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頓住腳,雙眸自虛弱的指縫望向離妃,“皇上,皇上好可怕……”。
頌顏望向身側的離妃,那秘密,呼之欲出了。
“皇上,哪裡可怕了?你看到了什麼?”離妃急躁的上前,卻不敢靠得太近。
滿目焦慮,這個答案,她已經等不及了。
嫿美人忽的便僵直在了原地,雙手捧住腦袋,大聲嘶鳴。
幾人驚嚇的退後,卻看着女子尖細的指甲不斷划着自己精緻的面容,留下一道道血痕。
內心,承受着怎樣的恐懼,幾人並不知曉,有那麼一瞬,離妃都放棄了追問下去的勇氣。
嫿美人十指緊蜷起,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隨着最後一聲悽楚之極的哀嚎,女子整個身子直直的向後倒去,雙手呈現出上仰的姿勢,似要抓住最後一絲救命之望。
偏是明耀美豔,卻這般沒了生息。
離妃雙手緊掩起嘴角,若昨天自己貿然侍寢,說不定便是同她一樣的下場。
頌顏見四周並無她人,忙拉了拉離妃的袖子,“娘娘,快回宮吧,讓旁人看去了不好”。
離妃斂下慌神,點了點頭。
呆楞的丫鬟這纔回過神,朝着外頭張嚷起來,“快來人啊,嫿美人,您快醒醒啊……”。
兩人跨向殿外,離妃拉高斗篷,將頭壓得低低的。
回到火離殿,女子心有餘悸的取過丫鬟遞來的熱茶,一飲而盡。
“頌顏,”離妃起身將梳妝檯上一盒首飾放到她手中,“這是本宮賞你的”。
女子一頓,“娘娘,奴婢不敢”。
“沒有什麼不敢的,”離妃旋身回到桌前,“這一局,多虧了你,本宮纔沒有賭。”
“這是奴婢應該的”,頌顏不再推辭,收了過去。
離妃起身踱步,腦裡,盡是嫿美人死前的慘狀。
“離妃,奴婢扶您去躺會吧,”頌顏放下首飾盒,“這事過去便算了,娘娘犯不着多想”。
離妃點頭,“頌顏,幫本宮泡杯安神茶”。
“是,”女子服侍她躺下,便退了出去。
想來,嫿美人之死,也是無人敢追究的,有的,便是那亂葬崗處,多一抹幽魂罷了。
天剛放亮,清音便起來了。
換了主子,連住所也一併換了。
剛出院門,便見冥燿身側的一名丫鬟正站在一旁,神色焦慮的踱着步子。
“清音,”女子眼一亮,便跑了過來。
“小五,你怎麼來了?”
“清音,燿王爺昨日回到寢殿後,便未進過食,還一直嚷嚷着要找你呢。”小五拉起女子的手,“你去勸一下他吧”。
清音見時候還早,便也跟在了身後,朝着冥燿的寢宮而去。
“聽說你現在在妖妃身側當值?”小五擔憂的握了握女子的手,“這以後,你自己當心着點”。
“我會的,”清音淡笑着點了點頭,沒多久,便見冥燿站在院子裡,一旁的丫鬟嬤嬤們,也被遠遠的遣散開來。
“小五,你去準備些清淡的早膳,送到燿王爺寢宮來”。
“好,”女子放開手,便轉身去忙了起來。
清音小聲的上前,男子似乎並未察覺,只是專注的望着前方。
“燿王爺,”女子輕喚,來至他身側。
冥燿垂眸,見到清音,那憂鬱之色也斂去了幾分,一邊用手語問道,“你回來了?”
清音搖頭,並未開口,同他一般打着手語,“奴婢現在是妖妃身側的丫鬟,您放心,一有空清音會常來的”。
冥燿見女子眸中滿是堅持,他,也只是不放心她而已。
如今看來,她不是逆來順受,而是坦然接受。
男子的心,便也豁然開朗了,“改日,本王一定同皇上去說,將你要回來”。
清音眼角微微揚起,纖長的指環成一個小小的圓狀,湊至男子眼前,“燿王爺,您看”。
冥燿微擡起頭,透過那窄小的光環,仰起。
漫漫的延伸開來,盡是陽光,男子只覺臉上暖暖的,朝陽雨露,悉數沾上他濃密的睫毛上,清音一笑,收回了手,“燿王爺,只要您擡頭,到處遍是陽光”。
冥燿聞言低下了頭,嘴角的憂鬱緩解了幾分,勉強牽動,點了點頭。
清音望着男子的側臉,他,只是沒有朋友,將自己關在那樣一個封閉的地方,久而久之,心也排斥了。
對冥燿,清音只覺不捨,那樣的壓抑,他只是個孤獨的孩子。
“燿王爺,先回去用早膳吧,奴婢有空便會過來的,”清音見天也亮堂了起來,殿內,小五也將早膳擺上了桌。
冥燿倒是聽話的點了點頭,紫色的長袍劃過一道空寂,便回了寢殿。
清音轉身朝着另一邊走去,妖妃那,估計也應該起身了。
女子剛跨入聖心殿,便見幾名丫鬟分站在四處,妖妃背對自己而立,一手輕捻着身前的芍藥。
大紅的瑰麗染上女子的指尖,身下,幾片妖嬈着地,明黃的花蕊遺世而獨立,襯得女子身影冷清。
清音並未上前,只是在幾名丫鬟身側站定,對於妖妃的沉默,自是誰也不敢多問。
過了許久,女子才轉身,神情冷淡的拈起一片花瓣把玩着。
清音望向妖妃,在一瞬間,至少是在此刻,女子斂下那陰狠,有的,只是淡淡的寂寞,甚至哀怨。
也許,她也並不是外人口中的那般殘忍暴戾。
“呦,這麼熱鬧,一屋子都在那?”離妃一襲粉色衣衫,身側跟着頌顏,跨了進來。
妖妃美目輕擡,並不想加以理會。
“妹妹,聽說你侍過寢了,姐姐今日是特地來祝賀你的”,離妃望向四處站着的丫鬟,一眼便發現了容顏被毀的喜兒,居然,還在聖心殿內。
妖妃眼色一冷,指尖的花瓣狠狠揉碎,掌心攤開,將那殘敗的花葉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