現場,但也研究過那些卷宗,而且還聽過你們開會,那個齊組長,很可能就是鬼廟的幕後操縱者!你們居然就這樣讓楊夜跟他走了!”說完,馬上掉頭就往外走。
師淑琦剛出了特護病房,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師姐,這麼急匆匆的,幹什麼去?”對方正是楊夜。
師淑琦看着楊夜,支支吾吾,最後硬是擠出一句話:“我去上廁所!”說完就推開楊夜向衛生間方向走去了。
楊夜感覺莫名其妙,自己什麼都沒做啊,她這麼生氣幹什麼?邊想邊進了特護病房。
衆人看見楊夜回來,都奸笑得盯着楊夜。楊惠更是直接問道:“大哥,你應該……見過嫂子了吧?她有沒有對你……嘿嘿,啊?”
楊夜雖然知道楊惠在說什麼,但還是裝得很無辜道:“老妹,你難道被毒氣薰傻了麼?”
楊惠跳起來,用胳膊夾住楊夜的脖子,大聲道:“敢對你如花似玉的妹妹說這樣的話!實話實說!剛剛有沒有親師醫生!”
楊夜討饒道:“沒有!真的沒有!老妹,放手啊!你可是詠春的嫡傳弟子,你哥哥我可吃不消你這幾下……”說着,真的開始翻起白眼了。
軍人走到還沒有喘過氣的楊夜旁邊,問道:“頭兒,那個齊鴻雁,找你幹什麼?”
楊夜沒有回答軍人的問題,而是直接問半仰在牀上的火炮:“怎麼樣,火炮,還能不能動?”
火炮聽完,馬上就坐了起來,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道:“我沒問題!說吧,頭兒,有什麼行動?”、
楊夜道:“我已經找到楊佛了,如果沒什麼大礙,就先辦理出院手續,一起去找楊佛談談。不過你身體沒恢復之前,我是不會允許你參加集體活動的!你暫時先跟玲玲待在一起,雙方也有個照顧。”
火炮原以爲以楊夜的性格,絕對會讓自己在牀上躺個十來天,那樣的話,自己就可能沒機會幫華子報仇了。沒想到楊夜這次這麼開恩,馬上就換好衣服(而且拒絕了文強和大俠的幫忙),道:“走吧,時間可不等人!”
2月25日,晚上八點半,懷仁縣公安局看守所內。
楊惠低聲道:“原來是這個楊佛搞得齊鴻雁的女兒受重傷進了急診室,還真是惡有惡報!不過可憐遭報應的是小妹,而真正的罪魁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
楊夜示意楊惠安靜一點,對着坐在自己對面,戴着手銬的楊佛道:“真沒有想到,你這麼一個安分守己的人,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楊佛把頭一瞥,根本不願意理楊夜。
……
同一時間,齊鴻雁再次走入了那個KTV包房,不過這次並沒有坐下,而是對着那個人道:“你得向我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情!”
那人給齊鴻雁倒了杯酒,遞給齊鴻雁,道:“齊組長別生氣,坐下來慢慢說麼?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把面子鬧翻了?”
齊鴻雁推開那人遞給來的酒杯,坐到沙發上,道:“你現在有五分鐘的時間,做個解釋!”
那人哈哈一笑,也坐下,道:“今天的事情,完全不是在我預料之中的!本來我安排人手對那幾個外地來的刑警下手的,所以那邊就沒留幾個人。誰知道你小女兒不知道爲什麼,就到了那,我的手下又不認識你女兒,所以爲了防止萬一,當然要做點事情了……”
齊鴻雁坐直身子,冷冷道:“說完了?”
那人很悠閒地喝了口酒,道:“說完了。我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但是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算和你有點感情,纔對你說這些。你要搞明白一件事情——你現在雖然風光,但是我隨時能讓你失去一切!包括你的身份地位、你的財產,你的女兒,甚至是你自己的命!而我,卻不見得一定會有事!”說完,已經滿臉殺氣地盯着齊鴻雁。
齊鴻雁默不作聲,盯着桌上剛剛那人給倒的那杯酒,過了片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對那人道:“好了!我女兒還好沒什麼大礙,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不過,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那人點點頭,道:“出來混的,最重要的是面子和義氣!我既然肯把人主動交給你,就沒指望你會對他手下留情,他將來會怎麼樣,隨你的便!”
齊鴻雁盯着那人看了片刻,便直接離開了KTV,向下一個目的地走去——懷仁縣看守所。
看守所之內,楊夜仍一直問楊佛問題,可惜楊佛一個問題都不願意回答,甚至連開口說句“不知道”都沒有。
楊夜嘆了口氣,不再問楊佛關於案子的問題,而是突然說起了無關緊要的事情:“今年的天似乎不太好,不知道你們村裡的收成會怎麼樣,那個收購你們種出的作物的人,還會不會出那麼高的價錢……”
楊佛聽了,本來四處搖晃的腦袋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沒有理會楊夜。
楊夜繼續道:“據我所知,那個收購你們村所有村民種出的糧食的人,記得你對我說過,好像叫楊青山吧?他在十幾年前,好像還是個窮的什麼都沒有的地地道道的農民,但是到外邊打工了一年的時間,回來以後,就突然變得很有錢了,在中國社會中,也算是一個傳說性的故事吧?……不知道他是怎麼發家的,我準備明天就去找他談談,你說他會不會告訴我?”
楊佛道:“我怎麼知道?你不要浪費時間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算是一個好的開始,楊夜心中暗想,繼續道:“你會不知道麼?你說過他每次回到村裡,都要到你們家裡,我還以爲你和他很熟呢?”
楊佛道:“我和只是姓氏一樣而已,又不是真的親戚,難道天底下姓楊的,我都會很熟?你也姓楊,我都根本不認識你!”
楊夜道:“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你既然這麼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替我作證,說我22號晚上回去之後,一直沒有出去過?”
楊佛瞪着眼睛道:“我願意,你管得着麼?”
楊夜道:“被你傷害的那個小女孩子,真的非常可愛,而且之前我妹妹到超市的時候,她還見義勇爲,一個那麼弱小的女孩子和五個賊對峙,一點都沒有害怕,真的是非常好的一個女孩子!”
楊佛聽楊夜說,反應似乎很強烈,道:“關我什麼事?”
楊夜道:“我看我這麼不順眼,都能幫我說話,說明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不願意傷害無辜,但是爲什麼你會傷害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呢?我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釋,就是——其實傷害那個小女孩,並不是你自己的意思,或者,你是迫不得已!”
楊佛看着楊夜,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一句話都不說,眼睛開始東張西望。
楊夜道:“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打擾你了,希望有機會,可以在見到你,最好不是在這裡!”
楊夜說完,便帶着衆人離開了。
……
楊佛剛剛回到牢房躺下,便又被值班的警察叫了起來:“楊佛,有人來看你,快點起來!”
楊佛暗想:自己的妻子已經來過,楊夜也來過了,還會有誰呢?當楊佛看到眼前這個人的時候,就感覺到可能不妙了……
齊鴻雁盯着楊夜,道:“你知不知道,我只有紫軒這一個女兒!”
楊佛不自覺冒出了一絲冷汗,因爲齊鴻雁的眼神真的很可怕,開口道:“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兒……對不起……”
齊鴻雁站了起來,道:“我從來不聽解釋,只看事情的結果。所以,你這次,不要再想活着從牢裡出來!”說完,用手拍了拍楊佛的臉,便離開了。
“頭兒,我不知道,你到底從楊佛那裡瞭解到了什麼?”火炮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大半,只留下包着傷口的那一部分。
楊夜道:“瞭解到了很多!之前師醫生給了我關於楊青山的資料,資料上說,楊青山從小家庭貧困,父母好不容易幫他在二十歲的時候娶了個老婆,但是也因爲他家太窮,最後跟別人跑了,丟下了他和他已經重病在牀的老母親,還有一個只有只有四個月大的孩子。楊青山從此拼了命,可是孩子還是因爲缺少營養,在一歲的時候,就死掉了。而他的父親,也因爲自己的媳婦跑了,孫子又夭折,沒過幾天也走了……”、
“從此楊青山就變得頹廢起來,天天在村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平時就躺在自己的家裡,動都不動一下,是當時村裡出了名的混混。但是過了大約有二十年的時間吧,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楊青山離開了趙麻寨,不知道到哪兒去打工了。一年後,楊青山回到了趙麻寨,已經變了一個樣兒,而且就是從那天開始,他對村裡人宣佈——以後村裡所有的農作物,他都會以市場價三倍的價錢收購,有多少要多少!而他在村裡人的形像,也變得十分高大,現在幾乎是村裡最有威望的人了。”
“這些和案子有什麼關係?”火炮不明白楊夜爲什麼說這些。
楊夜道:“關鍵問題是,其實楊青山的兒子並沒有死,他被楊青山仍到村子的墳地之後,被一個拾破爛的老頭揀了回去。那老頭年齡五十多歲,一直靠揀破爛生活,這幾年人們的生活質量提高,雖然工作卑微,但是其實自己一個人根本花不了自己撿破爛掙來的錢。那老頭揀到楊青山的孩子,以爲是老天爺恩賜,給他一個後代。老頭從此就和楊青山的孩子相依爲命,努力得把那孩子撫養成人,併爲那孩子娶了老婆。而當時那個撿破爛的老頭,名叫楊大波,我們查了戶口資料,證實,楊大波正是楊佛的父親!”
衆人聽到這裡,都明白楊夜想說什麼了:“也就是說,楊青山,其實是楊佛的親生父親!”
文強道:“這個發現確實值得注意,可是似乎只是一個浪子,覺得愧對以前的鄉親們,回到家鄉來贖以前的罪而已,和我們要調查的並沒有關係吧?”
衆人邊走邊說,已經不知不覺回到了旅店,楊夜帶着衆人走進自己的房間,才又開口道:“咋看是沒有太大關係。但是作爲一個商人,即使是想報答自己的家鄉,也不會以楊青山這樣的方式,楊青山這樣做,根本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但是事實卻是,楊青山一直這樣做,而且已經持續了十年多時間,太不可思議了!我拖師醫生調查了楊青山的經濟狀況,他在懷仁,只有一個名叫‘星光大道’的KTV而已,除了這個,根本沒有別的資產,單憑一個KVT,就算再大,也不可能負擔起得他這種做法,實在是不符合邏輯!”
“所以,我又翻看了懷仁縣近十年所有案件的卷宗,不管是哪個方面的,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場——懷仁縣治安相對不錯,刑事案件十分之少,但是民事案件卻多得可怕,而且這些案件之中,絕大多數,都是關於假鈔的糾紛!我緊接着馬上讓殤城的石曉偉組長在中央計算機上做了一下調查——得出了一個恐怖的數字——懷仁縣,每年的假幣,整整有近一億六千萬元!”
“這麼大規模的假幣事情,國家當然不會輕視。之前國家專門檢驗了這些假幣,結果證實,這些假幣,大都是出自於我們國家的中央銀行!可以說,其實這些假幣,都是真正的‘人民幣’!之所以發現是假幣,是因爲市面上出現了很多同號的紙幣,而其實每張紙幣,都是真的!國家馬上派了很多調查組,駐紮在懷仁,對懷仁銀行進行了長期的調查,還是一無所獲!所以,這些卷宗都被放了起來。到現在,還是一個懸案。”
“楊青山是靠什麼支撐着他做那樣對自己絲毫沒有一點好處的事情?他的錢是從哪來的?爲什麼懷仁有這麼多假幣?這兩件事情有沒有什麼共通之處?我馬上聯繫到了這些問題,然後又翻看了一遍卷宗,結果發現,假幣出現的那年,正好和楊青山回到懷仁是同一年!”
衆人沒有想到,楊夜在短短不到半天的時候,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簡直像超人一樣!
楊夜喝了口水,繼續道:“而且,我十分肯定,那個破廟,很可能就是掩藏這一切秘密的地方!”邊說,邊從上衣內兜拿出一支筆,道:“這是我當日在破廟的時候,悄悄用錄音筆錄下的內容,大家注意聽一下——”說完,便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怎麼樣,應該放倒這些傢伙了吧”有個比較尖的聲音道。
“應該是放倒了,除非他們是怪物,不然誰能抗得住這樣的毒氣!”另一個聲音稍顯圓潤。
“快點把這些人處理一下,老大有令,把那些沒有受傷的,隨便扔到村裡人少的地方,讓大家能發現他們;至於這個腦袋受了傷的……老大說,按着老方法,把他掛到村頭的樹上就行了!”第三個聲音比較洪亮。
接着便聽到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人比較多。
楊夜把播放鍵再次按了一下,錄音筆的聲音便停止了,楊夜開口道:“由這錄音筆的內容,我們可以明白一點——鬼廟,其實根本沒有鬼,一直是人在作祟而已……至於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我想,還得我們明天去過鬼廟之後,才能知道!”
2012年2月26日,早上八點。
楊夜其實六點的時候就已經起牀了——沒有洗臉刷牙,也沒有去吃早飯,而是一直在腦子裡想着今天的行動——絕對不能有一絲紕漏,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允許出錯!
師淑琦和張玲玲已經給衆人帶來了早飯,見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顯然不單隻楊夜,所有人昨天晚上都沒休息好——畢竟之前在那個廟,發生了讓大家難以忘記的事情。
師淑琦擔心地看了看衆人,對楊夜道:“大家的狀態都不太好,我看你們今天,就不要去了吧?想破案,也不急於這一兩天,何況李局已經把這的事情報告了上去,說不定再過不久,就會來人處理了。”
楊夜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們,對師淑琦道:“如果華子沒有出事的時候,你這樣對我說,我絕對會聽;但是現在華子不在了,我一定要親手抓住兇手,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說完,用了幾口吃完早餐,對衆人道:“十分鐘準備時間,十分鐘以後,在我房間裡集合!”
楊夜說完,走到軍人旁邊,道:“軍人,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
半小時之後,楊夜他們一行人——除了師淑琦和張玲玲,加上受了傷的火炮,還有已經回去的老牛之外,剩下的人都已經再次站到了趙麻寨的鬼廟之外。六人都穿着防護服,頭戴防毒面具,身上背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揹包,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楊夜盯着鬼廟的大門,大聲道:“走,進去!”
衆人跟在楊夜身後,直接走進鬼廟,穿過院子,直接打開了大堂的大門,走進了大堂之內。
大堂之內,仍然和楊夜記憶中一模一樣——中間是如來佛像,兩旁簇擁着十八羅漢的石像;而所有的佛像,都沒有眼睛,看起來十分不適應,讓人心裡發毛。
楊夜道:“大家小心,互相距離不要太遠,準備好手電和武器!”
可惜衆人屏住呼吸,等了近二十分鐘,卻仍不見門關上,更別說出來像上次一樣的“看門羅漢”,和在錄音筆聽到的“那些人”了……
軍人低聲道:“頭兒,似乎有點和上次不一樣啊?門沒有自動關上,也不見有人出來,更沒發現他們放毒氣。”
楊夜道:“大家不要放鬆警惕!既然他們不出來,我們就主動叫他們出來!大家跟在我後邊,互相保持照應!”說着,按了一下自己的腰間的一個按鈕,開啓了針孔攝錄機,然後道:“我們先查看一下,這個大堂,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爲什麼有人會不惜殺害生命,來阻止人們進入這個所謂的鬼廟之中?”
楊夜認真地觀察着這些佛像的每個部位,想從這些佛像發現一些東西,可惜這些佛像實在很普通,只是有形狀的一些石頭塊而已,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雖然是這樣,但楊夜仍是不厭其煩的帶着衆人一圈又一圈地繞着這些佛像整整轉了近十圈,楊惠忍不住問道:“我說哥哥,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們這樣,看起來很傻啊!”聲音還稍微有點大——她就是這樣,對於喜歡的事情,類似於詠春,什麼苦都可以吃下來;可是對於自己不喜歡,又什麼都不知道的事情,耐性低的很。
楊夜聽楊惠說完,突然停住步伐,楊惠以爲哥哥又要罵自己了,不再敢說話。誰知楊夜回過頭,對身後的衆人道:“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衆人搖搖頭,軍人低聲道:“剛剛只有頭兒你妹妹說了句話。”
楊夜搖搖頭,大聲道:“我不是說這個!”
衆人沒想到楊夜平時很沉得住氣,這次會竟然因爲這個理由大發脾氣,都沉默不語。楊惠更是覺得委屈,低着頭不敢說話——因爲她在平時從沒見過哥哥這樣。
因爲衆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所以楊夜看不到衆人的表情又開口道:“你們聽,又有那個聲音了!”
衆人顯得很是迷惑,不知道楊夜到底想說什麼。
楊夜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吼了一聲:“有人嗎!——”
只聽楊夜剛說完,不知從哪兒也發出了一個和楊夜一模一樣的聲音:“有人嗎!——”雖然聲音不大,卻聽得非常清楚。
“這次你們聽到了吧?”楊夜道,“這個地方,有迴音!”說完,楊夜指了指就在自己身邊的如來佛像,繼續道:“這個如來佛像,絕對是中空的!所以纔會有迴音!”邊說,邊又帶着大家繼續繞着佛像開始觀察起來,但是還是找不到任何特殊之處。
楊夜走到佛像前面,停了下來,盯那沒有眼睛的如來佛祖,對着軍人說:“軍人,你能上去那個石像不?如果能上去的話,上去看看,石像的臉上,有沒有什麼地方是活的?”
軍人聽楊夜說完,邊說了聲:“可以!”邊走到如來佛像前面,雙手攀着佛像的腿和胳膊,慢慢爬到了佛像的肩膀上,然後用屁股坐到如來佛的肩膀上,開始用手檢查那如來佛的面部,當手摸到了如來佛的鼻子時,軍人道:“頭兒,鼻子好像能活動!”
楊夜道:“你試着把鼻子動一下,注意自己要小心一點!”
軍人用手轉了一下鼻子,只聽到佛像發出幾聲“轟隆”之聲,佛像的底座,右邊石板突然慢慢降了下去,衆人連忙向裡面望去,只見一段樓梯展現在衆人面前,樓梯直通到地下一個隱隱約約看得到的走廊。
軍人從佛像上跳下來,看着這暗道,問道:“頭兒,沒想到這大佛之下別有洞天啊!我們進不進去?”
楊夜點點頭,對着身後的衆人道:“大家跟緊點,時刻注意自己的附近有什麼異狀!”說完,楊夜自己先走了進去。
就在楊夜和手下剛剛進入佛像底座的秘道之時,一直開着的大堂的大門,又神奇的關上了……
而楊夜幾人,卻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是下了臺階,走到了這秘道之中。
秘道之中是一條大約三十米長的過道,過道分左右兩個方向——左邊的過道盡頭,是漆黑一片;而右邊的過道盡頭,仍然可以看到燈光,而且到了盡頭,走廊並沒有結束,而是向左的一個彎。
軍人機警地看看周圍,然後低聲問楊夜:“頭兒,我們要走哪條路?”
楊夜看看了,道:“左邊的路顯然不通,而且從地上泥土和鞋印這麼多的情況來看,顯然肯定是通往外邊的路!所以,我們走右邊!”
楊夜六人沿着右邊的路,走到走廊的盡頭,面前出現了一個大門,大門裡邊,赫然擺着一臺巨大的機器,而角落裡,擺放着好多小型的發電機。而機器旁邊還有間屋子,虛掩着門,從門縫裡微微透出一絲亮光,裡邊還時不時傳來一陣陣聲音,好像有人在裡邊。
楊夜和衆人交流了下眼色,衆人點了下頭,便分別從揹包後邊拿出了各自的武器,慢慢走向那屋子的門口。
楊夜幾人剛剛走到門口,便聽裡邊有人道:“行了,楊大警官,別這麼緊張,直接進來就是了!我們可看了你們好長時間了!等的我們都快睡着了!”聲音聽起來蒼老而有力。
楊夜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顯然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
裡邊的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幾位,可以看下你們的背後!”
楊夜幾人聽完,同時轉頭向背後望去,只見門口之處,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五個人,都手持獵戶用的土製步槍,對準了楊夜六人。
“怎麼樣,終於肯進來了?”那人看着被自己的手下壓進來的楊夜六人,道:“楊警官,久仰大名啊!”
講話的人,坐在屋子裡沙發的正中間。年齡看起來可能只有四十歲左右,但是從他花白的頭髮可以看出,其實他的實際年齡要大的多;五官深邃,留着一個年輕人才會有的報喜鳥髮型;身體十分強壯,即使是很冷的冬天,穿着很厚的衣服,也掩飾不住他的肌肉。
在這個人旁邊,右邊坐着的,正是懷仁縣公安局重案組組長齊鴻雁;而左邊坐着的人,看起來年齡四十歲左右,身穿西服,戴了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他們三人的後邊,站了整整一排人,粗略看大概夠二十人左右,看起來個個凶神惡煞,盯着楊夜他們六人。
“你就是楊青山?”楊夜問道。
“楊警官果然聰明!”楊青山爽快地大笑道,“我看了很多關於楊警官的新聞和報道,今日見了楊警官真人,才發現真的果然名不虛傳!”
“我從來不認爲我很聰明,否則的話,我現在也不會被你這樣的人用槍指着。”楊夜道。
楊青山笑了一下,道:“楊警官,何不把面具摘下來說話?你大可放心,在這個地方,不會有毒氣的!再說,我很想看看你現在的表情!”
楊夜摘下防毒面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個東西帶在頭上,確實不太舒服。然後開口道:“怎麼樣?我不會以爲,我現在會十分害怕地看着你吧?”
楊青山搖搖頭,道:“當然不會,我也從來沒小看過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你!所以我今天才敢下這麼大的手筆!你知道坐在我左邊的這位,是誰不?”
那人聽完,道:“我說老楊,你這次把我叫來,只是爲了讓我看這些麼?”
楊青山笑着對那人說:“牛縣長,不要急麼,如果你每次都不露面,什麼事情都讓我做,而你自己抹得一乾二淨;有一天突然東窗事發,你翻臉不認人的話,我該怎麼辦?所以今天這些人,我搞定,你善後!”然後轉頭對楊夜道:“這位,可是我們懷仁縣的縣委書記,牛喜峰!”
楊夜的臉上並未顯露出楊青山想像中的驚訝之色,而是淡然道:“我早就猜到,所有的事情,絕對不是你一個普通的商人能做的出來的。能在一個縣城裡,肆無忌憚地做出這些事情,已經到了猖狂的地步;而且上邊派了那麼多人來查,仍然沒有一點頭緒;所以,我早已經猜測到,懷仁縣的高官,絕對也有份!”然後看着牛喜峰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居然有這麼大的能力!”
楊青山爲楊夜鼓了幾下掌,道:“說的很好!不過,你有沒有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任何人都有弱點,而這些弱點,都可以用錢來解決!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算問題!”
“錢?”楊夜道,“你嘴裡所說的錢,是指你用外邊的那臺印鈔機自己印出來的錢嗎?可惜假的始終是假的,再怎麼樣,也永遠不會成爲真的!”
楊青山搖了搖頭,道:“你錯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真假?真假的控制權,只掌握在少數的幾個人手裡——公衆都是十分愚蠢的!只要那少數幾個人善加利用好公衆們的嘴,就可以把真的變成假,假的變成真。真理也許是掌握在一些知道內幕的少數人的手中,可惜對錯,卻掌握在大多數人的口中!”楊青山說的這些話,很難讓人想到他其實是一個根本沒有上過學的人。
“我印刷出來的鈔票,都是按照國家的標準和流程來進行的!從紙張檢測、印前處理及製版、試印刷,到正式印刷、質量檢查、裁切、質量檢查、封存這一系列的工作,我們都人專門的人負責!我們用的材料,也都是最標準的材料!所以我們印出來的鈔票,是真真正正的人民幣,如果和國家印刷的放在一起,你可能反而會認爲國家做出的,纔是假鈔!”
楊夜冷笑一聲,道:“你覺得你這種想法,不是在自欺欺人麼?”
楊青山道:“自欺欺人?我並沒有騙任何人!事實上,自從有了我,趙麻寨村的所有村民,才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十年前我剛回來的時候,他們都還住着落後的土窯洞!窗戶上連玻璃都裝不起,都裱的是爛麻紙!要不是我,他們現在還要天天爲了吃而頭疼,可現在,你可以看看,哪家住的不是嶄新的磚瓦房?想要光靠種地過上他們現在這樣的日子,恐怕再過五十年都不可能!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是英雄!而你們這羣人,是妨礙窮人過上好日子的壞人!”
楊夜道:“是麼?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一個國家的鈔票印刷量隨便加大的話,這個國家的鈔票就會貶值!你這樣做,根本是害了國家!當人們每年收入五萬元,但是突然發現根本買不了一袋面的時候,你還會認爲讓大家過上好日子了麼?自己貪圖錢財,視人命如草芥一般,何必非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楊夜這段話說的大義凜然,讓在場的衆人都爲之叫好——甚至是和楊青山同一戰線的齊鴻雁也開始鼓起掌來,聲音十分響亮。
“你鼓什麼掌?”楊青山問齊鴻雁。
齊鴻雁道:“因爲他說的好啊,我十分尊重這些有學問,而且不怕死的人!”
楊青山的文化程度很低,但是他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看出來自己其實沒有文化,楊夜所說的因爲通貨膨脹,而導致物價上漲,鈔票貶值,國民生產力整體下降這一系列問題,根本不是楊青山所能理解的;所以現在的楊青山十分憤怒,道:“齊組長說楊警官你不怕死,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楊青山說完,從上衣的懷裡拿出一把很舊的左輪槍,道:“我在電影裡經常看到這個遊戲,”邊說邊把槍裡的子彈都取出來,只填了一顆進去,把輪子轉了幾圈,繼續道:“我找一個人出來,你和她輪流轉,轉到子彈的,那就對不起了……不過如果運氣好,沒轉到子彈的話,作爲獎勵,我會回答你任何問題——我知道,你們幹刑警的,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總是很感興趣!”
楊青山招了招手,只見他後邊的人從他身後帶出三個人,正是師淑琦、張玲玲和火炮——三人全身都被用繩子綁着,嘴巴也用人繃帶紙貼住,眼神之中滿是慌亂,看着楊夜他們六人。
楊青山看着楊夜,似乎從想從楊夜的眼神中尋求什麼,許久,纔開口道:“把他們三人的繃帶紙撕開!”楊青山的手下聽令,把師淑琦三人的繃帶紙都撕開,楊青山繼續道:“我敬佩楊警官不畏生死的精神,所以給楊警官格外開恩,你自己在他們三個人裡邊選一個,和你一起玩這個遊戲!”
楊青山這招真可謂狠毒——楊夜幾人本身就身處險境,他還要讓楊夜幾人起內訌。
火炮大聲道:“頭兒!選我吧!我火炮就等着這一天呢!”說完對着楊青山大罵道:“十八牛後,老子還當警察,把你們這些人渣都抓到大牢裡!”
火炮剛說完,便被楊青山的手下按到地上拳打腳踢,頭上的繃帶又被還沒有恢復的傷口滲出的血染得通紅。
師淑琦和張玲玲則緊張地盯着楊夜,不知道楊夜到底會選誰。
楊夜看着三人,又看了看楊青山,緩緩道:“我選擇那個個子稍高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