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對,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您的,那我們就先走了,明天見吧。”安曉蘭笑了笑,帶着安曉鳳和安正明離開了。
對於老闆說的給一塊錢攤位錢,安曉蘭倒是沒什麼意見。這道理她當然懂,只怪自己沒有這方面的頭腦,之前都沒想到這個辦法。現在只賣了二十個包子,所以看起來給老闆一塊錢是多了,可是以後她如果賣出去五十個或者一百個包子呢,那麼一塊錢就不算什麼了。安曉蘭一向很拎得清,她雖然節儉,但倒不至於小氣,有些該花錢的地方她一點也不吝嗇。現在讓安曉蘭糾結的是,楊景的幫忙。沒想到在不知不覺間,他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而且看這樣子還沒打算讓自己知道。
回去的時候東西不重,只有棉被和一個空紙箱。安曉鳳見安曉蘭一直在想心思,就主動把東西接過來了。安曉蘭一邊走一邊想,腦子裡全是跟楊景相處的畫面。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安曉蘭甚至想立刻衝到楊景家裡去,跟他道歉,跟他說自己其實後悔跟他說那些話了。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那麼做。
安曉蘭承認,跟楊景劃清界限並非她所願,但這麼做其實也是爲了楊景好。安曉蘭知道,陳家的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安老爺子已經認定她是因爲楊景纔不答應陳家的親事的,她真怕老爺子會去找楊景的麻煩。不僅如此,安曉蘭還怕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到時候會影響楊景的草藥生意,那個纔是真正賺錢的營生,而能不能做下去,全看陳元的意思。所以,儘管心裡感觸良多,安曉蘭還是忍住了沒去找楊景。
快到家的時候,安曉蘭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早上走的時候並沒有想好要在哪裡擺攤,甚至根本沒想到要去麪館那裡,楊景怎麼會未卜先知先去跟老闆談好攤位的問題呢?再回想一下,去麪館這個意見竟然是安正明提出來了,安曉蘭看着前面蹦蹦跳跳往家裡跑的安正明,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因爲今天意外地順利,安曉蘭他們到家的時候也纔剛過晌午。三人已經在麪館吃過東西了,下午也沒什麼事。既然攤位已經談妥了,安曉蘭就打算多做點包子,安曉鳳一聽立刻就張羅起來,先幫着和麪去了。
安曉蘭趁着這會兒功夫把安正明抓了過來,按在凳子上坐好,眯起眼睛問:“明子,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事情瞞着姐姐?”
“沒有啊……”安正明垂下眼睛,扣着手指說。
“真的沒有?”
安正明癟着嘴不說話,也不擡頭看安曉蘭,就埋着腦袋搖了搖頭。
安曉蘭挑起嘴角,嘆了口氣說:“唉,好難過,現在明子有事都不告訴姐姐了,其實楊景哥哥什麼都告訴我了。”
“啊……?”安正明立刻擡起頭,拖長了語調一臉地難以置信,“楊景哥哥竟然都告訴姐姐了啊?”
“是啊,可是明子都不告訴我,竟然都瞞着姐姐。”安曉蘭繼續嘆氣,心裡卻在笑,心說小傢伙真好騙。
安正明一看自己惹姐姐不高興了,而且楊景都已經告訴姐姐了,立刻也投降了,趕緊拉着安曉蘭的手晃了晃,湊過去討好地說:“姐姐你不要生氣,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結果,被安曉蘭幾句話一唬,安正明立刻把這兩天晚上在大樹下面跟楊景說的話都招了。安曉蘭一邊聽一邊笑,對於安正明如此好騙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聽完之後更多的是五味雜陳。沒想到,楊景那麼爲自己着想。想到楊景到了家門口卻因爲顧忌自己不敢進門,安曉蘭又覺得微微心酸。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心裡作祟,自己心裡有鬼,所以纔會怕別人的閒言碎語不是麼?
一想到這裡,安曉蘭又心思重重起來。安曉蘭想去找楊景,可又下不了那個決心。她現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做纔是對的。在家裡想的心煩意亂,安曉蘭便讓安曉鳳照顧安正明,自己出去走走。
安曉蘭也沒什麼目的,就是沿着小路沒什麼方向地隨意走着。這附近,安曉蘭最熟悉的路就是上山和去學校的路。之前跟楊景誤打誤撞,還找出一條下山的路直通學校的。安曉蘭走着走着,就繞過了學校,往山上去了。
看了看周圍的景色,安曉蘭原本想去之前楊景帶她去過的半山腰看看風景的,可是走了一半又突然換了條路,往他們採藥的那個山頭去了。那個山頭,安曉蘭只去過一次,原本一個人是不敢去的,但是她突然想起了林子前面的那棵大樹,她記得楊景當時在那棵樹上刻了個標記,在外面的話應該不至於走丟吧。安曉蘭隱約記得,那邊風景也很不錯。
上山的路並不難走,安曉蘭很快就走到了,遠遠地就看到了那棵高高的樹。想起楊景當時刻下印記的時候還故意不讓自己看,安曉蘭覺得有些好笑,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心來。她記得,楊景說過,他刻的是那種自己一眼就能認出的印記。
走近之後,安曉蘭沒急着看風景,圍着那棵樹轉了起來,想找找那標記在哪兒。
事實證明,那標記並不難找,還刻在挺顯眼的地方,只是位置有些高,但安曉蘭也不至於看不到。而且她發現,那標記的確如楊景說的,自己一眼就能認出來。如願找到那個標記之後,安曉蘭就站着不動了,她仰起臉盯着那個標記,看了好久好久,久到脖子都僵硬了她都沒動。
什麼風景,什麼大樹,安曉蘭都忘記了。她就這麼仰着脖子在樹下站了好久,直到太陽緩緩下山,安曉蘭才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快步走下山去。下山的時候就如上一次一樣着急,她低垂着腦袋,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到家之後,安曉鳳立刻跑了出來,安正明也跟着。安曉蘭這一次出去得挺久,兩個小的都很擔心,尤其是安正明,以爲自己說錯話惹姐姐不高興了,戰戰兢兢地看着安曉蘭。
安曉蘭像往常一樣,笑着摸了摸弟弟妹妹的臉,然後先讓安曉鳳去做晚飯,把安正明拉到身邊,溫和地問:“明子,今晚楊景哥哥還來嗎?”
“嗯,來的,我跟楊景哥哥約好了的。”安正明乖乖回答。
“今天楊景再來的時候,你記得把他帶到家裡來。現在你們不用瞞着姐姐了,反正我都知道了,你可以把他帶到家裡來玩。”
“真的啊?那太好了!”安正明一拍小手,高興地說。
安曉蘭笑了笑,去廚房幫安曉鳳做晚飯,順便商量了一下明天要包多少個包子。之後的時間,安曉蘭都很正常,也沒再出現情緒低落的情況。只是在安曉鳳和安正明看不到的角落,安曉蘭偶爾發呆,眼前總會不自覺地出現那刻在樹上的標記。
細小的刻刀,一筆一劃地刻着兩個字,一個蘭,一個景,中間一個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