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出嚴朵所料,全班同學都已經知道倪燦失蹤的事,班裡一掃此前沉悶浮躁的氣氛,重新變得活躍起來,所有的人都半是興奮半是擔憂地討論着倪燦昨天到底是離家出走了還是出了什麼事。
嚴朵也試過開啓心神凝聚回憶當年的事,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以前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這件事,那個時候她根本就不在一班,所以一班發生的事她絲毫沒有印象。
下午,楊老師來到班裡,再次告誡大家如果有人知道倪燦的下落,事關重大,一定不要隱瞞。就算不知道她的下落,能提供一點線索也可以,比方說倪燦昨天在學校有沒有什麼異常,最近有沒有經常和什麼人在一起之類的。
大家這才知道,一天一夜過去了居然還是沒有找到人,這個問題可就大發了。
這年頭家長也不講究什麼教育方法,所以嚴朵這一代人少年時期都在扎堆“玩叛逆”,離家出走實在是一件屢見不鮮的事情,但是通常這些人在外面熬個一晚上就受不了了,要不就自己回來了,要不就在某熟人家裡被找着了,反正很少有找不着的。
下課的時候艾嘉偷偷告訴大家,她聽說倪燦的父母脾氣不太好的,在家說一不二,倪燦在家裡一點話語權都沒有,父母說什麼她都必須照着做,否則非打即罵。
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做父母的多少都會顧及一點她們的面子,很少會打罵了,倪燦的父母居然至今還對她非打即罵,大夥都驚呆了。
嚴朵以前似乎看過相關的文章,說的是孩子性格執拗固執的多種原因,其中有一條是父母過份專制,總是直接否決或是不允許孩子表達意見,導致孩子壓抑了許多的不滿與委屈,因而對外界充滿敵意。
或許倪燦本來就覺得壓力很大,再加上班上最近壓抑的氣氛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發展成現在的情況。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導致的,那倪爸爸和倪媽媽要爲此負上最多的責任。
……
過了幾天,倪燦依然沒有被找到,班裡的風言風語已經變了味。
光是嚴朵就聽到過“倪燦和外校男生私奔”、“倪燦被人販子賣到山溝裡”等多個版本的傳言。
幸運的是一班的人被楊老師口頭威脅過後,基本做到守口如瓶,這件事暫時沒有被傳到外班去。
楊老師這幾天也是焦頭爛額,壓根沒心思管班裡的學習氣氛問題,畢竟倪燦是離開學校後直接失蹤的,學校同樣也有責任。
雖然由於某些原因,最近班裡的氣氛其實還不錯……
一天找不到還能說是時間太短,該找的地方還沒有找全,幾天找不到出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看着倪家父母滿臉憔悴眼睛紅腫的模樣,這幾天他們光是學校都已經跑了好幾回了,大家也有些於心不忍。
嚴朵隱約想起鹿角道具店裡似乎有尋物功能的道具,系統出品必屬精品,她便思忖着要不要回去買一個試試。
所以當她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是打開抽屜拿出遊戲機在查看鹿角道具店的商品列表。
然而就在她打開遊戲機的那一瞬間,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又拿錯了。
屏幕中間那本素色的筆記本封面上的名字,不是她見慣的“一朵新晴的日記本”,而是“雲中漂泊的日記本”。
“還說過幾天就來拿,這都多少天了,我這又不是物品保管處,物品保管處還要收費呢……”嚴朵吐槽道,但是一想到是自己把這玩意帶回來的,抱怨的聲音逐漸變小,很快就無聲無息了。
自從那一天之後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謝忱彷彿再次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麼重要的東西總是放在她這裡也不是個事,爲了催促他儘快把它拿走,半個月前她就曾經忍不住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卻得到“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的結果。
當時她還自暴自棄地想,既然你自己都不當回事,大不了我把這玩意給壓箱底,再也不管它了,要是最後弄丟了也別賴她。
誰知道“壓了兩天箱底”後,她意外地發現遊戲機因爲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她這纔想起遊戲載體也是需要消耗電量的,只不過耗能速度緩慢,關機後自動充能的速度又很快,時間久了她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大約持續開機三五天就會能源耗盡,關機後一個小時左右就能自動充滿。
既然之前已經答應了謝忱要幫他保持開機狀態,總不能言而無信,所以嚴朵又不得不無奈地把這個累贅又從一堆舊書裡面翻了出來,放在書桌抽屜裡以便隨時注意電量消耗。
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擺在一起,最近幾天嚴朵經常會拿錯。
和當初他們倆猜想的一樣,謝忱的遊戲機果然對嚴朵沒有絲毫排斥,她甚至可以隨意打開遊戲界面進行操作,不過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查看過遊戲內的任何一個頁面。
對於一個日記玩家來說,等級、職業、技能、道具都屬於個人隱私。
雖說某人既然敢把它丟在自己這,應該並不在意她會不會偷看,可是嚴朵總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偷看了,事後難免會有心理負擔,再次面對謝忱的時候八成會心虛。
像這樣一個對她來說毫無用處,對別人來說偏偏又十分重要的東西,真是讓她傷透了腦筋,總是提心吊膽生怕弄丟了,拿在手裡簡直就像是一個燙手山芋,恨不能立刻送還給某人才好。
山不來就我,我只好去就山。
某人既然自己不來,那嚴朵只好親自給他送去了。
所以上個禮拜她總算鼓起勇氣,便帶着遊戲機直接殺向新航公司大樓。
嚴朵之前還吐槽過謝忱公司名字聽起來很土,現在回想起來,新航說不定重新起航的意思,對一個重生者來說也許具有特殊的意義。
結果嚴朵還沒踏進辦公樓的大門,就聽見一樓服務檯的兩個前臺人員正在討論謝忱的事。
由於擁有“耳聰目明”這個技能的緣故,嚴朵可以輕鬆地聽清她們說話的內容,於是她索性就站在門外聽了一會。
女員工A:謝總不在連一點工作激情都沒有……
女員工B:就是啊,感覺精神食糧已經消耗殆盡……
女員工A:這都半個月了吧,謝總該不會又像上次那樣一走就是幾個月吧?
女員工B:(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這一回連江總他們都不知道謝總到哪去了,十有八九不是爲了公事,而是爲了私事。
女員工A:不是吧,我怎麼聽說他是出國去了?
女員工B:不對吧,我聽說的是謝總的女朋友住院,所以他去醫院化身二十四孝好男友去了?
女員工A:(低聲尖叫)什麼,謝總有女朋友了?那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我每天的動力就是謝總從門口經過時和我打招呼的那一瞬間啊——
女員工B:收收你那張花癡臉吧,就算謝總沒有女朋友他也不會找你。
女員工A:你懂什麼,我是以追星族的心態來仰望他的,不需要他迴應我……
後面各種花癡加神經質的對白,嚴朵滿頭黑線地離開了這個詭異的地方。
雖然類似風格的對話嚴朵只在大學的臥談會中聽過,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說的話她居然十分認同。
以前沒在意的時候,她壓根沒注意到謝忱帥得如何如何驚心動魄,哪怕樑莉當初說得天花亂墜想把她拉進所謂“後援會叩叩羣”的時候她腦子裡也只有一個概念:哦,姓謝那張臉挺討人喜歡。
但是現在她再次回想之前與謝忱每一次見面的情形,他的眉毛、鼻子,一個動作一個表情,無一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樣子,一分一毫的毛病也挑不出來。難怪樑莉總說他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世間事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惜在人家眼裡特喵的自己是個已婚人士……現在想想嚴朵心裡還是難免一陣陣發悶。
說到演員,嚴朵不由地想起謝忱當初曾經失口說出“劇組”之類的話,心道難不成他重生之前真的是個演員?
東西沒有還成,嚴朵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當她從辦公樓的樓下經過的時候,她又陸續聽到公司裡有人提到謝忱的事,大致分爲幾個主題:
一、謝總前陣子心情特別好,經常看着手機微笑。
二、謝總經常忙於私事,工作上的事大多放手交給其他人。
三、謝總最近頻繁在花店訂購鮮花。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謝總應該有女朋友了,就算沒有也應該有正在追求的對象。
嚴朵小小的抑鬱了一下,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他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
而她則註定是一個單戀者或者說是暗戀者。
嚴朵非常不喜歡暗戀,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所以當這玩意在她的抽屜裡又放了一個禮拜後,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而且隱隱的產生了一個念頭——
這輩子她想活得肆意一點。
重新打開自己的遊戲機,查看了一遍道具店,發現道具店裡的確有兩件道具有尋物尋人的效果,第一件就是謝忱曾經用來找到那面銅鏡的“標的指向儀”,這件道具雖然價格不高,但是效果方面具有很大的隨機性,用來尋人很不合適。第二件道具叫“尋物紙偶”,可以搜索指定的人或物,但是價格很高,需要兩千個能量碎屑,但是嚴朵剛剛兌換了三個時空魔盒,剩下的能量碎屑僅有三位數,看來自己在這件事上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了。
好在也沒讓大家擔心太久,一個禮拜後,倪燦又無聲無息地回到學校。
楊老師之前事先給大家打過招呼,倪燦回來後大傢什麼都沒有問,班裡安靜地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倪燦本人比過去更低調了,從早到晚聽不到她說一句話。
由於這件事只在一班內部流傳,外班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而一班的人都已經被“封口”了,所以倪燦回來之後在學校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壓力,而她父母那邊,雖然一肚子火但是再也不敢動手打她了,甚至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姑且不論倪燦的行爲到底有沒有問題,起碼從效果上來說她的目的大半是達到了。
不過當着面不問不代表私底下沒人提,沒過多久就有人打聽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誰都沒想到倪燦這一回還真就是“私奔”去了。
去年她和肖家彬分手後,沒過多久她又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外校的男生,兩個人越聊越投機,一來二去就成了網絡戀人,很快又發展到現實中成了男女朋友。
前不久,這個外校男生突然提出要和倪燦一起離家出走,出去獨自生活,再也不回家了。
對於兩個從未直面過生活壓力的少年來說,和戀人一起離家出走,他們能想到的僅僅是浪漫的一面,壓根沒想到以後如何生活的問題。
倪燦猶豫了很久,一方面無法抑制對獨自生活的嚮往,一方面又對離開家感到害怕,所以一直沒有同意。
然而這兩個學期以來倪燦的成績一路大幅下滑,她的父母本來就一肚子不滿,上個禮拜倪燦的爸爸發現臨近期末考女兒居然還在每天上網聊叩叩,頓時大發雷霆,用掃把結結實實打了倪燦兩下。
倪燦頓時忍無可忍了,只覺得一刻都不想在家裡待,偏偏她在學校裡也沒什麼朋友,最班的氣氛裡也叫人十分壓抑,所以她乾脆從家裡拿了幾百元錢,第二天就和她的小男朋友約好了離家出走。
到了約定集合的地點倪燦才知道,和她的男友約好了一起離家出走的不止她一個人,另外還有一對小情侶,加上她一共四個人。
雖然和預想的情況不太一樣,但是多了一個女生也讓倪燦感覺安心了一些,只不過出了門才發現原來所有人對離家之後的事沒有半點規劃,他們找了一家黑旅館住進去之後的第二天就開始揮霍自己從家裡帶出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