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翼,我們就一直一直走到那個盡頭好不好?”靜羽在任翼的背上,右手的食指指着遠方。
“好。”
任翼揹着靜羽在這一大片的格桑花中緩慢地向前走。默契地都沒有說話。
“你看,有蝴蝶。”靜羽突然很開心地大喊,這裡是安全的,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們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能聽見我們說的話。我們笑,只是因爲想笑。
任翼的嘴角一直都是輕輕地上揚着,隨着太陽越來越高,氣溫也開始升高,他額頭的汗順着臉滑下來。
“我想下去,我的腿沒事兒。”靜羽從他的背上跳下來,以表示她真的沒事兒。
任翼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又繼續往前走。
“天兒。”
“恩?”她仰起頭看他。
“我給你變個魔術。”
“好呀。”滿眼的期待,靜羽盯着他。
任翼讓她看着兩隻空空的手,在握緊雙手又在打開的時候,兩隻手之間出現了一隻銀蓮花。靜羽接過他手中的花,自己也笑成了一隻銀蓮花。
“怎麼回事兒?”她圍着他轉,看看也沒有能藏花的地方,“怎麼弄的?”她好奇的追問他。
“秘密。”任翼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笑着走開了。
“呀!那你再變支百合出來。”她跑上去追他。
“明天吧。”
“切,如果我說讓你變支格桑花出來,你立刻就能變。”
“恩,你怎麼能確定這一片格桑花不是我變出來的?”他走得很快,看着遠方竊笑。
“呀,你走那麼快乾嘛!”她又跑了幾步。
“那裡有棵樹。”
“然後呢?”
“沒有然後。”他看看頭頂的太陽,把眼睛刺得痠痛,他已經不能爲她擋住正午的太陽了。
“我們比賽看誰想跑那裡。”任翼用手指着那棵低矮的樹,在不是很遠的地方。
“好!”伴隨着這一聲喊,靜羽飛奔到樹底下,在那裡得意地蹦跳,朝任翼揮着手。任翼看着這個活潑的丫頭,笑了,笑得很陽光,是露出牙齒的那種,他很少這樣笑,而所有這樣的笑,在長大後都是與她有關。很小的時候,他會很陽光地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牙齒,都是因爲他母親。
靜羽在那揮手揮累了,自己悻悻地蹲下來,玩兒地上的草。看到任翼走到自己眼前,斜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就我一個人在跑。”
“笨蛋。”他輕輕地說,在她身邊坐下來。
“給。”靜羽從書包裡掏出一瓶水給任翼,任翼接過來擰開給她。靜羽喝了一口,又給他,他才喝了幾大口。“給。”靜羽又從書包裡掏出兩個麪包,給了任翼一個,,任翼接過來打開又放回她手上,拿起她另一隻手的那個麪包,打開才吃了起來。任翼的另一隻胳膊輕輕地攬住靜羽的肩,她對着他笑,朝他靠過去一點,兩個人一起吃着麪包喝着水。一切都那麼的自然,和這裡開的花一樣自然。似乎在這樣的天地下,就該自然地長這麼一片格桑花,好像在這一片格桑花裡,就該自然地瘋跑,相互溫暖地擁抱。
“給。”當吃完麪包,喝完水後,靜羽竟然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書給任翼,很厚的一本書,《荊棘鳥》。
“你的書包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他不可思議地看她。
“還有一本。”她又拿出一本書來,很薄的一本,《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我是怕你看我看的無聊了。”她嘿嘿笑,“不過,好像是我先看你看地無聊了。”
“你剛剛說什麼了?”任翼做出要撓她的舉動,又很陽光地笑,很乾淨很純粹的幸福。
“沒有,什麼都沒說。”靜羽從他身邊躲開,嘻嘻笑。
“你再說一遍。”他撓她的癢癢,她咯咯笑着。
“我不敢了,不敢了,我怎麼可能煩你。”她一邊咯咯笑一遍大喊。
兩個人鬧得不鬧了,任翼靠在樹上,靜羽靠着他,兩個人一起坐在草地上,安靜地看起了書。
兩個人兩本書,融進了風景裡。
當任翼看到梅吉第一次遇見拉爾夫神父的時候,他有些像是看到靜羽的影子,但靜羽和梅吉是不同的。梅吉吸引人的是從每一處細胞裡散發出來的是女人的魅力,是母性的魅力;而靜羽,在一雙靈動清透的眼睛裡,在一張活潑乾淨的臉上,在一個較小的身體裡,她散發出來的是不符合她外表的那一種骨子裡的野性和倔強。她是脆弱的,可是一旦靈魂有一點點的支撐,她就可以頑強到不可摧毀。
他看看他懷裡已經微睡的女孩兒,聽着自己跳亂了的心跳聲,在她額頭輕輕地一吻。他把書合上,嘴角輕輕地上揚着,看着她睡。
太陽開始西沉,睡醒了的靜羽看到正在盯着她看的任翼,突然間害羞地紅了臉,她用手掌去捂他的臉,“你都不叫我。”有些埋怨地說。
他只是笑,拿開她的手,把她拉起來。
“回了。”
“等會兒。”靜羽跑到幾步遠,摘了朵紅色的格桑花帶到自己的左耳上,“好看嗎?”她大聲地問他。
“醜死了。”他朝她走去。
很好看,是兩朵花,在他的眼睛裡。
“我明天會去見你爸爸。”任翼拉着靜羽,往回走。
“我跟你一起。”
“不怕?”
“怕,很怕,”她咧開嘴笑,“不是有你在麼?”
“也許,我們會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任翼停頓了一下,“但你要記得,我一定會去找你。”
“恩。”
其實,她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些什麼,也沒有去想。只是很堅定地認爲,不管未來在哪裡,都會有他在。
任翼開着車,靜羽在他旁邊念念叨叨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在夕陽的斜暉下,一輛白色的車在蜿蜒的盤山公路上,緩緩地駛去。
銀蓮花象徵着嫉妒,是淒涼寂寞的渴望;格桑花,象徵着憐取眼前人,又叫幸福花。
人們總在淒涼與幸福之間掙扎徘徊。可不管這種掙扎到底有多痛,你給的幸福總是那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