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循着聲音望去,此起彼伏的宮牆之上,那最高處的金鑾殿上,一名男子身着黑色袍子,負手迎風,精緻的面具下,嘴角勾起狂放的弧度。
一條金絲而繡的九爪金龍,竟是同冥帝身上的一模一樣,正對豔陽下的身影,將身後的光亮都逼退了幾分。
“黑暗王朝,”冥恤眼一冷,走近冥帝身側,“護駕”。
“是,”原先分散在四側的侍衛快速的集攏在一處,蓄勢待發。
屋檐之上,黑暗王朝的影衛瞬間便將整個皇宮給包圍了,黑壓壓的一片,睨視着衆人。
清音呆楞的望着上方的男子,那日,自己並未看錯,就是他。
“黑暗王朝?”冥帝起身,俯視着上方,“你們來做什麼?”
清音收回神,只覺他的話語中,少了以往的霸氣,平靜之中,帶着一份慌亂。
“哈哈……”,男子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慢慢伸出一手,直指冥帝,“本尊前來,自然是取你的命了”。
隨着尾音的落定,男子腳下一點,便輕輕的落在了地面之上,左右護法伴在身側,快的,就像是利劍的尖銳,清音只覺眼一閃,幾人便直攻向冥帝。
周邊的侍衛被一一斬殺,男子腳下的步伐快如風,兩名護法適時纏住冥恤,刀劍相磨,銳不可擋。
清音放開妖妃,拔開步子跑了過去,男子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冥帝。
寬大的袖子中,一把軟劍被握在手中,劍端泛着死亡般的寒慄,黑色的氣息襲滿全場,冥帝慌張的退後,腳下一絆,便朝後跌倒在地。
男子嘲諷的眯起眼,手上猛的下勁,直刺下去。
劍身呲的一下,深深刺入。
腕間卻猛的僵住,狹長的眸不可思議的盯着身前的清音,竟是擋着了那勢如破竹的劍端。
雪亮的劍身穿透她的胸口,將白色的丫鬟服染成一朵絢爛的華麗,清音睜眼望向身前的男子,那雙眸子竟是如此熟悉,邪肆中帶着蠱惑的冷酷。
疼的,連呼吸都忘了。
而身後的冥帝,竟是毫髮無傷。
男子神色一凜,見沒有時間再耗下去,只得腕上再度用力,劍身帶着清音向後刺去。
她剛要一手去拉住那把劍,身子便隨着那強大的後退之力,一步步麻木的退後。
猛的一下,劍身劃開明黃色的龍袍,深埋入他的胸口。
身後,傳來冥帝的悶哼之聲。清音艱難的擡眸望向身前的男子,狹長的鳳目,爲何,是這般的熟悉,而身後的冥帝,雖然緊緊相靠,卻是那樣的陌生。
那傷口再度重創,冰涼的劍身,連帶將那胸口的溫度也全數抽盡,清音只覺眼前的光亮猛的一下消失了,耳畔,只有混混沌沌的呼吸聲,以及,一聲聲慌亂的腳步聲,“快,皇上遇刺了……”。
一柄劍,穿過兩人的身子,清音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身子向前倒去。
男子一急,猛的收回劍,肩上一重,清音便順勢靠在了他身上。
一手橫在她的腰間,身後,冥帝一手捂上胸口,在侍衛的攙扶之下退後幾步,男子起身,眼角,帶着幾點殷紅的血漬。
“撤……”。
“是,”衆人見冥帝被刺傷,便不再糾纏,一一突破重圍,隱沒在光亮裡,似是從來都爲出現過。
“皇上,皇上……”驚慌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下,冥恤追出幾步,卻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未來得及抓起,“清音”。
身後,冥燿只覺心一疼,腳步還未跨出,便被清音消失的背影給抽乾了氣力,說不出話語,只能無望的握了握拳。
黑暗王朝的寢宮之內,只有幾名丫鬟慌慌張張的來回走動着。
冥帝抱着她的身子,走向牀榻,清音只覺口乾舌燥,眼前,黑濛濛的一片,努力的撐開眼皮,張了張嘴,卻講不出一句話。
男子的氣息,那般熟悉妖嬈,差一點,清音便以爲是冥帝了。
彎下身子,小心的將她放置下來,後背一觸上柔軟的錦被,清音便下意識的猛然睜開眼,自己擋了一刀,不知道冥帝怎樣了。而刺客,便在眼前。
手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勁道,指尖的血漬帶着乾涸的疼痛,她使勁全力,一手猛的拉下了男子的面具。
冥帝始料不及,霍的對上清音的眼,一張邪魅之容,便這麼突兀的靠在自己眼前。
清音心一急,怎麼可能?撕裂般的疼痛讓她來不及多想,便昏倒在了男子的懷裡。
冥帝將清音手中摘下的面具握在手裡,她的指,卻死死的抓住不放,堅毅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之處,一聲輕嘆,便她的身子放平,大夫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幸好,傷口並未傷及心臟,黑暗王朝,有的是靈丹妙藥,服下一貼止血的湯藥,冥帝便將大夫遣退了下去。
清音蒼白的閉着眼,偶爾便會蹙幾下眉,嘴脣嘟囔着,模模糊糊的呼吸。
冥帝一手放在她的前額之上,修長的指劃過她敏感的兩頰,落在被血浸溼的前襟之上。
“皇尊,”左護法遠遠的便在殿外回覆,“皇宮之內守衛森嚴,一時怕是回不去了”。
冥帝一手輕揮,將掛起的紗幔放了下來,“你先退下吧”。
“是,皇尊”。
丫鬟將端來的清水放在牀前,只得退至一處,不敢私自上前。
冥帝解開清音的腰帶,一手將她撈起,除下了她的衣衫,純色的肚兜被劃開一個大洞,殷紅,襯得昏迷中的女子越加無力蒼白。
一手拿起溼巾輕拭,冥帝放柔了手中的動作,另一手,按在她的傷口之上。
掌下,生命的氣息不斷跳動,這一刀,是爲了自己擋的。
起身,冥帝高大的身影遮住她半邊身子,黑色的錦袍折射出冷然的高傲,回頭吩咐一旁的丫鬟,“好好伺候着”。
“是,”丫鬟福身,便站到了牀榻之前。
暗色的袍角,隱去最後一絲溫度,冥帝只覺壓抑的緊,便走向了殿外的院子。
常青竹分散出尖銳的針細,像是一把把利器,刺的他久久未暖的心,陣陣生疼。
一手摺下一片竹葉,指尖的用力,竟在掌心劃下一道血痕,狹長的鳳目擡向上頭,微微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