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唐澤耳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
無一例外,全是鼓勵。
他們深知,一天的時間治癒行屍綜合症患者猶如天方夜譚,但仍舊在很認真的鼓勵唐澤。
走到門口處,宴彤走了過來,小聲說道:“昨天你怎麼沒有回消息,我本想告訴你讓你別來的。”
“如果你做不到一天治癒,不僅要承認作弊,還會被餘老師他們……”
“無情羞辱?”唐哥笑着接道。
宴彤沉吟片刻:“你做不到的話……他們可能會毀掉你的名譽……甚至是職業生涯!”
唐澤愣了一下,只是承認作弊的話,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反響吧?
還是說,餘則章他們……準備玩髒套路?!
“呵呵……”
唐澤淡笑了兩聲,聲音不大不小,卻能傳遍整個走廊。
“無論是心理學,還是精神醫學,都是爲了治癒患者,治癒那些陷入迷失痛苦中的患者……”
“我曾遇到過一位患者……他四十五歲,他瘋了,失去了一切理智,在一個黑暗的夜晚,差點親手葬送自己的親人……”
“瘋。”
“不僅僅是患者本人痛苦……”
“患者的家人更痛苦……因爲他們有意識,有思維,有邏輯,清楚的知道那個瘋癲的人是自己親人,望着吃土傻樂的父親,大夏天穿着厚厚棉襖的母親,見人就露出癡傻笑容學狗叫的子女……他們,心如刀絞!”
“那些揪心的痛苦,世俗的異樣眼光,嘲笑……患者也許不清楚,但是他們的親人卻在體會着,深刻體會!一點一點的體會着,煎熬着!”
唐澤沉默了一會,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來,不是爲了證明自己有沒有作弊,更不是爲了與心理學博弈,誰能贏,誰會輸。”
“我只是想試試,能否憑藉我所學,所會的,盡力讓他恢復正常,迴歸家人的懷抱,給予家人溫暖歡笑……”
“治癒患者,不僅是救了一個,說不定是一個家庭。”
一席話說完,唐澤不在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門外,陷入了一陣寂靜,宴彤怔怔的看着關上的病房門,有些發呆。
門的另一邊,老院長輕聲說道:“你跟他的戰鬥,他可能會輸,但你肯定贏不了。”
聞言,老主任沒有吭聲,眼睛盯着病房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度不一樣,所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勝利了,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但是沒辦法的是,他依然得承受失敗所要付出的代價。”老主任平淡回道。
另一邊,餘則章也反應過來了,他看了眼老院長:“你們現在治療都這樣嗎?不用儀器,直接去進去一個醫師拎個醫用手提箱,未免太草率了吧?”
“是啊,會不會是知道自己做不到,自暴自棄?”許彥接了一句。
二院這邊的人沒有搭理他們,表情複雜。
唐澤此次的舉動,使得他們心中有些觸動。
因爲他們十分清楚唐澤沒有作弊,然而還是來了,來參加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局,宛如自殺式挑戰!
而且,門口的一席話,讓他們都有些羞愧,乃至深思。
……
病房內。
唐澤打開手提醫用箱,戴上口罩,接着拿出一支調製好的鎮定劑。
“這麼冷的天,不蓋被子不冷嗎?”唐澤掃了眼牀上的男人,隨口說了一句,來到了攝像頭底下,粗暴的把攝像頭線頭扯斷。
“死人會冷嗎?我的腸子……好像沒了,昨天是肺,今天是腸子……我會慢慢化爲虛無……”
“嗚嗚……”
“我想看殭屍片,可以嗎?”
唐澤走過來,臉上掛滿了溫和的笑容:“爲什麼想看殭屍片?”
“不知道,就是舒服,有歸屬感。”
掃了眼牀頭的病例,患者名叫陳興。
唐澤坐到陳興窗邊,掏出鎮定劑往外擠了一點點:“死人……也可以看電影嗎?”
陳興茫然了一會,他喃咦着:“殭屍的五臟六腑都沒了吧,我的五臟六腑也消失不了了……我會變成殭屍嗎?應該不會吧,我會化爲虛無,消失掉……不留下一絲痕跡……”
“我不想啊!我不想消失……嗚嗚……我要怎麼辦,世界也會消失……一切都消失,不存在……永久的虛無……我好怕。”
唐澤拿着鎮定劑紮了下去:“會好的。”
“嗤嗤”
伴隨着陳興的昏睡,唐澤額頭上的黑眼浮現出來,深邃如深淵,望不盡的漆黑。
“哧……哧!”
眼珠滾動着,漸漸變的有些猙獰,目眥盡裂,散發着怪異紅色光芒。
緩緩的,陳興化作一扇漆黑的門。
門邊雕刻着金色的光芒,如流光般亮眼,門內漆黑一片,星星點點的光點時不時的閃爍。
唐澤伸手觸碰了一下“門”熟悉的吸力傳來。
“唰”
……
睜開眼適應了一下眼前的環境,唐澤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一圈。
幽靜的山林,原本應該存在的蟬聲彷彿銷聲匿跡,只有空蕩蕩帶有腥味的空氣在林中擴散。
時而響起幾聲烏鴉尖銳的叫聲,似乎是生命盡頭掙扎發出的嗚咽。
烏雲醞釀成形,透着暗紅色的光,將整個月亮都遮擋住,大地被籠罩在黑暗中。
枝葉茂密的樹木不復存在,只剩下張牙舞爪的枝幹,在黑夜中舞動。
樹葉劃過,烏雲散去,慢慢退開天空。
一絲月光從縫隙中射出,一點一點的呈現,月亮發出紅色的光芒,猶如鮮血一般妖豔靚麗。
“咚咚……”
沉重的聲響打破山林的寂靜。
“咚咚……”
“咚咚……”
怪異的響動從四面八方傳來,刺激着唐澤的耳膜。
烏雲散去,四周的環境被照射的無比妖豔。
唐澤的可視範圍擴大,終於看到了發出怪異響動的東西。
殭屍!
僵硬的身軀,雙手伸的筆直,漆黑的指甲有十公分長。
古代服飾,面容千瘡百孔,十分噁心,雙腿彎曲着跳躍。
“咚咚……”
唐澤站在原地看了眼四周,殭屍有二十隻左右,雜亂無章的跳動聲響徹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