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接過來看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因爲她的畫，是墳墓，一排排的墳墓，如同亂葬崗……
把畫遞回去，唐澤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
“……她畫的畫，有些陰暗，黑暗，有時還會出現自殺傾向……雖然沒有檢查出來，但這些症狀完全符合抑鬱症的標準……老年癡呆不可能痊癒，這個我清楚，我只希望她的抑鬱症能好起來，至少可以少一些痛苦……”
楊建又望着面容呆滯的母親，眼睛發紅。
單純的抑鬱症，肯定不是什麼問題，但有老年癡呆擋在前面，唐澤心裡還真沒底。
這跟經驗水平沒什麼關係，老主任當這麼多年精神醫生，估計也是沒多大把握。
“我試試，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唐澤的辦法就一個，進入她的精神世界中，還不確定能不能成功治癒。
經歷過父親的精神世界以後，唐澤發現並不是進入患者的世界，就一定能夠治癒他們的病，精神世界也充滿着危機，因此，不敢把話說的太滿。
這時，一直在後面摸魚的沈奇奇湊過來，端詳了一下老人，又看了看楊建又：“哎……我見過你們……”
沈奇表情略帶驚訝，他接過杜玉的資料看了看：“楊秀芬……你母親是那個珠寶大亨！”
“嗯……以前是，母親癡呆以後，那些產業就被凍結了，直到現在還沒有解凍。”
“我說我瞅你們這麼面熟呢，原來是幾年前的故城首富啊！怪不得！！”
唐澤拍了拍沈奇奇的肩膀，語氣平淡道：“回去坐着。”
“額……好。”
待他退開，唐澤衝楊建又道：“不去治療室，就在這裡吧，我試試看，不過你母親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希望你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好的，要我們迴避一下嗎？”
“暫時不用，我還需要你幫一下忙。”
吩咐杜玉拉了把椅子，唐澤把楊秀芬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觀察了一下她的臉，眼神中帶着些許對陌生環境的畏懼，神情呆滯。
俗話說，面由心生，她能露出的這個表情則代表着她的思維很混亂，如同纏繞的線團。
唐澤不由的惋惜，聽沈奇奇的話，楊秀芬曾經還是一個很有厲害的人物。
如今卻變成了這幅模樣……
“你來坐到她對面。”唐澤指着楊建又說道。
“好。”
母子二人相對坐好，楊秀芬目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唐澤走到她身後，雙手放在她頭上輕輕的按壓起來，緩解着她混亂的思維。
“阿姨。”
“唔，你…我……嗯……”
“阿姨，你認識對面的這個人嗎？”
不知道是不是唐澤的按摩起到了作用，楊秀芬表情放鬆了許多：“不……不記得……”
“阿姨，你仔細看看。”
“我忘了……”
對面，楊建又眼圈泛紅，他擦了擦鼻涕：“媽……”
望着這一幕，唐澤嘆了口氣，沒有人比唐澤更能體會楊建又內心的痛苦，因爲唐澤有着相同的遭遇。
最親的人，不認識自己！
“阿姨，你喜歡畫畫嗎？”
“什麼是畫畫……”
“阿姨，你真的不認識對面這個人嗎？”
“我……不認識。”
“阿姨，你畫過墳墓嗎？”
“我忘記……了。”
……
就這樣一問一答，差不多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楊秀芬還是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話，而對面的楊建又，早已淚流滿面！
“媽……我是你兒子啊媽……你看看我……媽！”
“你養育我成人，教我拿筷子，教我走路……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長大了……媽……嗚嗚……你不要這樣……別這樣……我承受不住，我承受不住！！嗚嗚……媽……”
望着他痛苦的模樣，唐澤嘆了口氣。
“癡呆症嚴重，抑鬱症表現暫時沒有發現，如果之前的檢查沒有出錯，阿姨確實患有抑鬱症的話，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你做好心理準備。”
楊建又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情緒，出來後，表情有些沉着。
他本就對唐澤不是太信任，無論是什麼醫生，一般都是歲數越大，越容易令人信服。
唐澤太年輕，而且搞了一個小時，好像都是在做無用功，這讓楊建又很氣餒。
“我可以試一下我自己的方……”
楊建又出言打斷道：“要不，我們走吧。”
“去大醫院看看，不行就出國。”
唐澤隨口道：“出國治癒的機會並不大，主要原因是抑鬱症隱藏在阿爾茨海默病之下，總之，出現這種特殊的情況，國外也沒可能的。”
楊建又緊接着反駁道：“國內能治嗎？”
頓了一下，唐澤道：“我可以試試。”
“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剛剛只是一種放鬆患者精神的方式……”
“有用嗎？”
近一個小時的無用功，將楊建又本就不多耐心消磨殆盡，脾氣也有些衝。
唐澤挺能理解他的心情，因此並沒有惱怒，語氣平淡道：“你應該抱有一絲希望，萬一治得好呢？”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許佩站了出來：“老公，要不試試吧，反正……也沒別的選擇。”
緩和了一會，楊建又的情緒也漸漸的恢復過來，他吐了口氣：“抱歉，剛剛的態度有些不好。”
“呵呵，沒事，能理解。”
“你們先出去吧，杜玉小沈你們兩個也出去。”
幾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房間，唐澤站在楊秀芬面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注視許久，緩緩道……
“阿姨，你是裝的嗎？”
“讓我進入你的世界……看一看吧。”
拿出一管鎮定劑，唐澤沒敢注射太多，楊秀芬已經六十多歲了，只需要輕微的量就能讓她昏睡。
適量的注入了一些，唐澤收起了鎮定劑。
額頭一陣灼熱感襲來，眼前的老人也變成了一個漆黑的門。
“看看你的腦子，究竟是一副什麼怪異另類的模樣！”
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漆黑的門，眼前一片黑暗，許久過後，光明漸漸恢復過來。
唐澤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四周查看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