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隱用手撕開了大門，紫黑色的魔焰已經氤氳住了他的雙眼，身前是一潭活水，裡面潛藏了不可言盡的恐懼。
透過魔焰，遠處是一個如山巒般巨大的高臺，亦或者是祭壇，兩側山崖如居民樓一般排滿了鐵鏽牢籠，那曾束縛着上萬只‘金絲雀’。
如果拉文在這就好了，他能通靈出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這是一次自己的行動，答應了她們的。
走進門扉，才發現這是一個地底下的小荒原，不少明顯是人類造物的構裝器械都長滿了苔蘚，地板上的更多，像是一個巨大的正在發黴的胃。
地底世界特有的暗光苔蘚已經凝結了數層，這至少需要上百年的蘊養，所以說這真的是一個大組織的手筆嗎。
那個胖子大概只是掩飾體？這個小蜘蛛女報仇都只報在了嘍囉身上......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刺穿苔蘚的噗噗聲，凱隱回過頭，是強壓下恐懼的小蜘蛛女蹣跚地跳動過來。
凱某人熄了手上的魔焰把她接了過來，單手抱在懷裡。
像抱孩子一樣。
因爲超脫靈魂的不斷流失，導致她現在身體裡的意識不斷減少，五官似乎開始模糊不清，朝着正常的審美觀那邊挪去。
但是凱隱仍沒有注意，視線一直在這綠意岸然的小荒原裡來回調動，企圖找點有意義的線索。
蜘蛛女縮蜷回了腰側的三排小刺足，小腿上的鋒刃一般的裸足鋸刃靠外，這種下意識的保護動作，似乎是在保護凱隱。
凱隱不敢看她，因爲他清晰的感應到了身後的螢火蟲，那是不斷流失的超脫靈魂，流盡的那一刻，她就沒了。
受過那麼多非人的折磨，報仇卻只是殺了個無關緊要的嘍囉，這一萬多個女孩不是聖人，不是木頭，她們只是知道自己只有怨念沒有力量。
她們把自己的一切賭在了凱隱身上，她們相信凱隱就是那羣畜生的報應。
凱隱想去高臺看看，在一團團螢火蟲的輕鳴中，蜘蛛女的利爪消失了，她抱着凱隱的脖頸。
走到一半，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石崖上的鐵牢籠了。
蜘蛛女的腰間小刺足已經消逝的差不多，她完完整整地趴在凱隱身上。
“不要看。”
“好的。”
凱隱繞了個大彎朝着高臺繼續前行，兩側的鐵牢籠如隔山煙火，爭相燃燒起來。
紫黑色的魔焰肆虐着兩側山崖，綠意岸然的平地，一個高大的男人抱着愈發瘦小的女孩子緩步前行。
被燒塌的山崖崩碎掉落數十塊碎石，綠光苔蘚咕嘰一聲爆出了不少黃綠膿液，長在這個地方的植物都變得噁心了嗎。
已經到高臺下了，蜘蛛女身上的光愈發微弱，小腿上的刺足鋒刃也化形成了一雙小腳丫，她像個樹熊一樣抱在凱隱身上。
凱隱一步一臺階，蜘蛛女隨着節奏，用手指在凱某人的鎖骨上敲着玩。
“我們都是在祭壇上死的，合格的人會在數天之內變成乾屍，然後不合格的就會當場腦死亡，屍體都會扔進那潭活水。”
“那個死胖子，對屍體有點興趣。”
“......”
凱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她蜷縮了一下，在他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不知道怎麼死的啊，就是有人生不如死，有人當場死亡，但是靈魂都會直接英靈化，或者說是惡靈化，一個解脫的都沒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扔進水潭，部分可憐的姐......”
“別說了。”
凱隱輕聲打斷，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這個地方一定有些促生靈體的法陣吧，上萬個死者同時滯留在這，投入可真夠狠的。
凱隱緩了緩。“我很強的，那幫廢物都會死的。”
“嗯呢......”上萬個少女同時蹭了蹭自己的魔王大人，皇子殿下，以及一個不知名的很兇但是很好說話的凱隱先生。
臺階上了一半，他回首望着眼前的小荒原，上面林林落落的無數或立或躺的細長石板。
在荒原上看的時候，以爲是建築物的殘骸，但是高處這麼一琢磨，成千上萬個頂角平滑的長石塊很鬆散的散落着。
這能形成什麼建築物？就算是建築物坍塌，至少有幾個裸露的承重柱吧，全是石板，做一夜城嗎？風吹就倒的那種。
“那是我們的墓碑......”懷中女孩已經開始重音，像是一個班級裡的女孩子齊齊念着這句話。
凱隱可不覺得這幫混蛋雜碎，會好心的祈求女孩們好好安生，那麼這些墓碑。
“你們還有想解脫卻不能解脫的姐妹嗎？”凱隱自顧自的問了一句。
“有。”這次的重音只有幾位少女。
“那幾個立着的墓碑是你們的嗎。”凱隱指了指荒原中心。
“我不清楚，我可能要看看墓碑名字......”一個略顯沙啞的女音先開了口。
凱隱用魔焰遠遠地炸了一番荒原，那幾個被震動帶偏的墓碑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我我能超脫了！！”那個女音興奮的說着。
“這裡以前發生了什麼，那些人爲什麼走了，這些墓碑是怎麼倒在地上的。”凱隱沒有通靈術，只能小心詢問着。
她們的時間不多了。
蜘蛛女琢磨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誰先說話，超脫的靈魂越來越多，導致滯留的靈魂都紛紛甦醒，開口都要腦內多個意識參謀一番。
有點天然。
“就是很久之前，一條石頭大蛇路過，他好像永生不死，跟那些混蛋們打了好幾年，然後混蛋們撐着吸收完剩下姐妹們的生命力，就走了，大蛇也走了。”蜘蛛女開口說着，但是發音似乎還不太標準。
大蛇？聽着似乎有點耳熟，然而這幫邪教徒做這種事，自然是要掩蓋波動的，高階強者不能出手，數年時間死了不少低階炮灰吧。
那個‘磕頭’蛇還做了件好事……
凱隱不着混跡的看了下懷裡，誒？嘴巴長回來了，現在的五官就很符合人類的審美了，眉眼鼻樑人中小嘴，只是數秒後就會變成另一個女孩的模樣，再過幾秒又是一個新的女孩的小臉。
“......”
遠處的鐵牢籠山崖漸漸熄滅，像是兩面熔岩脈絡環繞的巨大面具。
凱隱坐在臺階上一言不發的轟炸着荒原的空地，慢慢震動着地上的每一處墓碑。
最後，墓碑們都平靜的倒在了地上，蜘蛛女身上的冤魂們都得到了解脫的機會。
一路走來的螢火蟲們還沒有消逝，遠看像是一道橘黃的小小銀河。
“解脫要這麼久的嗎......”凱隱揉揉猩紅的眼睛。
“那個......5471個姐妹想親一下魔王大人，還有4983個姐妹想親一下皇子殿下，我們靈魂是乾淨的，我們也不想徵求你的同意，我們......”
“我們要放肆一回啊！！”蜘蛛女正好這幾秒變成了一個嬰兒肥女孩的面容，奶兇奶兇的。
“等會，什麼皇子什麼魔王啊。”凱隱始終沒聽到過自己身上的那兩道男音，對此摸不着頭腦。
這個嬰兒肥少女猛地撲了上來，抱着凱隱的脖頸，仰着頭死死地強吻着他。
嗯？？你要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刀就去投胎啊！！瘋狂亂抓，就算是地球上空投我都扛的住啊！！！強吻我算什麼事啊！！
但是這我什麼啊......我推不開的……
那漫天的螢火蟲撲向了綠地之外，兩面熔岩山崖間，那座巨大祭壇樓梯上的蜘蛛女。
凱隱：“唔......舌唔......別。”
螢火蟲沒入蜘蛛女的身體，從凱隱的背上化成人形，飛向空中緩緩消逝。
凱隱很矇蔽的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嘴裡的觸感在不斷變換着。像是被一萬個少女輪流強吻着......
說出去誰信......