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和尚眼睛不想要了麼?”
沈伯義本來就不待見朱元璋,見他兩眼一眨不眨盯着沈清月,頓時更加厭惡,周圍士兵見狀,連忙帶着餘下難民遠遠避開。
朱元璋如夢初醒,聽士兵稱她爲小主,這才知道人家地位尊崇,沈伯義更是一擡手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連忙俯身拜倒。
“小主有閉月羞花之貌,便是九天仙子見了也要自慚形穢,小人乃是凡人一個,難免爲小主所傾倒,望少城主與小主恕罪。”
沈清月聽他這麼誇自己,不免得意,然而沈伯義卻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比月兒大了十餘歲,長兄如父,他跟沈鬧一樣偏愛沈清月,覺得每個盯着月兒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想大罵他也配爲月兒所傾倒?但張鋼鐵輕輕拍了拍他,不想讓他得罪了朱元璋,沈伯義只好重重哼了一聲。
“如今的和尚全都不守戒律了麼?”
沈伯義改口冷嘲熱諷。
“小人只是個行童,並未受戒。”
朱元璋解釋道。
“不受戒便可以輕薄女子了?”
沈伯義大氣。
“小人絕無此意。”
朱元璋頓急。
“義兒,何事吵嚷?”
沈鬧也到了城門口。
“這和尚兩眼賊兮兮地盯着月兒,不像好人。”
朱元璋見狀,知道是城主到了,連忙再次拜倒。
“城主明察,小人初次見到小主,驚爲天人,絕無冒犯之意。”
他知道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忽然想起剛纔張鋼鐵拍了拍沈伯義,沈伯義便壓住了火氣,連城主過來也向張鋼鐵點頭示意,這個人似乎是個厲害人物,雖然不知他爲何要阻止沈伯義發火,但巴結一下沒準能替自己說說話,頓時轉首。
“這位大俠豪氣干雲,可看出我有冒犯輕薄之意?”
張鋼鐵見他眼巴巴看着自己,頓奇,怎麼說着說着推到我這來了?以我一個現代人的思想觀念來評判,這當然算不了什麼,到了後世,街上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就是爲了讓別人多看一眼?娛樂圈的衆多花旦更是靠臉吃飯,沒人看纔會氣死,倘若她們的父兄都像沈氏父子這樣,想必早早就氣死了。
“呃,小主生得花容月貌,誰都難免會多看一眼的。”
張鋼鐵不想讓沈伯義得罪朱元璋,自己更不敢得罪,怎會不替他說話?
“張大俠的意思是我生得花容月貌,就不能出門見人麼?”
沈清月向張鋼鐵看來,眼神裡全是危險的信號,她知道自己生得貌美也是爹爹不讓出門的其中一個原因,在江湖上比尋常女子更危險,此時被張鋼鐵提了起來,正好藉機分辨明白。
張鋼鐵頓奇,哪個字又把小祖宗得罪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誇你長得好看。”
這就是張鋼鐵的本意,卻更讓沈清月皺眉。
“那我自毀容貌是不是就能出門了?”
這話看似在質問張鋼鐵,實際上是說給沈鬧聽的。
“這跟你出不出門有什麼關係?”
張鋼鐵糊塗了。
“月兒,不得無禮。”
沈鬧豈能不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爹爹,你總是教訓月兒不得無禮,不得放肆,不得胡攪蠻纏,可曾想過月兒爲何無禮,爲何放肆,爲何胡攪蠻纏?”
還不是爲了跟你慪氣?
這邊在辯論,一旁的朱元璋卻跪得膝蓋疼痛。
“城主…”
他見城主父女的話題跟自己無關,貌似把自己忘了,想問問自己能不能起身。
“閉嘴!”
沈鬧和沈清月同時大喝,朱元璋只好再度俯身下去。
“江湖險惡,爲父不讓你出門自有道理。”
沈鬧語重心長。
“我是沈城小主,誰敢對我不利?何況哥哥的武功天下無敵,我的武功是哥哥親授,又有幾人能對我不利?”
天下高手雖多,但沈家的雷神掌和三切手都是極厲害的武功,與之抗衡實非易事。
“城主,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鋼鐵學電視上的言語,但凡說這話都是渴望發言的,而且誰也沒有不當講過。
沈清月見張鋼鐵要發言,猜他是想借機報復自己,頓時以一種極度兇狠的眼神看向張鋼鐵,警告他別說話。
“張大俠但說無妨。”
“在我們那兒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樣可以,小主既然一門心思只想出去玩,城主一味把她鎖在家裡只會適得其反,不如放她出去,怕有壞人的話就多派幾個保鏢跟着。”
張鋼鐵說的是公道話,但男女平等這個詞在這個時代太超前了。
“爹爹,張大俠言之有理。”
沈清月萬萬沒想到張鋼鐵會幫自己說話,趕緊隨聲附和,心想他肯定是不想再吃茄子了,所以主動示好。
“胡鬧。”
沈鬧一吹鬍子。
“姑娘家就該相夫教子,天下再大與你何干?前日陳州湯舵主遣媒婆上門爲其子存孝說親,湯家七十二舵遍佈天下,存孝姐弟二人劍法獨步武林,其姐圓圓更是與你兄長齊名,門也當戶也對,爲父已經應允了。”
這話一出,沈清月、沈伯義同時一驚,張鋼鐵也是一奇,他聽沈伯義說過湯圓圓,外號千手菩薩,沈伯義說她的一套千擊劍法變幻莫測,一劍千影,即便他把三切手練成三千切手,也找不到她的着力處,似乎沈伯義與湯圓圓相識,而且交過手,這湯存孝是湯圓圓的弟弟,肯定也是個高手。
“月兒年紀尚小,況且兄長尚未娶妻,月兒豈能造次?”
沈清月有塊大擋箭牌。
沈伯義心想怎麼推到我頭上了?但他卻沒有說話,沈鬧十年來給他說了數次親,被他挨個登門羞辱,沈伯義翅膀硬了,沈鬧強逼不得,一氣之下再未提過。
“你兄長終生不娶,你也終生不嫁麼?”
沈鬧氣道,這兄妹倆有些地方一模一樣。
“那有何不可?這湯存孝月兒尚未見過,不知相貌如何,亦不知人品怎樣,月兒豈能嫁他?”
沈清月連吐舌頭,把臉轉向張鋼鐵。
“張大俠給句公道話。”
張鋼鐵剛纔的話中聽極了,沈清月像找到了救星。
張鋼鐵大皺眉頭,怎麼又推到我這來了?我說了又不算。
“我們那兒提倡自由戀愛…”
張鋼鐵繼續提出一些超前概念。
“張大俠不必說了。”
沈鬧連忙打斷張鋼鐵,不讓他再發表一些歪理蠱惑人心,張鋼鐵衝沈清月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爲父已經應允了,此事板上釘釘,絕無更改。”
沈鬧一揮手。
“來人,將小主送回清月軒,沒我的命令不準外出半步。”
兩名下人聽令過來,被沈清月一腳一個踢翻在地,隨後沈清月想搶出城去,被沈鬧閃身趕上,沈清月不敢跟爹爹過招,一味閃躲,被沈鬧出指如電點中穴道,含淚倒了下去。
送走沈清月,沈鬧這纔想起了地上的朱元璋。
“此難民已跪了許久,權當懲罰,與其他難民一併安置了罷。”
這懲罰也太輕了,足見沈鬧之仁慈。
“城主。”
張鋼鐵見沈鬧轉身要走,連忙叫住他。
“張大俠還有何事?”
沈鬧現在看見張鋼鐵有些頭疼了,他發表的言論無一中聽。
張鋼鐵一抱拳。
“承蒙城主款待,在下身體已經痊癒,該離開了。”
他在沈城耽擱太久了,而且他真的不想再吃重口味茄子了。
“張兄要走?”
沈伯義面露不捨。
“我穿越…我離開家已經好幾個月,得想辦法回去了。”
“張兄打算如何回去?”
沈伯義對張鋼鐵說的穿越一事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但知道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想念家裡的妻子和女兒,不能一直留在沈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張鋼鐵的俗話一句接一句。
“那我隨你一起去。”
“你有你的事幹,不要再因爲我這個不該存在的人而改變你原本的生活軌跡了。”
張鋼鐵又拽新詞。
“何爲不該存在?何爲生活軌跡?”
沈伯義果然沒聽懂。
“不用了,我一個人走。”
張鋼鐵懶得解釋,解釋了他也未必聽得懂。
“來人,取五千兩銀票來,再牽一匹快馬。”
沈鬧看出張鋼鐵歸心似箭,只能以重金相贈,張鋼鐵想了想,行走江湖不能沒有盤纏,雖說無功不受祿,但他只想回家,沒時間也沒精力靠本事一點一點去掙錢,何況他學的IT在這個時代毫無用處,只好厚着臉皮抽了幾張,有一千兩之多,已經是一筆鉅款。
沈伯義塞給張鋼鐵一塊玉佩。
“張兄多多保重,倘若有人與你爲難,就報小弟的姓名,誰敢不買賬,小弟絕饒不了他。”
張鋼鐵接過玉佩,感覺充滿了沉甸甸的情意。
“多謝厚愛,後會…有期。”
張鋼鐵想說後會無期的,如果找到那棵樹,那就真的後會無期了,但他一想這樣說既傷感又傷人,連忙改口。
張鋼鐵說完抱了抱拳,騎上快馬頭也不回出了城,遇到沈伯義之前,張鋼鐵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撞,現在的他不再是無頭蒼蠅了,他跟沈伯義閒聊時不僅請教武功,也將方圓數千裡之內的山川城鎮風土人情問了個仔細,以便確定自己所處的位置,沈伯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鋼鐵的武功也堅持練了數月,名師是名師,出不出高徒還有待證實,這一回張鋼鐵纔算是真正踏上了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