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老爺子腦子轉的快,卻快不過劉氏的嘴。劉氏哪裡會管安新平辯解了什麼,利落地接上話,不容置疑地說:“你就別說那麼多廢話了,你放心,我們來也不是要你怎麼樣的,只是你弟弟傷成這樣,總得看醫生不是?這錢得你這個做哥哥的出。”
安新平張了張嘴,一時間倒是失了語。劉氏這不要臉的程度大概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安曉蘭看了安新平一眼,這下是真的擔心安新平被氣出病來了。之前,安新平對老爺子和劉氏有多孝順,現在大概就有多失望。
屋子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老爺子皺了皺眉,突然有些擔心,看着安新平沒說話。這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到底還是安新平回過神來,看了看二老,眼底是濃濃的失望之情。
安新平看了劉氏一眼,突然一點兒也不想跟這個所謂的母親說話了。他轉過身看着老爺子,平靜又緩慢地說:“爸,如果今天你們帶着阿海過來,說他遭了無妄之災被人打了,需要醫藥費,那我肯定多少會拿點出來的。但是……”不等劉氏高興,安新平就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但是,你們竟然不分青紅皁白地把這個鍋扣到我頭上,還上門興師問罪來了,那真是對不起,這個錢,我沒有,你們請回吧。”
“安新平,你什麼意思啊?!”劉氏“嚯”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道。
安新平沒理她,依舊看着老爺子,一臉認真地說:“爸,阿海是你兒子,我也是你兒子,我不求你公平地對待我們,但既然我對你獻了一份孝心,最起碼你要把我當成兒子來看待吧。今天這個錢,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的,希望您理解。”說着,看了劉氏一眼,就不再說什麼。
老爺子雖然表面上沒什麼表情,但其實心裡是又氣又急,可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安新平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他不能再一意孤行到時候弄得父子感情破裂。故意咳嗽了一聲,老爺子瞪了劉氏一眼,站起來說:“行了,我們走吧。”
劉氏瞪大了眼睛,指着安新平說:“老頭子,就這麼走了?!”
老爺子心裡有氣,此刻是強壓着怒火的,看着劉氏一字一句地說:“回去!”
劉氏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老爺子動怒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拉着安新海站起來,跟着老爺子走了出去。三人是氣勢洶洶地來的,可是到最後面子裡子掉了一地,卻是灰溜溜地走了,誰心裡都有氣。可是現在,即使他們對安新平有不滿,也不敢隨便地宣之於口了。把一個人逼到絕境上,再老實的人也是會反抗的。
等三人走遠了,安曉蘭還能聽到劉氏罵罵咧咧的聲音。今天那三人吃了那麼大一個閉門羹,心裡肯定不痛快,這筆賬不管是算在誰的頭上,日後肯定都得被翻出來。不過眼下,安曉蘭倒是覺得很痛快,安新海被打了不說,老爺子和劉氏都在安新平這裡吃了虧,安曉蘭覺得這兩件事情都挺值得高興的。
可惜,也就她一個人覺得高興而已。看着安新平落寞的側面,安曉蘭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林啓英示意了一下。林啓英又哪能不知道安新平心裡的苦呢,這個時候也只能軟言安慰幾句。
這事之後的第三天就是週六。安曉蘭的腳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所以週六一早,她跟父母說了一聲就奔着楊景家去了。
昨天週五安曉蘭讓安正明帶話給楊顯了,說今天一早要去他們家送東西去,讓楊景在家裡等着。早上,送安新平他們出門之後,安曉蘭便一個人去了楊景家裡。楊景正好也沒想好要做什麼呢,之前都是跟安曉蘭商量好了週末的計劃,然後到了週六兩人匯合之後直接去做就行。可是,最近擔心安曉蘭腳傷沒痊癒,楊景都沒主動提起要上山的事情。
安曉蘭到楊景家的時候就見楊家倆兄弟在桌子前做着呢,楊顯的面前放着本書,楊景似乎在教他功課。安曉蘭笑了笑,心說楊景真是越來越有家長的風範了,看把楊顯教得多好。安曉蘭都聽安正明說了,楊顯雖然入學遲但是很刻苦用功,經常被老師誇獎呢。
“你來了。”楊景看到安曉蘭了,便站了起來,讓楊顯自己看書。
楊顯當然不會乖乖看書了,笑眯眯地看着走進來的安曉蘭,“曉蘭姐姐……”說着,還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明子呢?沒來麼?”
“明子跟我爸媽去鎮上了,沒跟着一起來。”安曉蘭摸了摸他的腦袋,順勢在桌邊坐下。
“哦。”楊顯應了一聲,顯得有些失望。
楊景還沒開口,安曉蘭便笑着說:“阿顯不要着急,你今天乖乖寫作業,明天曉蘭姐姐也可以帶你去鎮上玩,跟明子一起呢。”
“真的嗎?”楊顯高興地問,還看了楊景一眼,見楊景也點點頭,立刻笑開了花。楊顯也是個乖巧的孩子,見安曉蘭來了,知道她肯定跟楊景有話說,就拉了拉楊景的袖子說:“哥哥,我想去外面玩一會兒。”
“好。”楊景笑着說:“要坐輪椅嗎?”
“不用啦,我坐那個大樹下面就行了。”
楊景點點頭,跟安曉蘭示意了一下,抱着楊顯走了出去,小心地放到大樹下面的凳子上,讓楊顯自己玩,自己才走回屋裡。
安曉蘭跟着往外面看了看,見楊景進來了,這才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把外面裹着的布包打開,輕聲說:“我用醋泡了一些花生,給你們帶了一罐當小菜吃,現在天氣冷,可以放很久的。”
“啊,謝謝了。”楊景也不客氣,拿過來看了看,樂呵呵地收下。本來以爲安曉蘭的父母之後,他們多少要疏遠一些的,可沒想到還跟以前一樣,互相幫忙互相照顧着,楊景如何能不歡喜。
“今天沒出去麼?”安曉蘭看了楊景一眼,隨口問。
楊景走到角落把水壺拿過來,給安曉蘭倒了杯水,說道:“在想要不要去山上轉轉,還沒決定呢。”
“是嘛,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別了吧,你那腳剛好。”楊景搖搖頭,“算了,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今天就不去了。”
安曉蘭撇撇嘴,也不反駁,頓了一下試探地說:“對了,前天我奶奶他們來了。”
楊景一愣,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立刻聯想到自己打了安新海那事兒。他倒也不是想瞞着安曉蘭,只是怕給他們惹麻煩。打安新海這事,他是心血來潮正好趕上了,也是爲了給安曉蘭出氣,所以沒想太多就把安新海揍了。當然,他當時也是考慮周全了,沒讓安新海看到自己,所以事後也沒放在心上。現在,安曉蘭突然提起,楊景難免有些緊張,怕自己不小心漏了破綻,終究是給安曉蘭惹了麻煩。
“他們怎麼突然去你家了?”楊景試探地問。
安曉蘭一看他的樣子就百分百肯定了,指着他直截了當地說:“我叔叔被打了,是你乾的吧?”
楊景也不否認,反而有些緊張地問:“你叔叔看到我了?找到你家去了?”
“沒有。”安曉蘭失笑,看楊景緊張,便把她奶奶找上門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楊景聽得一臉驚奇,無語地說:“不是吧,這樣也能怪到你爸頭上啊?你爸不是冤死了嘛!”
“她就那樣沒辦法。”安曉蘭聳了聳肩。
楊景還是過意不去,摸了摸腦袋說:“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到會這樣。”
安曉蘭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歉啊!我該謝謝你纔對!打得好!我早就看我叔叔不順眼了,可惜,我爸不是會動手的人。我本來以爲我這傷討不回來了呢,還覺得憋屈呢,這下好了。我跟你說,看到我叔叔那樣,我別提多高興了!”
“呵呵……”楊景哈哈一笑,見安曉蘭高興,便跟她說起那天打人的細節來。
兩人有說有笑地聊着,把這事當做笑話一樣來說,別提多高興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老天爺也在幫他們的忙,給安新海找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