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夜搖搖頭,說:“檢討書暫時不用,目前的首要事情是先把你身體搞好,我們先去陪你吃飯,然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到底蒐集到了什麼資料!”
“原來還是爲了工作啊……”張玲玲心中暗想,點點頭說:“好的。”
殤城市公安局第一食堂之內。
楊夜看張玲玲吃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問:“你這兩天,究竟去哪兒去了?”
張玲玲喝了口奶茶,說:“我去了周麗麗的家,見到了周麗麗的父母,和他們瞭解了當時周麗麗的情況,和當時整個車禍處理的過程。不過這些都很正常,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最關鍵的是,我看了周麗麗的照片,當時我甚至產生了一個幻覺,我感覺我到錯了地方,”邊說邊拿出了幾張照片,繼續說:“組長,這個周麗麗,居然和雨欣姐姐長的一模一樣,甚至我都幾乎沒有認出來!”
楊夜接過張玲玲拿出的照片,整個人都驚呆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不管從身高,臉型,還是身材,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兩人一個長髮,一個短髮。
楊夜仔細看了幾遍照片,說:“確實是一個驚喜的發現。這樣就可以解釋爲什麼孟雨欣在剛入公司不長時間,就被馬偉調到自己身邊,做副總裁秘書。但是有一點解釋不了,如果馬偉對於和魏曉慶有同樣特徵的女性有敵對心理的話,但是爲什麼你還說孟雨欣是馬偉殺的,孟雨欣可是和他的初戀女友十分相像啊?這似乎有悖於常理。”
張玲玲眼角又泛出了淚水,說:“這都是因爲雨欣姐姐太善良了,本來她不會死的,不過,我已經掌握充足的證據,證明馬偉是個殺人狂魔!”邊說邊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哽咽道:“雨欣姐姐的筆記本里說,她已經感覺到馬偉的精神似乎有問題,而且她還試着詢問過馬偉關於之前兩個秘書的事情,馬偉每到這個時候,就變得非常冷淡,而且眼神變得非常可怕。但是雨欣姐姐已經愛上了馬偉,就更加想知道,馬偉的心中到底有什麼秘密……”
……
2011年11月27日下午七點整。
刑事一組會議室之內。
楊夜大聲道:“今天的會議取消!曉菲,你和火炮馬上申請拘捕令,我們要正式拘捕馬偉!順便通知李傑隊長,防止遇到反抗。軍人、鐵男、文強和華子,你們四人申請搜查令,去馬偉的辦公室進行詳細的搜查,一定要找到我剛纔和你們說的東西!玲玲,你現在的身份不方便插手這個案子了,在一旁聽着就好。好了,大家馬上行動!”
馬偉的私人住宅處。
馬偉不知道大晚上誰會來找自己,剛一開門,就發現楊夜和幾個同事站在門口。
楊夜拿出拘捕令:“馬偉先生您好,我們現在懷疑您和近期內的幾起惡劣殺人案有關,要正式拘捕你。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但是你一旦說了話,就會被我們詳細記錄下來,將來有可能作爲程堂證供!”
馬偉仍然面無表情,說:“我要給我的律師打電話。”
楊夜說:“可以,不過你得先跟我們到局裡才能打電話。”
殤城市公安局刑事重案審訊一廳內。
老牛不耐煩地問:“馬先生,你到底能不能解釋,爲什麼死者孟雨欣的指甲縫裡,會有和你的DNA一樣的皮膚屑?11月25日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你到底在什麼地方?”
馬偉非常鎮定,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在我的律師沒有到來之前,我是不會說任何話的!”
馬偉剛剛說完,審訊廳的門便打開了,只見走進來三個人——殤城市公安局局長李駿、訊騰集團的總裁周立波和馬偉的代表律師左曉亮。
楊夜在電視上看過周立波,但是據說他已經出國去發展國外業務了,沒想到居然回來了。
李駿走到楊夜面前,向楊夜說:“小楊,你這次的行動,我可是完全支持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做好這場秀,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這個左曉亮,可是律師界出了名的如果抓到警方一點疏漏,就會反咬一口的主兒。而且訊騰的老總周立波之所以從國外連夜趕回來,完全是想要給自己的好搭檔還一個清白,如果搞不定,我想咱兩就不用繼續在警界混了!我這次,可是把注都壓在你身上了,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楊夜點點頭,其實不用李駿說,楊夜也早已看出現在的形勢——所以楊夜直接坐到了馬偉和左曉亮的對面,要親自審問馬偉。
楊夜開口問道:“現在可以回答我們的問題了吧?爲什麼你的皮膚屑會出現在孟雨欣的指甲縫裡?11月25日晚上七點到九點,你在什麼地方幹什麼?有沒有人可以爲你作證?”
左曉亮開口道:“這個問題我幫我的當事人回答。我的當事人在11月25日晚上,從六點半開始,一直到十點,一直和我在一起。因爲最近被你們警方和記着騷擾的夠嗆,所以我的當事人和我討論,怎麼樣可以儘量節省時間,既配合你們警方的工作,又不至於影響到我當事人的生意。至於我當事人的皮膚屑出現在孟雨欣的指甲縫裡,我認爲這個很正常,畢竟死者孟雨欣是我當事人的私人秘書,再加上死者的指甲比起普通人要長很多,所以在日常工作中,死者的手和我當事人的手在不經意接觸之後,指甲觸到我當事人的皮膚,留有一些皮膚屑,是很合乎邏輯的。”
楊夜看了一眼馬偉,馬偉也正在看着他,兩人雙目相接,馬偉竟然目光之中沒有一絲閃爍,甚至讓楊夜認爲還帶着一絲嘲弄之色。
楊夜拿出十年前上吊自殺的魏曉慶的圖片,問:“這個人你認識不?”
馬偉點點頭,說:“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好想見過,似乎是個當時什麼房地產公司的老總。”
楊夜笑了下,問:“你再看清楚點,或許我該提示你一下,你們訊騰之所以能發展成現在這樣,和這個人有很大的關係。”
馬偉恍然大悟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我說怎麼有點眼熟,她是當時給我們投資的‘運發集團’的老總,叫魏曉慶。不過我和她不是太熟,記得她好像是因爲金融風暴而自殺了。時間過去了近十年了,偶爾看到她,還真是想不起來了。”
楊夜繼續說:“可是據我所知,你和魏曉慶的關係不單單這麼簡單,你們曾經在十年前,是關係密切的情侶。”邊說邊拿出一張照片,是一張馬偉和魏曉慶互相擁抱親吻的照片,這張照片是傻胖當年偷拍,楊夜私自和傻胖要過來的,“這是一位知情人士在十年前所拍攝的,照片上你和魏曉慶有這麼親密的行爲,我想,你該解釋一下吧?”
馬偉看了下左曉亮,說:“我和魏曉慶當年確實交往過一段時間,不過我十分不願意提起這段傷心的往事。”
楊夜又那出兩張照片,分別是林娜和Allen的照片,繼續問:“我們做過對比,你的秘書林娜和Allen,與魏曉慶有一個共同之處,三人的下巴處,都有一顆黑痣,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邊說邊注意馬偉臉上的表情。
馬偉的眼神只是稍微的閃爍了一下,便回答道:“對不起,我不在注意別人的容貌,更不喜歡把一個人的容貌和另一個人的容貌比較,我認爲這是一種素質低下的表現。”
這時候楊夜的電話響了起來,楊夜說了句:“請稍等下,我出去一下。”
軍人等人已經在辦公室內等候楊夜,衆人的表情已經告訴楊夜,要找的東西均已經找到,楊夜滿意地點點頭,開始仔細查看所有資料和證據……
十分鐘之後,楊夜再次回到了審訊之內。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楊夜邊說邊又坐下,繼續問:“馬先生,我同事在你辦公搜查的時候,發現了很多手套,什麼樣式的都有,請問馬先生是不是有蒐集手套這個愛好呢?”
馬偉在楊夜提及手套的時候,眼神馬上開始不停的閃爍,說:“因爲在大學的時候,我特別熱愛運動,剛開始是籃球,到後邊是街舞,楊警官你也應該知道這些事情的。自從愛上街舞之後,我便對各種各樣的手套產生了興趣。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收集各種不一樣的手套。”
楊夜點點頭,繼續問:“據我同事所說,你從大學開始,一直到現在收集的這些手套都被密封在你辦公室內的玻璃牆之內,而唯一的鑰匙只有你一個人有。也就是說,除了你本人之外,誰都不可能打開是嗎?”
雖然天氣很冷,但是審訊廳內似乎很熱,馬偉的頭上已經冒出了不少汗水。馬偉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沒錯,理論上只有我可以打開。但如果是一個撬鎖高手的話,打開那種簡單的鎖,並非難事。”
楊夜說:“可我們的同事查看了你們企業十五天內的監控錄像,除了我們刑警隊的人員,和你的三個已身亡的秘書,還有薛志騰和羅文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進入過你的辦公室。也就是說最起碼十五天之內,你收集的手套,沒有其他人動過。”
馬偉似乎越來越熱,又用右手摸了一下額頭,說:“應該是這樣……”
左曉亮看到馬偉的舉動,馬上接道:“對不起,我想我的當事人有點勞累,暫時需要休息一下。我申請審訊暫停,稍後繼續。”
楊夜大聲道:“不好意思,左大狀!他必須回答我最後幾個問題。”然後繼續問馬偉:“我們法證部的同事對你所有的手套進行了取證,在做血液反應測試的時候,發現你的其中兩雙看起來非常新的手套上,有十分微量的人的血跡。隨後法證部的同事馬上提取了兩雙手套上的DNA,分別和死者林娜、Allen的DNA做了比對,發現DNA完全吻合,我想,你是不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是爲什麼?還是你已經不想解釋,因爲你就是殺害林娜和Allen的兇手!”
馬偉的鎮定此刻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不斷地用手摸着自己汗水越來越多的額頭。
左曉亮見勢,再次說道:“對不起,楊警官,我當事人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我建議馬上停止審訊,爲我當事人進行一次身體檢查,待醫院確認我的當事人沒有任何問題時,纔可以繼續審訊。不然,我們可以控告你侵犯人權!”
楊夜冷笑了一聲,說:“你放心,醫生我們這裡有,絕對是國家一級水準,馬上就可以爲你的當事人做一次最靠譜的檢查!文強,你馬上去請師醫生過來,讓她帶上她的工具箱。沒錯,你可以告我侵犯人權。不過,在證據已經足夠證明你當事人是兩起殺人案的兇手時,也同時說明了你之前的證供存在真實性的問題!所以你現在已經沒有權力再以律師的身份插手進來。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向法官解釋你作僞證的事情吧!”
左曉亮被楊夜說的啞口無言,竟也開始用手不住地擦拭額頭的汗水。
楊夜的聲音更大了:“馬偉先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馬偉仍不說話。
楊夜咄咄逼人,繼續說:“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也可以,不過我想法官可不會像我一樣拿你沒辦法。你現在再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爲什麼你的手錶沒有戴在平常人都會戴的左手上,而要戴在右手上?”
馬偉在楊夜說完之後,馬上把自己的左手放到桌子上,說:“原因很簡單,因爲我最近左胳膊老是抽筋,尤其是戴了手錶之後,我就心想是不是把手錶換個胳膊戴,可以緩解一下這種狀況。”
楊夜盯着馬偉道:“馬偉先生,你很聰明。不過,我問的問題並不是這個意思,我直接說明我的意思,你可以把你右手的手錶摘下來,讓我們看下你的右胳膊嗎?”
楊夜說完之後,馬上馬上把左手收回來,卻遲遲不肯摘下右手的手錶。
楊夜站起身來,說:“不好意思,如果你不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只好採取非常手段了!”說完和火炮兩人強行把馬偉右手的手錶拿了下來,只見在手錶的下方的胳膊皮膚表面,有兩個清晰的指甲印。
楊夜接着道:“馬偉先生,也許我們還得對你做一次取證。我懷疑2011年11月25日,你殺害了你的秘書,訊騰集團的員工孟雨欣!如果你想證明你是無辜的,那請配合我們法證部同事的工作!”
文強這個時候剛好把師淑琦請了過來。原來師淑琦今天也在加班,並沒有回家。
師淑琦聽完楊夜的話,馬上打開工具箱,戴上手套和口罩,走到馬偉面前,說:“馬先生,麻煩你把你的右胳膊伸出來。”
馬偉沒有任何反應,過了片刻,竟笑了起來,說:“不必了。我的右手胳膊上的指甲印,確實是孟雨欣掐的。我也沒有想到,時間過了近兩天,這個指甲印居然還沒有消失,真是天意!天要亡我馬偉!”
左曉亮馬上大驚道:“對不起,我的當事人腦袋已經開始意識紊亂,所以他說的話不可以作爲呈堂證供,我要求立即停止審訊!”
楊夜盯着左曉亮,並沒有說任何話,而是直接讓火炮和軍人把左曉亮帶了出去。然後示意師淑琦不用再爲馬偉作取證,然後便坐了下來,說:“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你一定要爲自己做過的罪行負責!我其實一直也不相信你會是兇手,甚至當所有疑點都指向你的時候,我心裡也不承認我大學的師哥,會是這樣一個人!所以我一直很努力,想要幫你洗脫嫌疑!但是直到今天,我們有了確鑿的證據之後,我纔不得不把你親自抓過來。你既然已經承認,我想,你可以說說爲什麼你要殺害她們三人?整個事情的經過如何?”
馬偉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我自己居然會是這樣一個人。我以爲我已經把所有的心結都放下了,誰知道,其實我是一直在騙我自己而已……”說完,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竟然又變得異常的平靜:“一切,都得從十一年前,我剛進入訊騰的時候說起……”
馬偉說道:“當時的訊騰,只是一個很小的私營企業,一切業務都不成型,是一個剛剛起步的公司。不過正是因爲這樣,我纔看中了訊騰,因爲只有在這樣的公司裡邊,升職的機會纔會大,而且特別能體現個人的價值。所以我拒絕了當時實力雄厚的企業新浪網的邀請,進入了騰訊,也不介意從一個最基礎的文員做起。我每天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卻仍然得不到重用,每天還要看上級臉色,這是我不能容忍的!不過好在我遇到了一個懂我、愛我的女孩子,她不嫌棄我沒有任何的成就,拒絕了很多比我優秀的追求者,選擇了和我在一起。”
馬偉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這是楊夜自從和馬偉再次重逢後,第一次看見馬偉笑的如此真實。馬偉繼續說:“當時麗麗和我,是全公司所有人最羨慕的情侶,我們彼此珍惜,互相愛護。不管雙方哪一個遇到了困惑,另一個人也會爲對方擔心,想盡方法,爲對方排憂,讓對方開心。麗麗的能力完全毋庸置疑,在公司裡邊是董事長的大紅人,同事們也很喜歡她。反而是我,在人們的眼裡,也只有外表能拿出來炫耀一下,論別的,根本和麗麗沒法比。剛開始的時候,我認爲兩個人在一起,只要真心相愛,其實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因爲我相信麪包總會有的。但是慢慢地,我發現其實不是這樣,事實上,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單純的想法而已,麗麗雖然一直鼓勵我、幫助我,但是我也不敢肯定,麗麗會一直這樣對我。我很沒有安全感,我害怕有一天,連麗麗都離我而去……”
“終於,我看到了希望。魏曉慶來了,有意思爲我們公司投資,但是卻遲遲不肯做出決定。我在業界,也聽說過魏曉慶的一些傳聞,說她雖然事業成功,但是感情方面卻匱乏,比較喜歡男色。就在這個時候,董事長周立波,”說完眼神望向了周立波,“他巧妙的安排了我和魏曉慶的會面,雖然一切看似很巧合,但是我已經想到了他的用意。我當時很矛盾,如果聽從了周立波的安排,我就必須得出賣自己,不但對不起自己的靈魂,更對不起一直愛我,一直等我的麗麗。但是如果我不出頭,就沒資格給麗麗安全感,甚至都給不了我自己安全感!我必須出頭,這樣不起眼的平凡人的生活,絕對不是我想要的!於是我昧着自己的良心,答應了做魏曉慶的情人。魏曉慶也很爽快,第二天就給我們公司投資了十個億的資金,這對當時的她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我們這個急於想發展壯大的公司,簡直是天降甘露一般,我們公司迅速佔領同行業的市場,而且因爲之前我們的信譽非常好,所以同時發展了其實一直想進入卻沒有機會進入的行業。我也被周立波提爲了行政主管,在公司的前途是無限光明。一切都是那麼讓人興奮,除了一件事……”
馬偉的眼神再次暗淡下來,臉上慢是痛苦之色:“紙包不住火,我一直想對麗麗說明我和魏曉慶其實沒有真感情,只是逢場作戲而已,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終於事情被麗麗知道了,麗麗想找我對質,可剛好看見我和魏曉慶在一起。麗麗當時直接問我到底要她還是要魏曉慶。我十分想回答麗麗,我絕對是要她,可惜魏曉慶在身邊,我如果說出口,那我擁有的一切,可能會瞬間失去。我正在猶豫之間,魏曉慶直接便叫她的保鏢進來,把麗麗轟了出去,而且對麗麗說我和麗麗在也不可能了。轟走麗麗之後,魏曉慶和我說,她不在乎我之前有女朋友,但是從現在開始,只能和她一個人交往,如果發現我有其他女人的話,就對我不客氣。我心想魏曉慶這種女人,肯定不會一直對一個男人感興趣,她遲早會放過我的。所以我決定和麗麗暗中先說明白,我和魏曉慶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的,讓她等我,到時候,我要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把她娶過來!不再讓她受任何苦!”
馬偉搖搖頭,說:“可惜我錯了。麗麗從那天開始,便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兩人見了面,好像完全不認識的兩個陌生人一樣,連招呼都不肯和我打一個。我想到麗麗的家裡邊,和麗麗把事情說明白,讓她瞭解到我的難處,可是她父母根本不讓我進門。我每天雖然表面風光無限,可惜內心卻痛苦無比。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要忍,只要忍着,纔有希望有一天和麗麗重新和好。可惜這一天永遠不會來了——魏曉慶花了五十萬,僱傭了一個人,僞裝成車禍把麗麗撞死了!”
楊夜打斷了馬偉,問:“你怎麼肯定是魏曉慶撞死周麗麗的?”
馬偉情緒變得稍微有點激動:“我怎麼知道的?是魏曉慶那個賤人親口告訴我的,她說周麗麗是她找人做掉的,說現在已經沒人再糾纏我了,可以安心跟着她,不用再爲這種事情煩惱。不過如果我再有了別的女人,一定會讓那些女人都不得好死。你們說說,像魏曉慶這種狠毒的女人,是不是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可惜老天反而讓她一直逍遙自在,不僅活的安然,而且還十分有錢。”
“不過上天有眼,終於金融風暴來臨,魏曉慶的房產公司在一年之內全部倒閉,她也宣佈破產,瞬間成了負資產數十億的超級窮人。她被迫把所有的私人資產都變賣,仍然補不了她債務的一半,而她本人也只能搬到郊外的一個私人公寓,住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這就是報應!她搞成這樣罪有應得!”
“她從此每天過着擔驚受怕的生活,所以根本再沒有時間讓我陪她。而且,她也再沒有資本要挾我,反過來,她還來求我給她借錢,讓她度過難關,以後她一定會加倍還我。簡直是在說笑!我會給她借錢?我恨不得她早點死!我不僅沒有給她借錢,還找來了她的債主,讓她無所遁形!”
楊夜問:“所以,魏曉慶最後服毒自殺了?”
馬偉冷笑了下,說:“像她這種女人,只爲自己着想,根本不管別人的感受,怎麼舍的死?她雖然很貧困,但是以前怎麼說也有幾個有錢的朋友,那幾個人曾經在困難的時候受過她的恩惠,她說那幾個人馬上就會借錢給她,她很快就會東山再起。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如果再翻了身,那我就意味着仍然要受她的擺佈!所以我給她電話,說我過她那裡坐坐。去了她的房間裡,我和她說雖然一開始是沒有感情的,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已經慢慢愛上了她,沒有她,我生不如死。所以我決定給她借錢,讓她度過這一劫。那個傻子,信以爲真,高興地抱着狂親亂吻,而且居然還要求和我親熱!我假裝口渴,說先喝杯熱水再說,她就給我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趁着她和我聊天的時候,趁她不注意,把我早就準備好的毒藥下到了她的水杯裡。她毫不知情地就喝下了那杯索命水,當場就斷了氣!她的房間鑰匙,我早就配好了,隨後我僞裝成密室的樣子,便離開了。”
“本來我還十分擔心,擔心警方會查出來。誰知道辦案的警察認爲她受不了壓力,精神崩潰自殺了!因爲我一直沒有去過她的公寓,所以只要小心點,把這次的指紋都處理乾淨,警方根本不可能查到我的頭上,只會例行公事,問我幾個簡單的問題。這個讓我一輩子蒙羞的女人,終於死在了我的手上,麗麗在天之靈,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楊夜搖搖頭,問:“那林娜和Allen呢,她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麼?”
馬偉緩和了一下,繼續說:“林娜是個好女孩,什麼都好,可惜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她太聰明瞭,知道了她不該知道的東西,而且她下巴有一顆和那魏曉慶同樣的黑痣。和林娜在一起,讓我又回想起了和魏曉慶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讓我害怕,不知所措的感覺,弄的我整天晚上都睡不好覺!她天真的以爲我會和她在一起?哼哼,開什麼玩笑?我是和她交往,但是我的真正目的,是爲了讓她永遠消失在我的生活!因爲我和她交往的事情,進行的非常的秘密,整個公司沒有任何人知道——除了那個傻胖。不過不要緊,沒有人會相信她的,因爲大家都知道,他一直都喜歡林娜,而且他的性格和作風,像極了一個猥褻的男人!所以我可以安心的殺了林娜,和殺死魏曉慶一樣,用同樣的毒藥!”
“至於那個Allen,她這種壞女人,根本不用我動手,老天就收了她!我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雖然我很驚訝她是怎麼死的,但是我內心卻很高興!這個賤女人,掌握了我一點點把柄,就咬住不放。不就是我貪污了公司十個億麼?我現在在公司,掌握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十個億,本來就是我的錢!她居然拿我東西來要挾我?她死了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而且她的下巴也有顆黑痣,讓我又想起來魏曉慶那個壞女人的所作所爲,我一時氣急,就用對付林娜同樣的方法,把拖把的手把,狠狠地插了進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賤女人的下場是什麼樣的!”
楊夜嘆了口氣,說:“你把對魏曉慶的憤怒,都發泄到了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沒有人性麼?”
馬偉大聲道:“我沒有人性?我認爲我這個人一向最有人性!我愛恨分明!魏曉慶殺了麗麗,折磨了我近一年,所以我必須報仇!她必須得死!林娜和Allen掌握了我的把柄,對我的生活構成了威脅,所以必須消失!我是這個世界中,最愛憎分明,最有血性的人!”
楊夜不知道該怎麼勸阻面前這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師哥,只能繼續問:“那孟雨欣呢?你爲什麼要殺了她?”
馬偉的臉色真的是變化多端,聽楊夜問完這個問題之後,馬上又神色暗淡道:“雨欣是個好女孩。她剛剛從大學出來,一切都是那麼純潔,不懂人世間的罪惡,人們內心的醜惡,完完全全一個處子。而且她長的又像麗麗,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甚至產生了幻覺,感覺面前的不是她,就是我的麗麗。我當時就告訴我自己,我一定要對雨欣好!我要讓雨欣做我的女人,照顧她一輩子!盡我所有的能力,讓她幸福!不過可惜的是,雨欣畢竟不是麗麗。她和麗麗,也只有相貌相似而已,而且她對於感情太敏感了,竟然看出來我的心思。自從三天之前,老是不經意地問我一些關於林娜和Allen的事情,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不過我敢肯定,她一定察覺到什麼了,因爲有好幾次,她在我放手套的玻璃窗前徘徊,我咳嗽一聲,她還會猛然打個寒顫。其實我不想殺她的,只能怪她太愛我了!這個傻女孩,臨死的時候,只是稍微反抗了一下,便不動了,眼睛直勾勾望着我,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居然只是爲了和我說一句‘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活在罪惡之中,去自首吧’。簡直笑死人了?讓我去自首?那我辛辛苦苦,奮鬥來的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馬偉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人已經激動到了極點。
楊夜點了一根菸,等馬偉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開口說:“我不懂你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我認爲,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魏曉慶威脅你,你可以選擇不妥協的!你完全可以離開訊騰公司,甚至離開殤城市,帶着周麗麗,遠走高飛。我相信周麗麗是愛你的,不然她不會在知道你和魏曉慶的事情後,整天待在家裡,足不出戶。可是你卻選擇了放棄,放棄周麗麗,放棄自己的尊嚴和人格!人這一生,很可能會面對很多次選擇,但是不管面對什麼情況,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權利去評判別人的愛情!因爲你就是你,不是別人!任何一個人,更沒有權利奪走別人的性命!因爲你奪走別人性命的同時,你也在奪走自己的性命和靈魂!”
2011年11月30日。
殤城市高級人員法院。
法官楊希元大聲道:“本席現在宣判——2011殤城市人民法院初字第二百四十八號案件中,公訴機關殤城市人民檢察院。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
“被告人馬偉,男,1975年4月24日出生,漢族,籍貫陝西省西安市子午大道黃良鎮西古城村,博士生,現爲訊騰集團副總裁……根據《中國人民共和國刑法》第四十八條、第五十條、第五十一條、第五十六條、第五十七條及第六十條的規定,現判決結果如下——被告人馬偉,在2001年11月17日殺害一名女性;於2011年11月17日到11月26日,先後殺害三名女性,並對死者屍體進行性質惡劣的破環。被告人對以上罪行均供認不諱,判處死刑,於2011年12月3日上午十點執行;並剝奪被告人政治權利終生;被告人所有資產,均由本院協同檢查院等有關機關,視具體情況賠償給受害者家屬一定金額後,其餘全數沒收。本判決書即日起生效,被告不可上訴!”
“被告人馮宇……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被告人羅文……雖然有貪污公司財物的嫌疑,但今已查清,被人人羅文無罪,當庭釋放!”
“被告人左曉亮……身爲大律師行的著名律師,知法犯法,爲被告人作僞證,吊銷其律師從業執照,並拘禁三個月!”
刑一組辦公室之內。
衆人都心情舒暢,辛苦了近半個月,總算是把這個性質惡劣的案子給破了,大家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火炮伸了個懶腰,說:“還真沒想到,馬偉那麼有錢的一個人,居然會是一個這麼變態的人,就因爲一個女人,就對所有的下巴有黑痣的女人都存敵視心理,”邊說邊還打了個寒顫,“殺了這些女的不說,還要做出那麼變態的行爲,嘖嘖……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文強也說道:“是啊,這個馬偉,壓抑的太久了,而且最喜歡的女孩子也被自己親手給毀掉了,感情一直無處宣泄,真正爆發出來的時候,真的是誰都想不到,也預測不到。表面上那麼風光,結果沒想到心理如此陰暗。”
華子也說:“其實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心理學大師Alfred
Adler的‘個體心理學’理論,認爲人類的一切行爲都受‘向上意志’支配,一個人生來就有一種內驅力,將人格各方面匯合成一個總目標:要求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即出人頭地。這種爲優越而進行的奮鬥是內在的,不僅在個體的水平上,而且在一切文化的歷史上同樣進行着這樣的奮鬥,它引導着人和種族永遠不斷進步。認爲人對優越性的渴望與追求源於‘自卑感’,而人的自卑感則肈端於人在幼年時的無能。他認爲自卑情結的發現是個體心理學的重大貢獻。對抗自卑感的主要方法就是‘補償’,即力圖補償自己的不足,克服缺陷以求達到優越的目標。由於補償方法的不同,兒童形成了‘生活方式’,即在生活中不斷加以總結、歸納和概括,逐漸固定下來,形成一套特殊的行爲方式,以此作爲對付環境的基礎。”
“不過馬偉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他也有‘向上意志’,所以就像他所說的,一直想出人頭地;但是‘補償’的方式,卻讓自己步入了絕境,最終走向了滅亡之路。其實馬偉已經有了典型的‘神經症’,可惜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和愛情觀完全畸形了。”
張玲玲已經從悲傷之中走了出來,雖然還是受到了楊夜計一個小過的內部處分,不過爲自己的好姐妹孟雨欣報了仇,對於她來說完全值得。也開口說:“向大哥你好厲害啊!(華子本名向天華)居然懂得這麼多,我一直以爲你是……”話說到一半便覺得有點不妥,便吞回了肚子裡。
“你一直以爲他是個吊兒郎當,混日子的懶警察是吧?”曉菲接道,“這也難怪,誰讓他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過華子可是我們組裡邊除了頭兒,心理學知識懂的最多的人,你以後可要向他多多學習哦!”
“哎呀,謝謝,謝謝葛大姐,真是給足我面子了!”華子邊說邊雙手抱拳。
“原來頭兒的心理學最厲害啊?”張玲玲根本沒有看華子,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楊夜,說:“可是爲什麼組長你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呢?”
老牛邊喝茶邊說:“小妹妹,這你就不懂了吧?當頭兒的,當然要讓下邊的人多鍛鍊鍛鍊了,我們說的對了,頭兒就選擇沉默;我們說的錯了,頭兒就會告訴我們他的想法。沒有兩把刷子,是不看可能當刑一組的組長的!”
華子點點頭,說:“是了是了,而且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頭兒很可能有的東西也不知道,但是他又不能讓我們大家以爲他不知道,所以先保持沉默,讓我們說出來,是最好的辦法。”
楊夜真的很無奈,自己明明還站在他們面前,誰知道這幫兄弟竟然把他當空氣一樣,裝出愁眉苦臉的樣子說:“我說各位,我還在這呢,你們說我壞話,就不能等我走了以後再說麼?怎麼說我大小也算一領導是吧?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這次的表現真的非常不錯,反而是我在辦案過程之中,先入爲主地投入了個人感情,我在這裡向大家道歉!”
華子一肚子的壞水,眼珠子一轉,邊哈哈道:“既然頭兒都這麼說了,我們就要給頭兒面子,話題到此爲止!好不好?”說完向衆人一使眼色,繼續說:“不過……頭兒,作爲一個領導,是不是應該體恤下屬呢?我們這幾天,肚子別說油水了,連頓飽飯都沒這麼吃過……”
楊夜早就知道華子想說什麼了,一招手,說:“好了,不用多說,今天晚上下班後,直奔‘天仙居’,山珍海味,隨便你們點,如何?”
“頭兒萬歲!”“頭兒給力!”“頭兒威武!”一陣陣奉承聲說明了羣衆的呼聲多麼的一致。
“你們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一個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衆人回頭一看,正是法證部部長師淑琦,“不介意我進來吧?”
“原來是師大醫生啊!快請進,快請進!”楊夜連忙把師淑琦請了進來。
師淑琦坐下,笑着說:“你們刑一組還真是熱鬧啊,怎麼,在慶祝破了大案麼?”
衆人之中,除了楊夜,還沒人見過師淑琦笑,當下都比較驚訝。華子連忙站了起來,也笑着說:“沒錯,師大醫生,頭兒還正準備請我們吃大餐呢,你來的可真是時候,和我們一起去吧?好好宰楊頭一頓!”
師淑琦看了楊夜一眼,也高興道:“好啊,我剛好也沒吃飯,楊組長,不介意吧?”
楊夜豪爽道:“哪兒的話,這次案子能這麼順利就破了,師醫生你絕對居首功,不用你說,我也要把你請過來!時間不早了,咱們現在就走吧?”
楊夜等人在短短十一天之內就破獲了這件大案,當然是高興無比,不過有人比他們更高興——李駿在第一時間就向市委王書記彙報了案情,市委王書記聽到兇手居然是馬偉,非常之震驚。不過馬上高度表揚了李駿,說國家有李駿這樣的人才、不畏強權,對事情純在着用於探索的精神,實在是國家的福氣。並許諾李駿如果有更好的發展機會,一定會第一時間邀請李駿。
不過,李駿和楊夜他們,遠遠比不上另外一個人高興。
殤城市訊騰集團總部大廈,馬偉的辦公室之內。
周立波終於可以毫無忌憚地開心大笑了,一直以來,馬偉都是他的心腹大患,雖然其實馬偉是他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但是沒有想到馬偉居然會如此出格,野心如此之大,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馬偉了。這怎麼可以?訊騰對於周立波,就像他的孩子一樣,如果就這樣跟了別人的姓,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受。
辦公室之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爸爸,沒想到果然和預測的一樣,那個馬偉,真的一直對於當年做魏曉慶的小情人耿耿於懷。爸爸這幾招,用的果然厲害,這就是傳說中的兵不血刃吧!”
周立波冷笑了下,說:“這個世界上,最厲害、最無敵的武器,就是有一個聰明的腦子。即使警方知道是我激發出馬偉的殺心,也拿我沒有任何辦法,畢竟我只是從分公司調了兩個職員過來,做馬偉的秘書;又招了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女孩子而已,我還相當於做了件好事!雖然馬偉的資產被政府沒收了近一半,不過對於我們現在的訊騰,還不是太傷元氣,畢竟現在控股權都在我一個人的手上!”聲音越說越大,頓了頓,對着那另外一人說道:“羅文,我女兒現在還沒有嫁給你,所以你叫我爸爸還太早了點。我希望你不要像馬偉一樣,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不然,我可不擔保我女兒會不會守寡!”
羅文點點頭,低聲下氣道:“我知道了,周總!”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看似是贏了棋局的人,不見得真正會收穫什麼,就像楊夜他們一樣,功勞全部歸於了李駿;看似輸了棋局的人,也許反而會獲得別人看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