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她便向裡去,可是卻被人擋在門外。
太醫還在裡面,她是太心急了些,心中忐忑難安,只默默的祈求鬱姐姐不會有事。
她站在寢殿的門口,不肯坐下,葉海與芸惜跟在她的身後。
皇上坐在大堂主位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隨後說道,“向太醫既然來了,便也進去看看吧。”
向子軒領旨走進了內殿,皇后肅穆的坐在他的身側,面上斂盡顏色,看不出喜悲。
綰妃與麗嬪卻是難掩的喜悅之色在眼中不停的跳動,華貴人確是站在皇后的身後,一雙眼睛中帶着熱切看着主位上的男人。
魏貴人默不作聲坐在最下首,不住的看向綰妃。
聽說最近大皇子身子不好,所以景嬪沒有來,這些人倒是消息靈通的很,只一刻間的功夫竟然都已經得了消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開口問道。
瞬間地下鴉片無聲,皇后說道,“臣妾也是剛剛知道心貴人有了身孕,想着明日裡跟皇上稟報,卻不想.....”
綰妃冷笑道,“她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卻隱瞞不報,只怕是另有隱情吧。”
皇后說道,“心貴人只是怕一旦稟報了會遭人陷害,如同貴嬪一樣。所以才隱瞞的。”說着她的眼神瞄向海藍萱。
海藍萱沒有回頭,只是輕笑一聲,任由她們說吧,總之她問心無愧。
麗嬪接過話說道,“如今孩子沒了,她想怎麼說都行。誰知道她肚子裡懷的是不是龍裔?”
這一句話說出來,頓時引起一片譁然,誰的心中都起了這樣的想法,但是卻不是誰都敢說的。
海藍萱本不想與她們多說廢話,但是卻聽不得她們侮辱鬱泥仙,“孩子雖然沒了,但是太醫仍按照孩子的月份找到受孕的日子,到時候查一查內務府記錄的冊子便都知道了,事情沒有大白之前,還請麗嬪娘娘不要出口傷人。”
麗嬪本就與她結了仇,白日裡皇上剛剛爲了她禁了海藍萱的足,她氣焰正盛,哪能由着她說話。
“媗貴人這麼幫着心貴人,只怕要是有什麼,你也是同謀。”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夠了,都給朕閉嘴。”
一聲慍怒的低吼,將大殿上又迴歸到死寂一片。
突然只聽到裡面傳出一聲嘶吼,“我的孩子......”
海藍萱心頭一急,脫口而出,“鬱姐姐!”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下。
只這一聲,隨後裡面傳出一聲聲焦急的呼喚聲,“小主.....主子.....”
她站在那裡,頓時身子癱軟,難道鬱姐姐也要離開她了嗎?
葉海與芸惜急忙扶住她的身子,可是她此時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怎麼也站不起來。
腰間一暖,一隻大手攬過她的身子。
垂眸下去,低聲說道,“這麼虛弱,還偏生非要逞強。”
語氣中帶着一絲責備,更多的卻是關切之意。
她仰頭看向他,無聲的笑了,笑得蒼白無力。
身後的一雙雙美眸中,無不迸射出火辣嫉妒的光,尤以麗嬪爲甚!
有了皇上的支撐,她穩穩的站住身子,葉海與芸惜退到後頭守着。
不一會,只見向子軒出來,“鬱姐姐怎麼樣?”還不等皇上說話,她便急切的問道。
向子軒垂頭回道,“孩子沒了,心小主沒事。”
她眼中脹痛的厲害,心中一片酸澀。
“沒了,還是沒了。”她禁不住顫抖的喃喃出口。
身邊的男人眼色一緊,立即低聲的說道,“不許胡說,。”
她才恍然初醒,立即住了口。
隨後擡頭看向凌雲天,他還是關心她的,他怕別人聽到她的話,到時候又有了把柄刁難她誣賴她。
可是,白天的時候他爲什麼要那麼對待自己呢?
他看着她,眼中掩不住的溫柔到底還
是傾灑而下,“現在知道她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被他眼中的溫柔迷惑了雙眼,不知道此時自己是身在夢中還是現實。
他明明那麼絕情,此刻卻又一片溫情,她着實看不懂他。
隨後他放開她,將她交給身後的兩個丫頭,轉頭朗聲說道,“皇后也都回去吧。”
皇后帶着一衆妃嬪帶着幽怨的眼神跪安,直到走出大殿,還有人不時的往殿中回望。
不知道,這一次之後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他們日思夜想的男人。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卻仍舊站在門邊不肯離去,他低沉的聲音說道,“萱兒,回去好好休養。”
她驀然擡起頭看他,眸色中盡是不解之意,只不過她此時卻沒有心思再去分辨究竟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葉海與芸惜生怕她再惹皇上不高興,在一旁小聲的勸着她回去。
她木然的轉身,孩子沒有了,此刻見不見姐姐已經沒有多少必要,姐姐必定傷心欲絕,而對於她,也許姐姐更加不想看到自己。
剛走出兩步,卻聽到來人說道,“我家主子想見皇上與媗主子。”
她猛然的轉過身,姐姐終究不在責怪她了嗎?
一眼看到沛文,眼睛紅腫的立在門邊,眼色中帶着怨憎。
她管不了這麼多,疾步奔回,身子因爲走的太快而左右搖晃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然後低沉着聲音說道,“與朕進去。”葉海與芸惜被隔在了外面,沛文也垂手站在一旁,往日與葉海歡聲笑語的她,此刻猶如換了一個人似的,不言不語,滿臉的不忿。
鬱泥仙躺在牀上,臉色蒼白。
太醫們都撤了出去,他與海藍萱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
海藍萱眼含熱淚撲到她的牀邊,“姐姐,你怎麼樣?”
話未說完,臉上便徒然捱了一巴掌,她頓時被打得愣怔在那,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此時悲憤的鬱泥仙。
“姐姐!”她失聲叫道。
凌雲天也措不及防,厲聲說道,“你這時幹什麼?”
伸手便將海藍萱拉離開,鬱泥仙眼中火光晃動,看着皇上說道,“皇上您知道嗎?臣妾懷了您的孩子,三個月十一天了。”
“臣妾千防萬防卻沒想到,最後對臣妾下了毒手的人是一直以來臣妾視爲姐妹的女人。”她看着凌雲天悲憤的說道。
海藍萱渾身打着寒顫,猶如深陷冰窟之中,“姐姐,你說什麼呢?你竟懷疑是萱兒害了你的孩子嗎?”
“不是你還會是誰?這宮中只有你知道我有孕在身,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她猛然間失去了理智,厲聲狂吼着。
海藍萱心中絞痛,說道,“姐姐錯了,怎麼說這宮中只有我一人知道。”
鬱泥仙卻嘶吼道,“皇后娘娘已經答應了會讓我平安生下孩子,兇手就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在茶裡下的毒......皇上是她......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你殺了她.......”
此時猶如被天雷劈身般,混身熾烈火辣的疼痛,她後退一步,心被活生生的撕碎,“姐姐寧可相信別人,也不信我!”
“不信,我不信你......貴嬪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更何況是我的......”她字字句句都在剜割海藍萱的心,從沒有一刻讓她覺得心涼的徹骨。
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視爲姐妹的人,這就是自己拼死也要保護的人,在別人三言兩語的挑唆面前,她便將自己打入了地獄,寧可相信他人,也不信她。
此時,多留一刻都是蝕骨的疼痛,她看着鬱泥仙悽楚的笑道,“不信便不信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誰纔是真心待你。”
然後她看向凌雲天,“是殺是罰,皇上看着辦吧。我不想與任何人爲此事再多說一句,臣妾告退。”
她笑着轉身,淒涼無比。
他愣怔的看着她,
看着她瘦弱的肩頭,不斷的瑟縮離開他的視線。
一日之中,竟然接二連三的受到剜心之痛,她着實是挺不過去了,堅持着走出大殿,身上最後的力氣終於耗盡,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模糊。
也好,睡了就會忘記所有的痛苦。
若是,從此後再也不會醒來,多好。
恍惚中她被一個強大的懷抱籠住,然後自己靠在那堅實的肩頭,任由他帶着自己大踏步的走去。
走吧,走吧,最好走到一個沒有煩惱憂愁的地方,走到一個只要幸福快樂的地方。
第二日,她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
躺在牀榻上睜開眼睛,甚是失望,到底她還是躲不過現實,再一次想來,屋子裡還是一如既往,不是天堂,還是她的雪繽閣。
葉海與芸惜一見她睜開眼睛高興的很,忙着準備膳食,爲她梳妝。
她見她們如此興奮,不想掃了她們的興志,任由她們忙活着。
膳食都是清淡的小菜,還有粥,但是每一味都似乎加了其他的佐料,有一股子藥的味道。
她以爲是自己喝藥的緣故,隨後問道,“這粥裡也加了藥嗎?”
葉海卻立時回答,“是向太醫親手配置的藥膳,他說這樣小姐的病纔會快點痊癒。”
她頓時微怔,“這都是他親手配置的?”
葉海點頭,“不但如此,還是他親手燉至的呢!”
心中有什麼微微顫抖,隨後看向屋外,“今天天氣可好?”
芸惜忙說道,“萬里無雲,好的很。”
她點頭,“我最不喜歡陰天,這樣就好。”
用過了膳食之後,她又趟了會,覺得身上始終是沒有力氣,只怕這次又要躺一陣了。
葉海伺候在她的旁邊,欲言又止,最後終於輕聲的開口,“小姐,梅煙還在外面跪着.....”
她心頭一頓,折騰了大半夜,她倒是將這茬給忘記了。
本來是想親自問問她,是否知錯了,可是此刻她卻一點心思也沒有了,在者她也當真是沒想罰她如此重。
“讓她起來吧。”她淡淡的說道。
葉海遵聲是,趕緊就起身往外走,“讓她歇一天吧,然後將皇上御賜的藥膏給她送去一盒。”
葉海遵從她吩咐走了出去,她的心中卻起了另一個心結。
梅煙昨日的話再次略上心頭,鬱姐姐懷孕的事她從未告訴給梅煙,怕她xing子急一時說漏了嘴。
可是,昨晚上她卻真真的說出了鬱姐姐有孕的話,難道她早就知道了。
是她無意知道的,還是自己一時忘記了在她面前說漏了嘴?
梅煙是她帶進宮的,與自己雖然不似葉海那般親厚卻也是一向忠心,她絕對不會作出違背自己的事情的。
想的頭疼,她微微皺了眉頭。
芸惜趕緊說道,“主子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搖頭,“沒事。”
罷了,不想了,只怕是自己被嚇到了,竟然連梅煙都不信任了。
一連幾日,她足不出戶,身子好了許多,力氣也恢復了不少,不似前幾日那樣柔弱無力了。
推開窗戶,碧空如洗,湛藍無雲。
眼看着就到了冬天,她對秋天還真有些戀戀不捨。
驀然想起,這幾日沒有見到琬凝與永樂,她想到此便擡腳往外走去。
來到院子裡,陽光照射在身上,柔軟溫暖,頓時心情也好了許多。
“去將凝兒叫出來一同曬曬太陽。”她說道。
兩個丫頭卻一動不動,臉上一副緊張的神色。
見她們神色不對,她心頭徒然燃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怎麼了?”
“你們不說,我自己去。”見兩個人還是沉默,她有些急了,擡腳就向琬凝住的屋子走過去。
“主子,琬小主已經不住這裡了!”身後芸惜的聲音,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