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本來不打算開口的,但她現在越來越看不得她奶奶劉氏的那副嘴臉,尤其是看不得劉氏說她父母的不是,所以在劉氏開口之後立刻就反問了回去,“那奶奶您是什麼意思?讓我再去找陳少爺,然後死皮賴臉再求他跟我結婚?”
安曉蘭這話說得直白又難聽,但不得不說,老爺子和劉氏還真就是這樣的打算,所以他們的計劃被安曉蘭這麼直接地說了出來,反而沒好意思直接點頭。
安老爺子回頭瞪了劉氏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自個兒沉吟片刻,擺了個和藹的神情繼續說:“平子,我跟你媽的意思是,這陳家的親事對蘭子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咱們不能這麼白白地錯過了。左右陳家少爺之前也是看我們那麼久不給人家回覆,以爲蘭子不願意。現在,如果蘭子點個頭給個迴應,這親事也就成了。”
如果沒有安曉蘭之前的那番話,林啓英可能不會第一時間就往陳家的家庭背景上面去想,可現在,一聽到老爺子的話,林啓英下意識地就想到了二老是爲了攀上陳家這門親家,以後要撈到更大的好處,心裡難免又要爲女兒叫不平。可是眼下,這裡沒有她說話的份,她要是說話就只有捱罵的份,所以林啓英本能地轉臉去看丈夫安新平。
安新平此刻臉上也甚是爲難。他明白,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絕對贊同女兒的決定的,心裡也早就有了決斷。只是他沒想到父母如此不依不撓,讓一向孝順的安新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回絕父親的話,這種事情,是他之前從不曾做過的。如今爲了女兒,他決定忤逆自己的父母親一次,但這事情做起來還是太過艱難。
“爸,其實這親事……”安新平語速很慢,斟酌着詞語,謹慎地開口說道:“之前我們就已經談好了,蘭子不願意,就……不願意吧。我跟英子常年在外,也捨不得蘭子早早地嫁出去,她自己又想念書,所以……其實現在女孩子多讀點書也好,現在時代不同了,多讀書以後有用。我們廠子裡好多識字的小姑娘,工資比我都高呢。所以……所以……這親事,要不就算了吧。正好,現在陳家那邊給話了,咱們也不用得罪人,就這樣吧……”
“這是什麼話?”從安新平說話開始,老爺子的臉色就越來越陰沉,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厲聲喝住了他。看了看唯唯諾諾的安新平和一旁默不作聲的林啓英,老爺子隱約意識到這事兒也成不了了,跺了跺柺杖訓斥道:“不知好歹!她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們怎麼也這麼不懂事!我是在跟你開玩笑麼,是在跟你們商量麼?既然跟你們說了,照做就是了。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她一個姑娘家做主了!”
被老爺子這麼一說,安新平更是吶吶地不敢開口了,跟林啓英兩人低着腦袋不說話。
“老頭子,你還看不出來嘛,你兒子這次是鐵了心跟你對着幹呢。”劉氏抱着胳膊坐在一旁說風涼話,“你這兒子算是真的飛了,之前不聽我的話,現在又不聽你的話了,你還巴巴地上去說那麼多好話幹什麼?人家啊,壓根不領情——”
“媽,您別這麼說……”安新平爲難地擡起頭,小聲地說。
“平子,我就問你一句,陳家這親事,你是要還是不要?”老爺子沉着臉,像是下最後通牒似的,一字一句地說:“不要跟什麼扯什麼理由,這事兒我做主,你就說,你聽還是不聽?”
“爸,這……”安新平看了看安曉蘭,左右爲難,張了張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老爺子也不說話,就是那麼看着他,逼着安新平表態。
安曉蘭知道,老爺子和劉氏這是在垂死掙扎呢。林媒婆肯定是來過家裡了,於是林媒婆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家人現在可以說是瘋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寄託在跟陳家結親上面,什麼都做的出來。而要讓他們死心,不僅要強硬的態度,可能還要有斷絕關係的決心,這些安曉蘭都有,可惜,她父母沒有。
但是,老爺子已經把安新平逼到這個份上了,安曉蘭不能眼睜睜看着。跟安老爺子和劉氏這場戰爭,到底還是要她來親自了結。
在這種窒息的沉默裡,安曉蘭的聲音顯得尤爲清晰,她淡淡地問:“爺爺,林媒婆來過家裡了吧?她跟你們說什麼了?”
安老爺子看了她一眼,壓了壓心裡的怒氣說:“林媒婆說,人家陳少爺把過錯都歸到自己身上去了,說他沒有考慮好,還說不想壞了你的名聲。蘭子,這麼好的人到哪裡去找,這個時候了,人家陳少爺還顧忌你的名聲,說明陳少爺還是看重你的,你不要執迷不悟,不知道珍惜啊。”
安曉蘭不知道老爺子的話有多少誇張的成分,但她相信,陳元的確是會這麼說的,所以心裡有一些感動,也有一些慶幸,幸好跟陳元還能做朋友。但此時此刻,她不能感動,她必須讓劉氏和安老爺子徹底死心。
“你們就不奇怪,爲什麼林媒婆之前一直死纏爛打的,現在突然改口了?”安曉蘭問。
安老爺子看了劉氏一眼,沒說話。劉氏白了安曉蘭一眼,不耐煩地說:“你個死丫頭有話就說,別賣關子。”
安曉蘭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說:“那是因爲我之前碰到過陳元。”
“你見過陳家少爺?”老爺子意外地問,連帶着林啓英和安新平都有些驚訝。
“是的。”安曉蘭正了臉色,嚴肅地說:“我已經很明確地跟他說了我的想法,也正式地拒絕了他。他知道我的態度,所以纔會跟媒婆說要取消這門親事,所以林媒婆纔會來找你們。你們不用再抱有期待的,是我親自回絕了陳元,他很生氣,所以,不管我做什麼,他都不會跟我結婚的。”
“你……”老爺子怒氣攻心,伸手顫抖地指着安曉蘭,氣得直接說不上話來了。
劉氏一看老爺子這次被氣大着了,連忙過去拍了拍老爺子的背,還不忘指着安曉蘭罵:“你個不孝兒啊,你這是要氣死你爺爺是不是?我……我……”罵着罵着,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罵安曉蘭罵了太多次了,還真是想不出什麼新鮮的詞彙來了。劉氏有心要過去直接動手,可惜老爺子還喘着呢,她也不敢大意。
“爸,您別生氣……蘭子她不是故意要氣您的!”安新平一看老爺子動怒了,也心急如焚,急得自己也咳嗽了幾聲。一旁的林啓英又緊張安新平,連忙也緊着給安新平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