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兒疑惑。
進宮以來,暢通無阻,成功晉升爲才人,成功與李酌相認,位分最高的人是無可奈何而進宮,根本沒有心思爭寵,太后還極力撮合。
並且好像只有楚優有心思爭寵,其他人都沒有心思。
就比如面前坐在我前面的這一位。
沒錯,特別狗血的,我撞見趙清毓和她的情郎。
她和她的情郎是在沒有進宮的時候便認識的,彼時他是個戲子,她是個出身望族的小姐。
因爲是大小姐,家族的掌上明珠,她有任何要求,家主都無條件滿足。她自小喜歡看戲,家主便請戲班子日日爲她唱戲,這就埋下了禍根。
這不,一來二去,她就與他熟了,情愫漸生,日久生情。
由於太過張揚,家主很快就知道了,本想給她找一好郎君嫁了,結果撞上了三年一次的選秀,家裡只有她一個小姐,她不得不去,不去,便是抗旨。
許是上天是在捉弄她,每一關她都過了,成了御女。
不過幸好的是,李酌心裡只有深深。
最近周姐姐請了戲班子來唱戲,其中就有他,這下子直接舊情復燃。
郎有情,妾有意,我也不好強行拆散了他們吧,會遭雷劈的。
但是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任由他們如此的話,萬一下次不是她看到了,是別人看到了,那就不妙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倆遠走高飛。可是怎麼才能讓他們出去呢……
我突然想到錢怡婷。她死了,永遠離開了這裡。
“如果我記得不錯,後天他就要走了,明天你們倆在這兒等我,跟我演一齣戲。”
我打起傘,朝門口送我的趙清毓擺擺手,又去了宜春宮。
“妾身見過淑妃娘娘。”
“深深來啦。我們之間啊不必那麼疏遠,來,嚐嚐我新做的粥。”她叫人端來一碗粥,摒退下人。
我朝她揚起笑臉:“不是怕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上嘛,周姐姐的廚藝愈發好了。”
“小嘴怎麼那麼甜?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求我?說吧。”她眉眼半彎,一下子就猜出來我要幹嘛。
“周姐姐還是這麼瞭解我。”
“明天,周姐姐幫我說幾句話就好了。”
……
剛聊完,晚秋姑姑就來找我了,我忘了時辰,從宜春宮出來的時候已經午時了。
我摸摸肚子,嗯,該吃飯了。
雨一直下着,回宮的時候頭髮衣服已經溼了,我這個打傘的像是沒打傘一樣,晚秋姑姑唸叨了好久。
吃完飯,頭沉沉的,剛要睡過去,李酌就來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低頭看看我紅彤彤的臉頰,好聽的聲音響起:“怎麼了?淋雨了?”
晚秋姑姑立即會意,急忙去找太醫去了。
他抱着我把我放到牀榻上,不冷不熱的鼻息撲到我脖子上,“睡一會兒吧。”
這聲音實在是太過妖孽太過魅惑,我差點就睡過去了,想起來我還沒準備東西,立馬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
“怎麼了?你要做什麼?我幫你。”他略帶笑意,閒暇的午後因爲他的到來變得美好。
好吧,反正那些東西我搞不到,本來就打算求他的。
我這個人比較慫,沒骨氣。
“皇上啊……”
他打斷我:“什麼??”
“……李酌??”我小心翼翼地試探,悄無聲息地向後遠離他。
他極爲霸道地伸出胳膊一把撈過我,溫熱的氣息執着地纏繞在我的脖子上,眸中有別樣的情愫溢出。
時光倒流,場景變換,容顏稚嫩。
“阿酌。”
我半信半疑的開口:“阿酌?”
他滿意點頭,我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
“阿酌,我要陷害一個人,你的人。”我勾起嘴角,眉梢染上一抹厲色。
他斜倚着看我,眸中竟然透出幾分好奇。
“楚優,楚寶林。”
他毫不猶豫答應,不知從哪兒端來一杯酒,仰頭喝下,舉手投足間皆是不羈,接着特意糾正一點:“她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
我想到他會如此直接的答應,但是沒想到他不問理由,眉目間沒有絲毫遲疑。
他揉了揉我緊鎖的眉頭,吹了蠟燭擁我入懷:“睡吧。”
靜謐的夜裡,只有他的心跳聲。
每次和他一起入眠,都只會做一個夢,夢裡沒有人,沒有景物,沒有聲音,只有味道。
無法言喻的,無法表達的,專屬於他的味道。
不停下了幾日的秋雨終於停止,溫度降到了極點,秋風瑟瑟,涼的不合理,樹枝上完全沒有葉子了,單薄破損的黃葉子了無生機地貼在地上,宮中水窪處處。
井裡的水,是刺骨的涼。
我想到那個姑娘,她在這水中泡了一天,死不瞑目。
指尖略過冰冷的井口,裙襬拂過微溼的地面,我能爲她做的,只有這樣了。
幾個時辰後,周景妍帶着婢女與戲子路過此地,剛好看到楚優將趙清毓推入井中。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又裝作驚慌的樣子朝楚優大叫。
“楚寶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殺趙御女!快來人!把御女救上來!”
楚優驚慌失措,昔日她看到錢怡婷在井邊,一個鬼迷心竅就推了一把,後來沒人發現,她感覺到了好處。如今她是想要把趙清毓也推下去,結果竟然被周景妍看到了……
“娘娘明察!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關我的事情!”她撲通一聲跪下,事到如今,只能掙扎一下了。
周景妍挑眉,咄咄逼人:“如今已時深秋,又連下了數日的雨,這井水肯定冰冷刺骨,底下亂石重重,跳下去九死一生!趙御女怎麼可能自己跳下去!?”
她大手一揮:“來人,帶着楚寶林去見皇上!”
“是!”
楚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任由侍衛把她架走。
片刻之後,有些小主湊熱鬧就來了,李酌雲淡風輕地坐在上面,周景妍的婢女還有跟着周景妍去領賞的戲子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周景妍帶着戲子去領賞,因爲他們唱的甚好,所以周景妍高興,直接帶着他們。
李酌喝着茶,眉目間皆是疏離涼薄,“趙御女救上來了麼?”
“回陛下,御女掉到井裡時頭被井底亂石撞到,出血甚多,已經救不上來了。”
那是假的趙清毓,真的趙清毓已經混入戲子之中和情郎會面去了。
李酌把玩着手中的茶盞,語氣輕鬆淡漠,眉角染上一層殘忍:“那就一命換一命嘍。”
我垂眸看着自己繡花錦緞的鞋面,對此無動於衷。
周景妍會意,凌厲的聲音迴盪在大殿裡:“楚寶林謀殺皇上妃嬪,即刻處死。”
楚優聞言頹廢地癱倒在地上,雙眸空洞無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酌和趙清毓,侍衛拖着她便往外走,說好忠心向她的那些人一臉幸災樂禍,她失了力氣掙扎,如今才明白什麼叫人心涼薄。
若她不袖手旁觀錢怡婷現在還好好的在人世,她無情地見證了錢怡婷的死去,我也能無情地見證她的死去。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只有爲自己利益而幹盡壞事的壞人。
風波平靜後,周景妍拉着我聊天,婢女一紙家書送到她手中,她便愁眉不展,鬱郁沉沉,我想應該是周國出了什麼事情。
當今天下,祁國稱霸一方,酈國其次,周國、裕國等小國瀕臨滅亡,祁國國君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上戰場都不用真面目後宮連個人都沒有的神秘男子,好戰好武,手腕強硬,算是祁國的頂樑柱;周國國君是周景妍兄長,昏庸暴戾,沉迷女色,只有三皇子和大將軍周凉頂着。
“怎麼了?周國出事了?”我倒了一杯茶給她,順手丟了一塊馬蹄糕在嘴裡,嘟嘟囔囔地對她說。
沒想到她竟然聽懂了,眉目間的明麗張揚被沉重的憂愁掩去,眸中悲苦橫生,連人都憔悴了幾分,語氣中更有化不開的凝重悲傷:“皇上暴斃,裕國趁機來犯,三皇子又遭奸臣陷害性命難保,將軍中毒命懸一線,如今裕國士兵兵臨城下,我怎能在這兒安心度日?”
她握着我的手央求道:“好妹妹,和親之前皇上給了我鎮國玉璽,當今情勢朝中必然亂成一團,你去幫我求求皇上,私放我回國坐鎮可好?”
我抿脣暗自思索,於情於理確實是我去求,如今也就只有我能見到李酌,況且就是回去幾日,應當無事吧。
“嗯,我現在去求求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