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跟安新玉不敢耽擱,第二天直接找到鎮上的店鋪去了。因爲還在春節期間,安新平和林啓英去鎮上的時間不固定,劉氏怕去了之後再撲了空,或者再遇到安曉蘭那個掃把星,所以索性帶着安新玉去了鎮上。
安新玉之前倒是去過一次,結果就離開的時候跟安曉蘭打了個照面,其他什麼都沒幹,本來對安曉蘭是有幾分敵意的,結果跟林啓英續了箇舊,心裡的不爽也消散了不少。一開始,安新玉對安曉蘭的敵意是來自於劉氏的一些敘述。可是現在,她發現安曉蘭可能成爲自己結婚路上的一個阻礙,安新玉立刻毫不猶豫地跟劉氏站在了同一個戰線上,恨不得安曉蘭立刻消失。
想歸想,當劉氏提議避開安曉蘭直接去鎮上的時候,安新玉立刻就同意了。她現在最緊張的就是跟許強的婚事,只要能順利地解決這件事情,她可以不介意任何人任何事,如果安曉蘭真的會給她製造障礙的話,安新玉不介意先放一放,等以後閒下來的時候再來算這筆賬。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卻是一個比劉氏冷靜的人。
可惜,千算萬算,該繞不過的坎兒還是繞不過。當劉氏帶着安新玉出現在安新平的店門口的時候,安新平一家五口都在呢,不止他們,連楊景都在。劉氏和安新玉乾乾地站在門口,一瞬間有種“天要亡我”的錯覺。
“媽,你們怎麼來了?”安新平意外了一下,但還是連忙往裡迎兩人。
有了安曉蘭的預防針,這一次看到劉氏母女倆,安新平心裡大概有了猜想。而劉氏和安新玉又難得地有些心虛,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不過安新玉真不愧是劉氏親生的,連劉氏都打了退堂鼓,她還是硬扯着親媽的胳膊進去了。進了屋之後,安新玉面色如常地跟一圈人打了個招呼,最後目光落在了楊景的身上,開着玩笑說道:“呦,這不是曉蘭的小男朋友嗎?”
安新玉要結婚要陪嫁的事兒林啓英不知道,因爲這茬兒還沒被正式提起,所以安曉蘭和安新平默契地沒告訴她,省的多一個人煩惱。
林啓英倒是沒什麼想法,笑着迴應了安新玉,見她盯着楊景看,也不介意安新玉的玩笑話,只是笑了笑說:“那是楊景,曉蘭的朋友,今天店裡大掃除又要點貨,孩子們都來幫忙的。”
其實,小孩子主要是來湊個熱鬧,哪裡真的是來幫忙的。最近兩天的生意不好不壞,因爲是春節,所以忙碌的時間相對集中,安新平和林啓英便決定把店裡的貨品清點一下,畢竟開的是雜貨鋪,要定期清理纔不至於最後把店裡搞得一團糟。結果,三個孩子在家裡閒得慌,便也嚷嚷着跟了過來。
楊景最近比較空閒,因爲楊顯在回來過了兩天之後,又被姐姐楊星接走了,要過到開學之前纔回來。他下午要去濟德堂,昨天跟安曉蘭聊起來,乾脆今天上午一起到鎮上來了,先到安曉蘭家裡來幫忙,下午正好去濟德堂。
安曉蘭和楊景的關係,不僅是兩個當事人,幾乎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算是心照不宣了。以前還會覺得兩個孩子太彆扭,現在看兩人都那麼專注於學業,都默契地覺得,這兩個孩子是想畢業之後再定下來,於是也沒有人再催,兩人也算是接受了這種猜測。
所以,安新玉的話並未在幾人之間引起什麼笑點,只有林啓英禮貌地笑了笑,跟安新平一起招呼了一聲。
楊景覺得不管劉氏是來幹什麼的,好像自己都不應該在這裡待着,所以就當自己不存在,默默地往角落裡站了一點。安曉蘭因爲猜到了劉氏的來意,知道安新平的態度,所以自覺地跟楊景站到了一起,進入了看戲的狀態。安曉鳳這次也挺自覺,直接帶着安正明到隔壁林啓東那兒去玩了。因此,劉氏進個屋的功夫,這一家人已經擺好了應對她的架勢,經驗十足。
劉氏心裡打鼓,實在是因爲吃了一次又一次的虧了,她現在是真怕最後連安新平每個月給的那幾百塊錢也飛了。所以,和顏悅色地打了招呼之後,一杯茶都喝完了也沒開口。
安新玉在家的時候被劉氏警告過,但這會兒哪兒記得啊,她滿腦子都是許強,覺得要是沒有了店鋪,那許強肯定也不會理她的。所以,見劉氏半天不開口,安新玉乾脆主動提起來了,看着安新平,笑着說:“哥,這次回來,我是跟男朋友一起回來的,打算過些日子結婚。”安新玉自然不知道之前安曉蘭是跟蹤她的,所以話說出去之後就看着安新平的反應。
安新平的反應很平淡,就跟之前面對劉氏時一樣,半分欣喜都沒有。劉氏看着心裡咯噔一下,剛想開口阻止安新玉,結果安新玉看安新平沒什麼反應,反倒是主動開口了,“大哥,現在你是家裡的頂樑柱,我遇着困難了,你可一定要幫我。”安新玉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開口求幫忙。
安新平嘆了口氣,還是問了一句,“你遇着什麼困難了?”
安新玉苦了一張臉,憋着嘴可憐兮兮地說:“我男朋友家裡條件好,他嫌棄我們家條件不好,要咱家拿出人家看得上眼的陪嫁來才行。”
“這事啊,我上次跟媽說了,你結婚的話,該出的力,我會出的。”安新平不痛不癢地說,就跟應對劉氏一樣。本來按照安新平的性子,安新玉這樣可憐兮兮的,他肯定是會心軟又心疼的。可無奈,他那老實本分的性子早被劉氏磨平了,再加上安曉蘭之前的提醒,安新平心裡哪裡還會動搖半分。安新玉雖然比劉氏機靈聰明,但到底沒有那份潑辣勁,安新平反倒應付的來。
安新玉一看安新平這麼說,立刻覺得有希望,殊不知這是安新平跟劉氏說過的話,只是再接再厲,繼續說:“大哥,我別的不要,就要一個跟你這個一樣大的店鋪就好了。結婚以後,我們也可以做做小生意,不再出去了。你要是手頭緊,就先租一個也成。”安新玉被劉氏教訓過,大概也覺得安新平是真的暫時買不起店鋪,便自認是很自覺地退而求其次,這話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好像這是安新平欠她的似的。
這話一出,林啓英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都沒反應過來。安新平則是嘴角抽搐了幾下,被氣樂了。他看着安新玉瞪着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麼不妥。安新平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發脾氣。他看了看安新玉身邊的劉氏,好笑地發現劉氏的臉上竟然也染上了期待。安新平真的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當然,也堅決不可能答應這樣無理的要求。
他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語氣依舊溫和,可是說出的話卻跟安新玉的期待相差甚遠。安新平甚至挑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看着安新玉心平氣和地說:“小玉,你結婚,大哥很高興。就按之前跟媽說好的,大哥再給你兩百,你看着買些喜歡的東西,算是大哥的一點心意。”
安曉蘭每每想起那天安新玉的表情都得樂上幾分鐘,她是真的親眼目睹了一個人從天堂掉到地獄的過程,而促成這種落差的竟然是她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每次想到這裡,安曉蘭都覺得這事兒有點戲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