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總是有許多無可奈何,身不由己。她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而他是爲人臣子,註定了此生不會有任何相交的機會。
她的臉滾燙的厲害,呼吸濃重,這樣的病因讓他覺得心疼,又覺得心急如焚。
一切都準備停當,他親自嚐了口藥,然後才讓芸惜服侍她將藥喝下。
他退出內殿,在外面引導着幾個丫頭爲她沐浴。
屋子裡花香瀰漫,霧氣嫋嫋。
她坐在浴桶中,先是以溫水燻蒸,在慢慢投以冰塊降溫,不久之後便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看到這番情景他,她蒼白的臉上帶上一陣自嘲的笑容,想必是自己的身子又犯了病。
芸惜趕緊說道,“主子放心,向太醫就在外面,您醒了就好了。一切都沒事了!”
她點頭,眼睛向外間瞥了眼,隨後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無力,痠痛的厲害。
在外面的向子軒終於落下心頭大石,他輕輕送了口氣。
沐浴完之後,她重新被扶回到牀上,燒退了不少,嘴巴卻仍舊干涉的厲害。
向子軒這才自外面進來,再次爲她請脈。
緊鎖的眉頭漸漸鬆懈,“只要再吃上幾副藥燒便可退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她虛脫的聲音傳來。
向子軒微有一怔,隨後說得,“小主身子一向不好,前些日子又重傷未愈,若是不好好將養,只怕是會留下病根。”
她心頭輕顫,隨聲問道,“會怎樣?”
向子軒眉頭緊鎖,擡眼看她,“只怕會影響生育。”
她彷彿被猛然間推到冰冷刺骨的水裡,頓時臉色大變,手緊緊抓住向子軒的衣袖,“你說什麼?我.....不能再懷孕了嗎?”
這對她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向子軒被她的模樣嚇到了,沒想到她會反映如此強烈,趕緊說道,“小主莫急,微臣只是說若是將養不好的情況下,若是小主自此後好生養着身子,定會有機會誕下龍裔的。”
她聽了向子軒此話,這才稍稍緩和了緊張的情緒,“好,我知道了。一切都仰仗子軒了,從此後你說怎麼將養,就怎麼將養。”
向子軒面色一緩,點頭說道,“那就好,小主若是如此想必定會早日康復的。”
只是不知道爲何,她如此珍惜自己,要好生調養身子,原是他所希望的,此刻卻因爲她的話而覺得心中隱隱作痛。
他將一些注意事項以及調養身子的藥方都寫好,又仔細交代着芸惜與葉海等人。
正在此時,卻聽到廣海的聲音傳來。
“小主,不好了。”
她頓時心頭一驚,不知所以的看向門口處。
芸惜見到廣海進門,緊皺眉頭微厲訓斥道。“小主剛醒過來,你大呼小叫什麼!如是驚到了主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廣海趕緊跪倒在地,頓時啞言,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是說還是不說。
葉海扶着她撐着做起身子,“廣海,出了什麼事?但說無妨。”
廣海卻有些猶豫,“主子,您的身子可好些了。”他問道。
她點頭,“我好多了,沒事了。你且說說出了什麼事?”
廣海看了眼芸惜,又看了眼向子軒,向子軒點頭輕聲說道,“已經說了半截了,你不說小主不是更加着急。”
他才說道,“心貴人小產了。”
頓時,她驚呆了,猶如晴天霹靂驟然劈到她的身上般。
葉海與芸惜
亦是覺得驚訝,“怎麼會呢,今日白天裡心貴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葉海說道,語氣中帶着絲許不忿。
白日裡,鬱泥仙誣陷海藍萱的事情,她仍然耿耿於懷。
梅煙在一旁卻驚呼道,“難道剛纔在太醫院是沛文去請向太醫就是因爲此事?”
海藍萱扭頭看向梅煙,臉色陰沉,“你說的是什麼話,難道沛文剛纔也去請了向太醫嗎?”
梅煙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但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見海藍萱面色陰沉,卻不敢在答話了。
海藍萱心中更加急迫,語氣微厲的說道,“梅煙,我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梅煙這才提着膽子又說道,聲音微小,“剛纔奴婢去請向太醫也碰到了沛文,她說她家主子身子有些不好,請向太醫去給看看。可是奴婢想心貴人一直胎氣很穩,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奴婢一心擔心主子,又怕被她佔個了先,便糊弄她說看見向太醫往別處了,就先一步將向太醫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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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沒了聲音。
她心頭一沉,梅煙怎麼會知道鬱姐姐懷孕的事?她心中是清楚的,鬱泥仙身子不好,是搪塞別人的話。
鬱姐姐定是有事纔會讓卻驚動太醫院,而她除了向子軒卻萬萬請不得旁的太醫的。
只聽啪的一聲,她竟然揮起手掌打在了牀頭上。
“什麼時候竟起了這樣的花花腸子,我平日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她指着梅煙厲聲說道。
梅煙當即嚇的一下跪倒在地,“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快點請到向太醫來診治小姐。”
她卻更加生氣,“你難道不知道我與鬱姐姐是怎樣的情分嗎?”隨後臉色黯然,接着說道,“雖然她誤會我,可是我卻不能辜負她。今日若當真是因爲你而令鬱姐姐小產,我定不會饒過你。”
葉海扶着她氣的微顫的身子,“小姐,您別生氣。梅煙也是爲你好......”
她不理會葉海的話,吩咐道,“去外面院子裡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梅煙哭泣着磕頭離開,走到院子中間跪下。
芸惜也忙開口說道,“主子,念在梅煙也是一心爲了主子好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她掙扎着站起身子,說道,“善與惡,有時候就是一念之差。今日她是爲了我好,可是卻無端害了一條性命。她是我自家裡帶來的丫頭,同我情誼匪淺,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更不能縱容她。一旦xing情養成,到了最後她害了的就是她自己。”
芸惜點頭,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主子您這是......”
她見海藍萱起身就要往外走,忙問道。
眸色中一片神傷之色,“去蕭音殿看看。”
“她都不當小姐是姐妹了,小姐還去做什麼?”葉海不甘心的說道。
她卻搖頭,“那是她一時護子心切,我不會與她一般計較,況且此般若是當真是因爲我耽擱了姐姐就診,我更該去。”
她心意已決,誰也攔不住。
半晌未說話的向子軒終於開口,“小主的身子尚未退燒,不宜出行。微臣即刻就前往蕭音殿,一有消息立刻差人來回小主。這樣可好?”
她搖頭,他繼續說道,“既然小產已經成了事實,小主去了也無能爲力,還可能讓心貴人情緒更加激動。”
向子軒的話,她知道是有道理,可是此刻她的心情卻已經是難以收回,無論如何,她都要去看看鬱姐姐,不管怎樣,她都要親自去面對。
“更衣。”她絕然的說道。
向子軒深吸口氣,然後說道,“那微臣與小主一同前去吧。”
坐在轎子裡,她覺得從未有過的緊張與漫長,那一段路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可是此刻卻覺得那麼的陌生,彷彿是第一次來一樣。
鬱泥仙白日裡話的確是重重傷了她的心,可是畢竟相依相伴了這麼久,況且她付出的皆是真情實意,之前的陰霾難過,此刻早已拂去了大半。
一心只擔心鬱泥仙此刻的狀況如何了,向子軒跟在她轎子的一側,腳步隨着轎伕的腳步一樣的心急。
嗓子眼癢的厲害,她捂住嘴巴終於重重的咳嗽出聲。
“小主感覺怎麼樣?”還不等葉海出聲,向子軒焦急的聲音便傳來。
她深吸口氣,平復了下情緒緩聲說道,“我沒事。”
葉海心急的跟在身側,“小姐,要不咱們慢點吧。”
她卻堅定的說道,“無礙,就這樣。”
向子軒無奈自醫箱中拿出一個密封的小瓶子遞給她,“小主將這個喝了吧,是上好的蜂王漿。”
他將瓶塞的密封打開,遞到她的手上,眸色含着焦急手搭在轎子的橫樑上看着她將瓶子緩緩遞到脣邊慢慢喝下,臉上漸漸生出幾分滿足的笑容。
然而,這一幕看在別人的眼中卻是曖昧之極。
凌雲天雙手揹着做在龍輦上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頓時臉色陰沉的厲害。
轎子停了,他才驚覺自己一直看着她,趕緊放下手,卻聽到前面一陣跪拜聲。
他擡頭看去,頓時心頭一驚,一雙鳳眸正緊緊盯着他,趕緊跪拜下。
海藍萱沒想到會在此刻見到他,白日的傷痕頓時再次絞痛,她盈盈下拜。
他慢慢走下龍攆,“不是禁足了?”
語氣中不帶一絲情緒如同白日一樣,他的話似不是在問她,千燕寒趕緊說道,“皇上是說明日起禁足,所以禁衛還未到。”
他冷眼看了眼向子軒,“向愛卿怎麼這麼巧與媗貴人同行啊?”
向子軒急忙小心的回道,“下午媗貴人高燒不退,微臣去看診,而後聽說心貴人小產,便跟誰媗小主過來看看。”
他點頭,冷哼一聲自鼻孔而出。
“既然病了,就不該出來走動。”他眸色中一絲關切一閃而過,滑過海藍萱的蒼白的臉龐。
海藍萱跪在地上說道,“臣妾擔心鬱姐姐,躺不住。”
他眸色一斂,“朕自然是知道你一向與心貴人交好,除此之外讓你惦念的人只怕還不只一個兩個,只要她們任何一個有事,你寧可傷了己身也一定要去管上一管的是不是?”
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她此刻卻再不如從前能聽得出關心之意。
她點頭,“是,臣妾一向就是這樣的人。”
他頓時風袍一揮,廣袖在風中翻飛,“說的好。”
等她被扶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蕭音殿。
來到蕭音殿的外頭,裡面竟然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音,她的心頭一慌,腳下踉蹌差點摔倒。
一旁的向子軒驀然伸出手去,卻在半空中微怔一下,最後頹然垂下。
一道凌厲的眸光在他的手上稍作停留,隨後恢復平靜。
皇后,綰妃,麗嬪,等人都到了,只怕這齣戲出乎她們的意料卻也着實讓她們覺得心意暢快吧。
走進去,見了禮,她卻覺得心頭一驚。
好熟悉的味道,奇異的香味,她一定在哪裡聞到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